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看今日树头花,不是去年枝上朵
文/闲人马大姐
壬寅年三月十九,我在镜湖被打劫了。
午饭后,我去离我家不远的镜湖散步。
平常我去镜湖的路线是左侧进去,顺着佳得乐超市门前向北走在望湖小区外围向东走然后沿着一路线回家,大约一小时。
刚走近镜湖公园,一只白色的蝴蝶不知从哪里飞过来,绕着我飞,一圈、二圈、三圈……然后它向右飞去,我顺着它飞去的路线走。
转过松树林,一棵山桃树就拦住了去路:今日的它盛装打扮,粉白粉白的发簪璀璨着闹了一枝头,我绕着树身啧啧赞叹,拍着山桃树的腰身像是拍着故人的肩膀,我看着这一树的粉白,不像春的颜色,春的底色是绿呀,它倒好似童话里的精灵。阳光格外明媚,像是孩童清澈的眸从花枝间穿过,几只鸟在枝干上窜蹦跳跃,嘴里一点不闲着,叽叽复叽叽,声音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宛如山石间流淌的清泉。
转回头又看见一树连翘,小铃铛仿佛更多了,颜色也更深了,铃铛摇头晃脑,耳畔仿佛传来遥远的梵音,那是我不似懂非懂的隐喻。
连翘旁是两排柳树,一排枝条下垂沿湖扔下钓竿,它不是一个合格的钓翁,多少年也没见它钓上来一尾鱼,我怀疑它垂下钓竿的那一刻就没想钓到鱼,只是享受这种垂钓的情趣吧,要不然怎能经年乐此不疲呢?一排是水曲柳,对于水曲柳我原来不在意,偶然的一个机会得知它的树皮可入药,是传统的治疗结核、外伤的药物后我的敬意油然而生,是的,只要是有用的,哪怕是一块树皮都值得敬佩。
柳下就是湖,其实,一进镜湖就可以看见湖水,一年三季远看镜湖都是粼粼碧波,想要看清湖的模样,得走近。春天的镜湖美不美?美,美人的明眸里是高远湛蓝的天,时有时无的云,那些云边走过镜湖的上空边把自己的心事说给湖听;美人的明眸里还有从远道飞来的燕子、蝴蝶、蜜蜂、蜻蜓……它们总能给湖带来远方的讯息,关乎爱情,关乎友情,关乎天气,又或者是某个地方的乡音。
可是,我劝你别走近去看春天的镜湖。湖里是沉积了一个冬天的垃圾:一个秋天镜湖四围树上的落叶,不知是人随手丢在湖里还是风刮来的塑料袋,各种颜色都有,却绝不能让人产生美感,只能让人心痛。还有枯黑的荷茎,那些在周敦颐笔下“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的荷此刻横七竖八地沉在水底,无限的黑,枝枝蔓蔓都是墨色的,是人的暮年,是绝望的,是挣扎,是自暴自弃,是不甘,是死气,是有无限希望的……矛盾体。
可是,我依然走近去看了,我喜欢这湖,喜欢它的高光靓丽,也当包容它的至暗衰颓。
就这样走走停停,三座长短高低不同的桥劫住了我,桥旁边的山杏树劫住了我,从山杏树下爬过来的一个甲壳虫大摇大摆地在我前面插队,走走停停地穿过红砖甬路,像是一篇散文当中的总也找不到自己位置的一个标点符号……
我终于要返回了,一只红蝴蝶又不知从哪里飞回来,绕着我飞了三匝后,落到我面前的小路上,我站定,它站定,我不确定它是否把路当成了一朵花还是累了需要停歇,总之,大约十五分钟,这一人一蝶就这样在小路上对峙着,那期间,我想起刚近镜湖飞来的那只白蝴蝶,看看眼前的红蝴蝶,这分明是镜湖的迎宾小姐,一个负责引导,一个负责送行,是在挽留我吗?那一刻看着路旁我们两个的剪影,不知这成了何人的风景。
走到一路线,正等着红灯时,一个一身黑色运动服的男人骑着一辆黑色山地车过来,山地帽、护目镜都是黑色的,本没有什么稀奇,可是,山地车的左边车把上别着一枝连翘花,右面的车把上别着一枝山杏花,那一刻我想起“猛虎细嗅蔷薇。”男人右转我的视线也随着右转,他右转时按动的车铃仿佛带着香,带着笑,格外脆。
到家了,大舅妈不解我如何回来这样晚时,我说自己被打劫了,她瞪着大眼睛,看看窗外明晃晃的阳光,一句“没准话”让我哈哈大笑,我告诉她我被谁打劫了时,她嘴一撇摇摇头走开了。
“君看今日树头花,不是去年枝上朵。”她不会理解我的,亲爱的看见我文字的你,能理解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