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姐(小说)
邵褀昌

(网络图片,侵删)
英姐和我同龄,虽然同在一个生产队,但是英姐的家在南街,我家在东街,所以不是光着屁股一块玩大的,也算不上青梅竹马。
我上学比英姐早了两年,我俩在学校里也没有交集。后来,我考上了高小,又上了初中,而英姐只读完了初小就到队里干活了。
(一)
人民公社时期,为了增加集体的收入,有条件的生产队都种瓜种菜园。生产队里种了瓜和蔬菜,除了社员们吃着方便以外,都安排人去附近厂矿售卖,指望这些蔬菜瓜果换回来的钱提高工分的“含金”量。
1966年“文革”开始以后,学校里停课闹革命,农村的学生都回生产队参加劳动了。那时候,初中生在村里可是响当当的文化人,因为我年龄还小,不是整劳力,干不了推小车、耪麦茬、出大栏等累活,就经常被安排到瓜园、菜园里记记账,或者跟着大人们出去卖瓜卖菜,大人掌称,我负责收钱。我曾经和毕叔去博山、昆仑、西河大集卖瓜。几年后,我成了整劳力,队长再安排我出去卖瓜,我就是掌称的了。
记得有一次,队长安排我和英姐去卖瓜。队长这样安排,就是让我们在附近村里卖,一天的活儿,早卖完了早回来交账。虽然在附近村里卖的便宜,但是能少用一天的时间,和去大昆仑、西河、博山,卖两天差不了多少钱。
我和英姐吃罢早饭,到瓜田里装上一车甜瓜,带上称,就出发了。英姐在前面拉车,我在后面推车,一前一后,一拉一推。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深有感触。
我们俩个都是年轻人,腿脚快。第一个市场就是王村铝土矿,第二市场就是坐落在宋家庄的岭子煤矿。那时候,我们村里,只要出去卖瓜卖菜,基本上就靠着这两个厂矿,因为毕竟是工人老大哥,月月发工资,衣兜里有两个活泛钱。
但是,不知咋了,我们在这两个市场竟然没卖了多少。眼看日头歪了,还有大半车甜瓜没卖出去,心里着急。我掌称自然是我说了算,就和英姐说下乡看看,从岭子煤矿一直向西,先后到了沈家河村、吕家河村,吆喝了半天,几乎没开张。
我们再去巩家坞,再向西就是章丘地界了。当时,我认为巩家坞属于偏僻的山村,应该没见过我们这样的好甜瓜。结果事与愿违,不知道是他们手里没钱还是不稀罕我们的瓜,讨价还价,压得价格很低。当时我就想,我们这么好的甜瓜,便宜卖给你们,还不如回家卖给社员呢。
就这样,我是贱了不卖,人家是贵了不买。也没卖了几个瓜,就推起瓜车径直回村了。到了我们生产队的大街上,我就使劲吆喝“卖瓜唻!”社员一听是我的声音,就纷纷出来买瓜了。因为平时买瓜要到瓜田里去,至少也得半里路,这回送到家门口来了,为啥不买?还有价格,比着去瓜田里买还便宜,更有吸引力。我也不多要钱,就按巩家坞村人还价我不卖的价格卖给社员,不大一会儿就卖光了。便宜不出外嘛,惬意得很。
卖完了瓜,和英姐去出纳员那里交账。出纳员按照瓜田里过秤的斤两,用算盘子一拔拉,大约比着往常少卖两三元钱,也没说什么。
我们交了账就各自回家了。
(二)
自我初中毕业后,对男男女女的事似乎也开了窍。自从我和英姐那次卖瓜之后,就对她有了好感。英姐的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特别是她那银铃般的笑声,就行磁铁一样吸引着我,慢慢地就有了捕获她的想法。但是队长再也不安排我卖瓜了,而英姐却经常被队长安排和别人去卖瓜,心里那个悔啊,就想着“有机会要上,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
有一次,我负责在大井上看水泵浇地,只要推上电把子就没多少事了,当然也不能走远了,因为也有许多事要做。比如一会儿要看看井里的水,不能抽干了。抽干了就会进空气,进了空气就抽不上水来了,需要给水泵放气才行,很麻烦的。如果是掉了“引水”,就得重新灌“引水”,这个要费力气,一个人还不好干。还有给电机带动水泵的传送带擦油,这是个危险活,弄不好就会划破手,甚至胳膊被卷到飞转的传送带里,有生命危险的。
