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登高游社背
文/许晓鸣
社背秋来稻谷香,相期同去赏重阳。
蒹葭莽莽弥野麓,老屋森森映旧墙。
山色空濛人口少,烟村浅淡垄田荒。
堪怜夜暮惊残梦,痛惜檐梁毁尽光。
《重阳游社背悲邱兄祖屋失火》
这首七律,是重阳日游社背归来的写实文字。
重阳日,本是登高怀远的日子,突然发现爵伏兄惶惶不安。一问才知道他刚听说老家社背遭遇了火灾,据说连片的老屋早已片瓦无存。秋冬之季,天干物燥,几乎是砖木结构的旧屋,根木无法施救,更何况留在村里的人很少,几乎都是老弱,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火吞噬了老屋,直到它们变成残垣断壁。我很能理解爵伏兄的那种忧心如焚的感受,几位同仁也决定陪他一起去看看。
我早就听说那里有一座土楼,是县级文物保护建筑,可是一直没逮着机会去看看。
在蜿蜒的重山峻岭之间,驱车好几十分钟,才抵达社背。这是一处很古朴的旧村落,处处透着一种远离城镇的气息,村里大多是几十年甚至数百年的老屋,静默在秋冬的黄昏之中,初抵此地,仿佛回到了我熟悉的八九十年代的乡村。
由于这里地处偏僻,村里的人几乎搬迁到几十里外的县城去住了,即使没搬迁的,年轻人也几乎外出打工。一些残年老弱的人,成了乡愁的最后的守望者。
中国人安土重迁的那种情结,深深地烙在他们心中。即使是穷乡僻壤,也无法改变他们对家乡一草一木的依恋。偌大的一个村子,我们只遇上了几位上了年纪的人,老人老屋,构成了社背荒凉的社背风景图。
爵伏兄指着一处砖混结构的房子为我们介绍,说那是一位族叔早年从广东回乡后建的,当时还带回一位漂亮的女人。童年时候,他常常到这里玩。这栋房子也许是当时最气派的了。我看这房子的窗棂早已破败不堪,一把锈迹斑斑的锁锁住了几十年的风尘旧岁,估计已经很久没人住了。沉浸在岁月里的那些故事,只有上了年纪的乡人,才会时时的从旧梦中被挖掘出来。一位约莫五六十岁的女人见了我们,热心地想打招呼,可是她也叫不上爵伏兄的名字,嘴嗫嚅了一下,还是爵伏兄自报家门,说出了小名。她才知道眼前的人是村里久传盛名的成功人士。艳羡的神态从眼眸里溢出,她说,听说你要回来建新房,是吗?(当然,我觉得这不太可能,现在,连村里的人都往山外搬迁了,对于一个早就在县城扎根的人,回老家翻建一座终年没人住的房子有何意义呢?况且政策也不一定允许。)在靠近山岭的地方有一排木构老屋,空空落落的房子只住着一位古稀老人。见到我们,如获救星似的拿出一部老人机,他说老人机已经好几天不会报时了,自己又不会料理。同行的蓝兄知道一定是老人不小心按错了按键,把闹钟给删了,帮老人重新设置好,让老人在每一个钟点时听到报时的铃声,慰藉着孤寂的灵魂。身边没有亲人的老人,自然听不见儿孙们的絮叨,无法拥有含饴弄孙的快乐,听听定时报时的声音似乎也是一种享受和安慰。寂寥的老屋里似乎没有一件像样的现代物件,只有些传统的农具,边上一座青砖的老屋也上了锁,窗户上结满了蛛丝,几只耗子肆无忌惮的追逐。很难体会在秋风中战栗的危旧老房中,老人是怎样的挨过一个又一个寂寞的夜晚,没有蝉鸣虫唱,没有燕声呢喃,有的只是秋风吹动丛生的苇草时那种苍凉。我怀着沉重的心理拍下了一组灾难的画面,几只公鸡,在废墟边,无助地看着尚在焚烧的鸡埘,寒冷的冬夜,它们也找不到归家的路。
而自诩爱舞文弄墨的我,面对着那片黯淡的惨景,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被虫子噬咬过一般的痛漫过无法平静的心。残阳如血,映照着伤痕累累的社背,今天的夜晚,有多少人将被这冰冷的痛苦煎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