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作者：

石法青

一念之差(小小说)

石法青

   李永利已是桑榆之年了，但有一件事压在了他心底六十年，没有对任何人透露。每每想起，他很自责，也很羞愧不矣。

   七十年代初的一天上午，他饭后一溜来到了隔壁的代销店(大村乡供销社设门市部，小村设代销店)，想买瓶蚊子药。昨晚叫蚊子闹的，一晚上没睡好，很烦人。见无他人，只有代销员莫立鸿一人，便问候道:“吃饭了？”

   还没等莫立鸿回答，突然，莫母从堂屋里吆喝了一声，莫立鸿转身去了堂屋。不知怎的，像着了魔似的，说时迟，那时快，也就在这霎那间，李永利一步踏进柜台，伸手从货柜上拿走了仅有的一个半斤小瓶的蚊子药放进了裤兜里。也就在刚放进兜倒回柜台外的那一刻，莫立鸿回来了:“永利，你想买点什么？”

  “不买什么，立鸿，就是过来站站。”其实，这也是李永利的习惯，常常饭前后或上下坡时，有事无事的来代销店站站，说个闲话啦个呱什么的。李永利边说边退了出来，回到了家，立即把那瓶蚊子药藏在了天井西南角墙窟窿里，又堵上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块，正好堵的严严实实。但心里咕咚咕咚的。

   上午收工回来，老远就见莫立鸿在胡同口他家大门外站着东张西望，好像在等着自己似的。没法子，只好像没事似的，硬着头皮往那走:“志鸿，早回来了？”

   “也才回来。”莫立鸿答道:“永利，你今早过来那霎霎，没有别人来吧？” 

   “没有啊！”，李永利满脸堆笑，有点尴尬地说:“咋，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有一小瓶蚊子药没有了，昨天晚上我想着还有一瓶，今早也没有谁买。我刚才提来货往上摆时才发现，难道是我想错了?”莫立鸿叹了口气:“唉，没了没了吧，这一天就算歇了吧”。边说边进了在他南屋的代销店。那时，一个工日(一天)有时也七八毛钱，而那瓶蚊子药售价七毛钱。

  莫立鸿家是临街头一家，所以开了个代销店，也是大队让开的，在村里算有脸面的人。莫立鸿与李永利东西相邻，只一墙之隔，且又同岁，永利正月生日，立鸿二月生日，两人只相差一个来月。从小一起玩耍，一起上学，初中毕业后都没上高中。立鸿村里根据他家位置好，不但临街，而且还有三间南屋，便让他当了村里的代销员，用他家的南屋做了代销店。而李永利聪明灵活，村里让他当了个小队会计。村子不大，虽然也是一个大队，但只有两个小队，也算有头有脸之人。更何况，他俩正还各自暗地里和村东头王为吉老汉的孪生姐妹搞对象呢！

   王为吉的两个双胞胎女儿在村里那真是没说的。要个有个，要像貌有像貌，两道柳叶眉，两个小酒窝，樱桃小嘴，说话轻声细语，笑容满面，知书达礼，嘴甜的很，是人见人爱的那种女孩。每每看到一对娇女亭亭玉立，王为吉两口子是乐的合不拢嘴。但遗憾的是两个女儿不太争气，学习不大好，只上了四年初小就不上学了。因为村里只有初小，没有高小，要上得到五里地外的村里上。俩女儿不愿上学了，说下来帮着父母干活挣工分。王为吉两口子只劝了几句，也没下狠心非让她俩女儿继续上学不可，觉得反正早晚是人家的人，长长到了年龄找个好人家嫁了就是。这不，转眼长大了，也该到了出嫁的年龄了，正寻思着给她们物色对象呢。

   王为吉两口子想，自己就这俩闺女，考虑到老了有个照应，便打算最好在她俩中，起码有一个在本村，当然，两个都在本村更好。物色来物色去，也物色到了莫立鸿和李永利这俩青年。其实他不知，两个闺女心里也都有小九九，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莫立鸿和李永利，毕竟他(她)们同学过，也同岁，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的，而且两个青年长的也都不错，家庭条件在村里都还行。

