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

文/闲人马大姐

读过张潮《幽梦影》中一句话:文章是案头之山水，山水是地上之文章 。意思很简单，翻译出来是文章是几案的山水风光，山水风光是大地的文章。眼前忽然出现一泓水，一高地，似湖类山。 

如果你觉得湖没有长江的波澜壮阔，没有黄河的汹涌澎拜，没有山溪的轻盈灵动你就错了，你就没有读懂湖。世界上所有的波澜壮阔汹涌澎拜轻盈灵动都只是过程。

世界上所有被称为湖的地方，那里的水都有来处，都有这些过程。卿若怀疑请沿着水脉上溯，它们都有身家背景，而且显赫。

不管湖的成因是什么样的，湖都有先祖。哪怕是人工湖。我家门前的镜湖名不见经传，也有来处——松花江，其先祖也赫赫有名。

你若不信，翻翻史志看名气够大的西湖。西湖，最早据东汉（后汉）班固《汉书》卷二十八《地理志》记载：“武林山，武林水所到之处出。东入海，行八百三十里”。一般认为，武林山即今灵隐、天竺一带群山的总称，而发源于这一带的南涧，北涧等山涧汇合为金沙涧，东流注入西湖，是西湖最大的天然水源。因此“武林水”之名是最早见于记载的西湖的名字。北魏郦道元《水经注》记载：“县南江侧，有明圣湖，父老传言，湖有金牛，古见之，神化不测，湖取名焉”。此时衍生出西湖较早的另外两个古称：明圣湖和金牛湖。这先祖牛不牛？

关于松花江，史志记载:松花江东晋至南北朝时期，上游称速末水，下游称难水。隋唐时期，上游称粟末水，下游称那河。辽朝时期，称混同江，今扶余段称鸭子河。金朝时期，上游称宋瓦江，下游称混同江。元朝时期，上下游统称宋瓦江。明朝宣德年间始名松花江（谐音宋瓦江。）你敢说这先祖不牛？

所以，我经常怀着敬意去看湖，就像读一本巨著！

湖水千里迢迢跑来，所有的惊心动魄都被它折叠起来成为不可宣之于口的秘密，往事随风，不争亦不言。你若想知道，那就寻根溯源吧，那时，你就会知道它从哪里来，是你从来不曾触碰的风骨，让你对眼前的这一丁点儿水也不敢生出轻视之心，它是真君子呀！

读山也如此，不必“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不必“山登绝顶我为峰”，只要你明白“山不拒细壤,故能就其高”你就读懂了山的精髓，你就能像辛弃疾那样有“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的欣喜。如果生出“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乡往之”的感慨——那真是“我是清都山水郎”的普大喜奔啊！。

感谢大自然吧，它让晦涩难懂的典故变得通俗易懂，它不是居于殿堂之上的寡人，而是处江湖之远的隐士。它可咸可甜，全在读的人。

走进自然，读大地书写的文章；走进书房，画案头之山水，恰似《幽梦影》中另一句相似的表述：“善读书者，无之而非书：山水亦书也，棋酒亦书也，花月亦书也。善游山水者，无之而非山水：书史亦山水也，诗酒亦山水也。花月亦山水也。”真正善于读书的人一定不是死读书的人。

想起纪晓岚题书斋联的上句“书似青山常乱叠”真是与江含征的：“五更卧被时，有无数山水书籍在眼前胸中。”有异曲同工之妙呀！

此时，窗外是一阵紧似一阵的春风，耳畔是隐隐的水声，那是风捎来的信息，还是我记得的那一小段水文呢？一抬头，天山云连绵起伏堆叠成一座山，山上一人，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