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生命之十五:逛县城
在一个盛产阴雨的季节,我小学毕业了。没有结业典礼,也没有毕业证,更没有什么典礼。农村学校,没有那么多的仪式,说是要发毕业证的,还要照相,我们都异常兴奋,从来没有见过照相,这下要把自己印在纸片上了,既忐忑又高兴,要知道是到十里外的县城去照相。大清早,老师就把我们组织起来,排着队走着去。年幼加之好奇,全然没有畏难感。
这是我与同学一起第一次进县城,大脑里的县城州衙,都是在书本上看的,也是充满奢华和巍峨的,自己从没有进过县城。照相馆在县城最繁华的大十字东南角,紧挨着城里最高的楼----转角楼。门面不大,但也足以吓到我们。彷徨、好奇的心理让人觉得眼睛不够用,真有点那个时候上映的电影《陈焕生进城》里的情景。
我们谁也不敢说话,好像说话声会破坏照相似的。老师站在一个房门口,按照点名,我们依次进到里面,一切都是按照师傅的指令行动,每人大约两分钟就结束,什么感觉都没有,什么活动也没有。师傅就说了一句话:别眨眼,向这里看,一切就结束了。出来后,我们都面面相觑,你望着我,我看看你,仍然没有话说,可眼神里充满狐疑,照相是个大工程,我们什么都没干就行啦?照完相我们原路返回,没有排队,四散而回,照相的事情也就像水中的涟漪,不经意间就沉寂了。
直到新学年开学,我才在一位熟悉的老师那里看到照片。哼,好有风度哦,头发乱蓬蓬,面部稚嫩的表情显得僵硬,一双眼睛装满惊恐和好奇。最有特色的是已经有些泛白的绑绑棉袄,从衣领看还打着补丁,八九十年代出生的城里孩子绝对是没有见过,放在现在也会是一件收藏品,乡下人现在开发高旅游,村上要是办展室,绑绑棉袄能够称得上是上品。
不过,幼时的照片,即是是露着大牙傻笑,或浅笑或者不笑,怎么照都好看,也很自然,丝毫看不出扭捏作态的痕迹,直到现在我都是这么认为的。相对于现在人的拍照特别是自拍,那是没法说,近乎于变态,且常常迁怒于相机,涂脂抹粉自不必说,光是照相前的造型也就是摆拍就能把天折腾翻。更有人忘记了年龄,忘记了时序,笑了不满意,因为笑出了鱼尾纹;正面照,嫌弃抬头纹太深,特写又埋怨眼袋太明显,抑或是色斑太突出。全方位多角度的选拍,最后定格的影像里,上述种种依然不可或缺地都徘徊在脸上,就是再开启功能强大的美颜程序,那些天生的或岁月性的不满意抑或是个人在极度奢求状态下的硬做作,即使占尽天时,也不可能做到隐没,哪怕是暂时的。
一丝亮光穿过窗纱,很清晰地照在茶几上。柔柔的、暖暖的,极易让人打瞌睡。可是,思绪一旦走入程式化,不能自主便应运而生。此时,你最能理解的一句话就是思绪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想停下来还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