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心灵》是儿童文学作家于立极的开年力作，由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隆重推出，冠以“中国首部写给孩子的心理咨询小说”，吸引了读者的眼球。因为孩子们生活不是童话世界，他们与成年人一样生活在现实中，需要面对种种困扰直至痛苦，心理咨询恰恰是解决这些问题的首要选择。而用小说形式诠释孩子们的心灵成长，确是儿童文学界的一项创举，具有非同寻常的现实意义和时代意义。

我和作者同在大连外国语大学工作过，知道他在医科大学工作多年，也知道他从1998年就开始创作发表此种小说，比毕淑敏的《女心理师》还要早若干年。他在繁重而事无巨细的机关工作之余坚持创作，可谓得来不易。作者在后记里深有感触地说：“人生像旋转的地球，不可能同时接受阳光，总有光明与黑暗的轮回。孩子们需要学习怎样追求快乐与幸福，更要知道如何应对艰难与痛苦，这便是我的书中要着力表达的人生。”在此理念指导下，他的《美丽心灵》体现了小说的叙事视角与特色，如同封面红白对比一样的浓烈人生。虽然有一个充满希望的结尾，但它由一系列的悲剧事件组成，具有强烈的悲剧情感冲突。亚里士多德在《诗学》中强调悲剧之所以比喜剧受重视，在文学上更有传承，是因为悲剧借引起怜悯与恐惧使人的情感得到陶冶和净化。

欣兰是这部小说的主人公，她一出场就遭遇了悲剧性的车祸，失去了双腿。这场车祸带来的悲剧感通过欣兰车祸前和车祸后两个截然不同的形象传达出来。前一刻，欣兰还是一只美丽的天鹅，在舞台上翩翩起舞。转眼，她变成了失去双腿的残疾姑娘，被禁锢在轮椅上。当她想放弃自己的生命时，一个同样要自杀的中学生打来了电话。柳志颖虽不至于自杀，但他身上的悲剧性情结也非常明显。处于性别认知混乱的柳志颖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恢复了男儿样，但他在医院中对杨毅那妖娆的一瞟证明了他在用伪装的正常表象来掩盖内心深处的“伪娘”本色。对他的父母同学来说，柳志颖成为了正常的男生，但对柳志颖本人来说，更深的情感的悲剧可能刚刚开始。

对于林玫，家庭破裂的悲剧和自身情感的悲剧压迫着她，让她陷入自残和自虐的泥沼。好在有欣兰，她帮林玫解开了友情的死结，却对家庭的悲剧无能无力。雪儿人如其名，纯洁美好，但一如其名，很容易就消逝了。作者用笔冷静犀利，如鲁迅和余华一样有点儿不近人情。雪儿幻想自己看到了仙女，幻想着生活在一个童话的世界中。但现实非常残酷，雪儿还是失去了最后一丝生存的希望。和雪儿一样美好的还有依萍，她恋上了实习老师。老师有女朋友，依萍就藏起自己的爱情，为老师的重病女友筹款。实习老师的爱情流露着浓浓的悲情。美丽的依萍自己像一朵玫瑰，热烈真挚，但很快就凋谢了。她突患脑溢血死去，一个青春的生命瞬间消逝，令人扼腕叹息。

《美丽心灵》所描写的孩子们的人生，其实也是我们成年人的人生，因为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不完美，带有缺憾的。完美的欣兰遭遇了车祸，成为终生残疾。肇事者害怕承担责任，逃逸了。从司机的酒驾，作者揭露了更多的社会问题，比如背叛和离婚。司机的妻子红杏出墙，他们的婚姻最终破裂。这些成人间的矛盾和问题与少年人的生活息息相关。醉酒的司机导致了欣兰的车祸。司机的女儿林玫在父母离婚后，心理问题愈来愈严重，慢慢演变为自残。少年的世界其实并非风平浪静。

作者用犀利的笔尖把看似平静的少年世界一点点拨开，让少年人也让成年人直面这些社会问题。生活从来都不是童话，成年人的生活不是，少年人的也不是。不论父母还是少年人自己，都不应该再自欺欺人，而要勇于面对生活的方方面面。作者的这种写法源于真实的生活，更是对生活的一种提炼，让矛盾和痛苦集中体现出来。生活并不总是歌舞升平，总有挫折和缺憾。《美丽心灵》的笔触是残酷的，情感却是热烈的，作者希望借文学性的悲剧和残酷为少年揭开生活的真实面目，让少年在悲剧净化下丰富自己的心灵，珍惜眼前的美好，带着希望向前。

（本文发表于《文学报》 作者：王改娣）

王改娣

WANG GAIDI

华东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出版专著《诗人不幸 诗之幸：邓恩王维比较研究》《英汉诗歌对比研究》《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研究》《英汉诗歌比较研究》《细读红楼》《细读英诗》等6部，译著《行同陌路》《看门人》《第十二夜》《烦恼的冬天》等4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