英姐负责浇地,而且那地就在扬水池附近,感谢队长又给了我一次机会,我可得把握住。一会儿,英姐改好一畦子小麦,让水静静地流进去,需要20多分钟才能到头呢。趁这个时间空儿,英姐来到杨水池顺便洗一件衣服。见状,我就把自己身上穿的汗渍渍的褂子脱下来,凑合到英姐跟前洗褂子。英姐见我笨手笨脚不会洗,就笑着说我给你一块洗了吧。目的达到了,心里美得很。我坐在英姐对面,看着她给我洗衣服,看着她腮上的一对小酒窝,越看越喜欢。
不几天,这事不知道咋让母亲知道了,就问英姐为啥给我洗衣服?我张口结舌回答不出来,还赚了个大红脸。
(三)
我们生产队里有块地,叫长申地,很长很长的,据说用双腿耩子耩地的时候,一个来回就是一亩。不过要去长申地干活,就得爬上一个大崖(yai)头。在这个崖头半截腰里,有一座姑子坟,天长日久,姑子的白骨就散落在那里,大闺女小媳妇的一个人根本不敢从那里走。这个大崖头就叫做“姑子崖”。姑子崖很长也很陡,推车子上去需要人或牛拉车才行。
有一年,生产队在长申地里种地瓜,不是插地瓜秧的那种,而是在地瓜脊子上埋小地瓜的那种,叫“窝地瓜”。这个种法曾经推广了几年,后来就不这样种了。种“窝地瓜”就得有人向地里运地瓜种,这个艰巨而光荣的任务队长就交给我了,我心里暗喜,很感谢队长的。
等我把地瓜种从村里推到姑子崖底下的时候,需要有人给我拉车子才行。我把车子放在崖头底下,空着手爬到崖头顶上,隔着几十米就喊英姐的名字,让她给我拉车子。我喊得理直气壮,喊得声音洪亮,队长也不好阻拦,英姐也不好拒绝,只得乖乖地来给我拉车子。
刚才说了,那姑子崖很长也很陡,中途姑子坟那里有个拐弯,人在这个拐弯处,崖头上头的人看不见,崖头下头的人也看不见,这是令人阴森森最害怕的地方。可是俺不害怕,就选了这个地方休息,实际上有拉车的,不用休息也行。可俺非要在这里休息,因为趁休息的时间,才能和英姐扯弯子挂片子聊上一会儿。当然不能聊太长时间,不能让队长觉察出来。否则……
(四)
英姐有个小侄子,是城里人,不过只要放暑假,小侄子就回村里住个十天半月的。这个时候,俺就想来个迂回战术,搞个“供给侧改革”什么的。
小孩子爱吃糖,就像电视剧里日本鬼子给小孩吃糖一样,说不定就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那时候,家里平时根本不会无缘无故买糖的,糖的来源大多都是庄里乡亲有办喜事的,给人家贺喜时回赠十来块糖;或者在婚礼上抢到一两块糖。不知道咋来的糖,反正俺手上有了一块糖。这块糖,俺绝对不能自己吃,因为俺有大用场。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机会终于来了。
那天,大中午的,太阳火辣辣的。我扛着铁锄出村不远,在一个拐弯的小路上,两边的玉米长得很旺盛,正好挡住人们的视线,天时地利都有了。此时此地,正碰着英姐领着七八岁的小侄子迎面走过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就在小侄子走近我的时候,我从裤兜里掏出来装了十来天的那块糖,要给小侄子吃。就要递到小侄子手里的那一刻,我发现那块糖已经脱皮了,黏糊糊的,脏兮兮的。真后悔自己没事先看看,冒冒失失地拿出来。不过还好,小侄子很配合很有礼貌地说:“不吃,不吃。”才给我解了围。
不知道天上的太阳为啥这么毒,只感觉我的脸被烤得火辣辣的。
(五)
后来,到了男婚女嫁的年龄,虽然长相一般般,但俺为人实诚,劳动又好,还会木匠、瓦匠、石匠等多种技术活儿,同样得到姑娘的青睐,说媒的人一个接一个。姑娘有本生产队里的,也有本村里的,还有外村的……长相都不错,配俺绰绰有余,可是转了一大圈,俺就是一个也没相中,爹娘也拿俺没办法。俺在想,为啥不给俺说英姐啊?
再后来,俺当了老师,就再也不敢胡思乱想了,因为“人类灵魂工程师”的灵魂不能被亵渎。
英姐也早就嫁到外村去了,让我彻底断了对英姐的念想。
很多年之后,听说英姐的日子过得不咋样,心里还是惴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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