会做饭的男人
王 淼
周六下午,偷得一会儿闲,在楼上看电影,太太在楼下给我发微信:“下来聊天,吃饭。阿松在做饭。”
阿松是太太的“肉友”晓燕的老公。所谓“肉友”,是她们一群喜欢种养、欣赏多肉植物的朋友,其中几个特别亲密,几乎每周要聚上两三次,或是你家,或是她家,就是令人心慌的疫情也未能阻挡她们的热情和对彼此的信任。
这一天轮到他们在我家聚会,没想到阿松也来了,且又下厨做饭烧菜。第一次领教阿松的厨艺是去年夏天,在他们家后院吃烧烤,那也是去年一整个夏天我唯一一次出门在别人家吃烧烤。那天有三、四家朋友与会,阿松几乎凭一己之力搞定近二十张嘴的需求,只偶尔让太太晓燕或者两个儿子拿盘送碟而已。在他们家有多肉、也有松、有竹、有柳的院子里,阿松不亦乐乎地烤牛肉、烤鸡翅、烤秋刀鱼、烤大虾、烤蔬菜,吃得我们应接不暇。
这一晚,阿松在我们家主厨,我和太太另一位肉友的老公灰太狼(因为他的名字有个“辉”字,他太太就给了他这么一个暱称)和几个女眷围坐在厨房的中岛边,一边喝点小酒,一边享用阿松源源不断烧好的各式菜肴。吃的人多,阿松却不慌不忙,一只锅里盛出了大盘西红柿炒鸡蛋,另一只锅里烙出一张又一张海鲜葱油饼,再加上凉拌的北极贝,炸好的春卷和花生米,烧好的豆腐,微波炉现热的猪肉叉烧等等,竟丝毫没有慌张模样,反倒是我们一下子就填饱了肚皮,不过因为贪嘴而继续又吃又聊了半天。
说起来,灰太狼也是会做饭的男人。早些年,他和太太雅敏开餐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阿松和灰太狼显而易见的好性格,虽然都会做饭,却都不胖,又比实际年龄显得年轻。
我还有一位写诗的好朋友,我们如今都跟着他太太称他为“岛哥”,因他喜爱野生摄影,几乎每天都在野外出没,用他的高级摄影装备捕捉各种野生动植物不为人知的瞬间。岛哥碰巧也做得一手好菜。前年夏天,带孩子们去他家玩水,近距离地感受了一下他的厨艺,果然身手不凡,食品丰富,且活色生香,一展他当年开餐馆积攒下的技艺底蕴。岛哥写很多好诗,却又如此接地气,不惧也不拒生活里的烟火气,确实给我很多启发。
所谓“君子远庖厨”,我不能自认为君子,但是“远庖厨”却是板上钉钉的,但父亲和爷爷都曾经是方圆几里内有名的大厨。想想有意思,在农村,家里做饭的多是女人,但重要的宴席又往往是由男人来掌勺。我家太太原也烧一手好菜,这些年却渐渐懒惰下来,到了周末,更愿意给我们爷儿四个买快餐或者披萨等外卖来充飢。太太的手艺据说是传于孩子们的外公,外公是南京人,心情好时制的南京盐水鸭,端的是好滋味。
太太一度有开餐馆的想法,因为她自诩厨艺过硬。后来却打了退堂鼓,她说害怕举不起那些沉重的锅具。看来,男人会做饭,力气大也是一个重要条件。
近来还认识一位上海小说家。他最喜欢做几样江南小菜,比如炒螺丝、煎河虾、煮蚕豆之类,且晒在朋友圈里。三、四盘菜,色相清爽又鲜明,他每每还配上一句“小落胃时光”,倒也十分惹人馋兴。有一次去他家做客,因我迟到一会儿,他连催“怎么还没来,菜要冷了。”我说:“微波炉热一下不就好了。”他嗤之以鼻:“我从来不用微波炉!”惊得我开始深度怀疑自己的饮食品味。
有报导说,爱做饭的男人更容易长寿。但想到我爷爷会做饭也确实长寿,但我父亲也是好厨子却只活到六十岁的例子,我深深怀疑这是女性作者糊弄大多数喜欢在自家客厅沙发上表演“葛优躺”男士们的说法。
也有文章列举男人做饭的种种好处,比如可以增进夫妻情感、给孩子树立榜样等等。又进一步说,还有活动筋骨、防止痴呆、缓解压力和防止忧郁的奇效,看得我跃跃欲试。可惜,当我站在灶前掌厨,每每或是忘了放盐,或是加多了油、添多了醋,还常常因为一边看手机一边烧菜,而屡屡酿成烧糊烤焦的事故。
做饭失败没几次,我也就灰了心,宁愿吃超市买回的简便色拉或者三明治充飢,虽然味同嚼蜡,不过想起身为美食家又写出畅销书《厨房机密档案:烹饪深处的探险》的安东尼.波登最终却因忧郁症而自杀,忽然就又有些释然。世界上有会做饭的男人,自然就有不会做饭的男人,顺其自然就好。
(1600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