  长话短说，王为吉的两个孪生女儿老大跟李永利，老二跟莫立鸿分于同年同月同日同时举行了婚礼。而且更让人高兴的是姊妹俩一年后又同月同日为李、莫两家添上了两对龙凤胎，你说巧不巧、喜不喜？ 

   现如今，李永利和莫立鸿也已古稀之年了，儿子们早已去城里住了，两对龙凤胎都在上大学。两个老汉心里都挺恣的，时不时在一起喝喝茶，啦啦呱。但有一点就是那瓶半斤蚊子药的事，一直压在李永利的心里头，每每想起，很不是滋味。

      正巧，这天莫立鸿老伴约李永利老伴去村东看望王为吉侄媳，因她前几天生病住院头下午出院回家了。她俩前脚走，李永利后脚就踏进了莫立鸿家的大门。

  “老哥，快坑上坐”莫立鸿见李永利来了，忙说。

  “好，好”李永利边说边一腚坐了下来。

     “上坑，上坑，正好，她姊妹俩去看她们叔弟媳妇了，咱俩正好喝个茶，啦个呱。”莫立鸿边招呼着李永利，边端水泡茶。

   两人边喝着茶，边啦咕着，嘻嘻哈哈，很高兴。

        就在这兴头之即，李永利话锋一转:“兄弟，你还记得不？那一年你代销店少了瓶半斤蚊子药？”

    “什么，什么，那瓶半斤的蚊子药？”莫立鸿琢磨了一小会儿:“噢，噢，有那么会事，好像是没了一瓶。”

     “那瓶半斤蚊子药是我拿的。唉，当时真是鬼迷心窍，怎么做出那种事来呢。兄弟，对不住啊！我向您赔不是。”接着拿出一张百元大钞，双手给莫立鸿。

   莫立鸿一下蒙了，真不知如何是好:“别，别，都过去多少年了，不提了，不提了，就当没有的事。”莫立鸿边说边推辞着。无奈，拿着这张百元大钞又硬塞进李永利的口袋里。

       李永利说出来了，心里好像一块压在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有种轻松的感觉。

   其实，当时莫立鸿也曾怀疑过李永利，但马上又自己推翻了。也可能是自己想错了。想信李永利不是那种人，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所以也就没放在心上，早忘了。可是，李永利不是这样，自那之后，总觉得自惭行秽，后悔莫及，无脸面对世人，更有槐于莫立鸿。虽不知多少回想和莫立鸿说明并承认错误，但又缺少勇气。

   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已七十有余，若不当面向他说出，有点不肯罢休的感觉。也怕以后万一没机会说，再带上天堂，那就更不好了。必须得找机会快说出来。否则，难以闭上双眼。正巧，她们姊妹俩不在家，天赐良机，说出来了，赔不是了，心里踏实了。也多亏从那事起，自己就痛下决心，决不再做亏心的事了，以至现在子孙满堂，衣食无忧，一切安然无恙，平安顺利。

   唉，一念之差，终生悔啊！

作者简介：

       石法青，1949年出生，山东省日照市五莲县叩官镇中心小学退休教师。工作时，曾经在《山东教育》《当代小学生》《日照日报》发表过教学体会文章，退休后写了些诗歌、散文、小说等文章，曾在《广州诗刋》《上海诗刋》《上海文苑》《北京诗词》《文学杂录》《诗天子(诗文艺)》《齐鲁文苑》《南北文学》《青春诗刊》《诗刋电子平台》和五莲县《乐乡游》《五莲文艺》以及叩官小学公众号发表。2021年8月有《啊，我爱的人》等10首诗歌入驻由《作家出版社》出版的《建党百年 . 创作成就突出诗人三十家》。2022年春，《孩子离不开娘一一石法青诗文选粹》由近代作家出版社出版。2018年春，曾接受过五莲县电视台《社会在线》栏目专访。

END

主      编：丁连相

副 主 编：丁启连    田   源   陈德时   丁明辉 

编      辑：丁连相   丁启连   丁明辉   陈德时                

责任编辑：丁连相

本期制作： 网网       摄影：网网摄于五莲县高泽街道西高泽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