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母亲的母亲
文/薛建霞

母亲节到了,我就写一位老母亲的故事,撩表纪念。这位老母亲,就是我的母亲的母亲,也即我的外婆。
我外婆是韩城芝川镇龙亭村人,娘家是合阳县英庄村。外婆娘家姊妹多,她是二姐,且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妈。她的大姐又是残疾,常年瘫痪在炕(那时候农村都是土炕)上,一家人的吃穿用度基本上就全靠她了。她婚后,我的外公脾气又好又热心,而且特别喜爱孩子,因此,我们这些外孙(两个舅舅排行在后面)大多都是在我外婆家里长大的。不只我们,过去常听妈妈(我妈妈也是姊妹兄弟六个)讲,我外婆的几个妹妹有事也都找她,那时候好多家都穷,我外婆家也不富裕,但她总是有求必应。她们的生活及孩子衣服大多都是外婆帮忙做的。外婆纺线织布样样精通,村里人还常常请她帮忙把纺好的线结好,然后搭上织机。那时候都是自己织布做床单,农村自给自足,很少有人买。我在外婆家上学的时候,就常常见她帮人结棉子(过去把织布叫织棉子)。

从我能记事起,每逢龙亭有集市(原来农村每十天一集,人们买些日用品,瓜果蔬菜之类的,经济条件好一点的上集顺便吃一碗饸络,油糕等小吃,渴了喝点手工汽水或茶水),外婆家就挤满了人,有女子女婿外孙,也有外婆的外甥子女及侄子,家里总是热闹的。
小时候我总是奇怪,“那么多的孩子都要吃穿,外婆怎么能照顾得过来?”妈妈说,“你外婆干活快,但是粗糙,没办法,都是逼出来的,不然孩子们就要挨饿受冻了。”

外婆不仅能干,而且胆子大。那时候不像现在,生孩子都去医院。几十年前,农村医疗条件差,又没有计划生育,孩子几乎都是在家里生的。听说,龙亭东巷有好多孩子都是我外婆接生的,有的家里爸爸是我外婆接生的,孩子还是叫我外婆给接生。外婆说她接生的多了,也有许多经验,见过的样子也多,正常的好说,有的样子现在人很少见过。有莲花生的,就是孩子是四折的,胳膊腿先出来;有西瓜生的,就是出来一个大圆球,要摸到孩子头,她先把胎盘皮轻轻提起一点,再用剪刀剪开口,孩子才会出来;有的是脐带绕颈,她就慢慢把脐带顺着拆下来,摆正常就好了;有的孩子生的时候是横生的,一只手先出来,她就把孩子手心轻轻抚几下,孩子手就进去了,然后慢慢拨弄指导孕妇,直到顺利接生,她说横生是最难的。后来她说,接生是个苦差事,常常接生完累得腰酸背痛,出一身汗那都不叫个事。

外婆很刚强,也很坚强。常常帮助别人却不会去求人,宁肯自己吃苦受累。但她很乐观,什么事都能想得通。我外公由于常年劳累,最终染上了伤寒,我估计就是现在人说的哮喘,在我上小学五年级时,早早就去世了。后来,我的小舅小姨也都去世了,接连的打击一度让我外婆非常难过,几天不吃不喝,但在我妈,我大舅跟我三姨多次开导下,渐渐调整好心态,勇敢面对生活。
我小舅刚去世后,我外婆独立撑起我小舅开的门面——龙亭粮油店,生活还得继续,她只有不停的干活,让自己少去想难过的事。外婆从没读过书,但她算账从不会出错,我很好奇,问妈妈,她也说不清,只说你外婆堂口清,几斤几两一分不差。外婆称不欺人斤两足,人也都爱光顾她的粮油店。那几年,生意做的顺风顺水,而且在家人的帮助下,她还养着个刚刚百日的孩子。就在那样艰难的条件下,外婆硬是坚持下来了。
后来随着大舅大学毕业,到韩城市公安局工作,并结婚生子,把我外婆接去城里,我外婆又帮忙照看大了我大舅的两个孩子。
我母亲去世两年后,我的外婆九十四岁无疾而终,走完了她坎坷又传奇的一生。

她留给我们的,是那种勇敢面对困难,积极乐观向上的心态;是那种不向命运屈服,坚持不懈的精神;是那种胆大心细,真诚待人的品格。这笔巨大的精神财富,是我们立足社会的法宝。我的外婆,你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薛建霞,陕西韩城市人,现住西安市未央区,咸阳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文学爱好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