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里的母亲

你用积攒了一辈子的力气

给妈妈抒抒情

妈妈，您不知道世上有母亲节

您只习惯给爸爸过生日

给孩子们过生日

给观音菩萨过生日

却从不给自己过生日

乙丑年洪水中生了我

齐腰深的梦魇中

母爱把我举过头顶

水卷走了木板屋

但始终卷不走

您痛我护我的心

开蒙认字那年

瞎子给我算了命

说我一路能读到北京城

从那时就盼儿子

能带您去京城瞧瞧金銮殿

谁知神仙也说了大白话

那眼巴巴的企盼

一直把您拴在灶台边

在苦菜花开的月色中

把饥饿勒紧在裤带里

命运没掐灭心中的小灯

带着孩儿捡炭造锅编篾箕

倔韧把辛酸熬成了梦想

人生陡峭的坎爬过来了

当春风吹皱您的脸时

日子却让幸福中了风

在晚霞和夕阳两个轮子里

苍白的头发遗忘了往事

但一家人的“八字”

您仍揪心地缝在骨头里

妈妈的眼睛熬红了

雪盖下来了

山村加了一层棉被

白色的雍肿下

堆积着静寂

故乡又怀孕了

那行回家的脚印

正爬往母亲的身上

象一条打不开的拉链

紧紧地锁着

一个正隆起的春天

有支无形的巨笔

蘸着淡淡的一笔墨汁

从天上往山坳下渲染

炊烟在招手

屋檐下的那盏红灯笼

老远就告诉我

母亲的眼睛熬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