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生命之十六:驻校代表
小学里驻有贫下中农代表,履行着贫宣队的职责,参与学校管理。代表是我们大队一位个头挺高的老头。年龄不大,说他是老头,主要是因为满脸长满了胡须,人又比较黑,外观上给人年龄大了的感觉。小眼睛常常眯着,时不时有些眼屎,头顶上的头发没有了而显得很光亮,周边也是稀稀落落,一顶好多年都没有洗的帽子扣在头上,是黑色还是蓝色抑或是土灰色,已经看不出布料的本颜色。因为我学习比较好,也就被当作学生代表吸收到贫宣队。那是毕业前的前一年,印象里没有什么职责,也没有什么具体事务,只记得开过两次会。一次是要召开忆苦思甜报告会,需要我通知班干部管理好会场秩序。
那是一个夕照很强的下午,坐在教室的西墙头,贫下中农代表走向了两张桌子拼成的主席台,王校长讲了要求及会场纪律,大家听到没有我不记得了,代表讲的受欺负受压迫吃不饱穿不暖倒是走进了我的心。老代表自己也没有喝水杯,学校更是没有准备,也不存在安排人倒水。他满口“秦腔”,语速很慢,好像是有所准备似的,不慌不忙,倒是没有口渴讲不下去的现象。大会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在送代表退场时,我特地要了一下他拿的一个小本子,打开一看,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字很清秀,只是墨水的浓淡不一,证明他写的时间长了,我有了一份肃然起敬的感觉。第二次是在快毕业时,姓王的校长换成了姓甘的,那次会是研究哪些同学可以上初中,会议结束时,校长征求老代表意见。老代表清了清嗓子说,某同学有小偷小摸问题,另外该同学身体强壮,就让他回农业社参加生产劳动吧,校长和几个老师都同意,后来,该同学就再也没有上学了。
这件事对我印象很深,我心里总是感觉有什么不妥,但不妥在哪?自己一时半会也说不准。
在外工作多年,我一直在关注那位同学的信息,好坏参半,近些年,我回家有时间的话会到那个同学村子里转转看看,同学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只是院落多年都不翻建了,大门比较矮,邻居们都盖楼了,他还是土木结构的房子,多半是老父亲留下来的。但人还是比较豁达,活人过日子不紧不慢,个人在自小的时候的“特长”还是没有改观,顺手来一篮子苹果或半袋子辣椒的事还有,否则,夜里便睡不着觉。近年来人们即就是看到了这种行为也不说,谁让他显得有些“穷困潦倒”呢?每听到这样的议论,我便释然一次。
为这事也常常会想起那个驻校代表,想起他那近乎于邋遢的朴实。虽然他已经不在多年了,但我丝毫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一句话就剥夺了一个人上学的权利,我一直在惊叹这一问题。话要说回来,即就是让他上了学,结果又会怎么样呢?
这么多年了,其他同学不是在单位有所建树,就是在改革开放的农村新天地里实现了自我价值,住上了楼房,生活也有了较大改观,出行有车,穿着也光鲜起来,而他仍在一言难尽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