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炜评传》(连载之一)
张期鹏、亓凤珍著
河南文艺出版社出版发行

张炜评传
张期鹏 亓凤珍
目 录
第一章大地海洋之子
第一节故地往事
第二节文化印痕
第三节家族记忆
第四节林中岁月
第二章从少年到青年
第一节“灯影”时光
第二节爱恨交叠
第三节文学初步
第四节游走生活
第三章在大学校园里
第一节天之骄子
第二节校园忆往
第三节海边拾贝
第四章从“芦青河告诉我”到“秋天的愤怒”
第一节档案生涯
第二节潮流内外
第三节执着前行
第五章“古船”驶来
第一节横空出世
第二节风波骤起
第三节驶向远方
第六章大地的忧伤
第一节海外游思
第二节故土感怀
第三节大地情深
第七章九月寓言
第一节地气升腾
第二节所“寓”何“言”
第三节又起波澜
第八章在时代的激流中
第一节时代潮汐
第二节卷入论争
第三节真诚发声
第四节新作迭出
第五节余韵久长
第九章你在高原
第一节文学长流
第二节巨著诞生
第三节宏大叙事
第十章再出发
第一节童心焕发
第二节经典回望
第三节前路阔远
后记
附录 张炜文学年表简编
第一章 大地海洋之子
第一节 故地往事
一
撰写一位作家的评传,一般要从他的出生和故地写起,这部书也不例外。对于作家张炜来说,这样做似乎更为必要,因为故地不仅是他生命的源头,童年和少年生活的地方,还是他始终魂牵梦绕的所在、文学书写的中心。张炜曾说:
谁没有故地?故地连接了人的血脉,人在故地上长出第一绺根须。可是谁又会一直心系故地?直到今天我才发现,一个人长大了,走向远方,投入闹市,足迹印上大洋彼岸,他还会固执地指认:故地处于大地的中央。他的整个世界都是那一小片土地上延伸出来的。张炜:《融入野地》,《张炜文集》第29卷,漓江出版社2019年10月版,第193页。
张炜的“那一小片土地”,就是位于胶东半岛西北部的龙口海滨。1956年11月7日,他就出生在那里。那一天,是农历丙申猴年十月初五,立冬日。
张炜的家庭有些特殊,也屡经磨难。这家人是20世纪40年代末从龙口市(本书称之为“龙口小城”)迁居到这里的。关于它的一些情况,我们后面将会讲到。在他出生前,这个家庭里共有四个成员:外祖母、父亲、母亲、姐姐。他的出生,又给这个家庭添丁增口,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喜事。家人给他取名为“炜”,蕴含“光明”之意,应该是充满期待的。
当然,那个时候应该没有人想到他以后能成为一个作家。当时的社会环境和生活环境,不会让这家人产生如此浪漫的想象。也应该不会有人把这个孩子与这片土地联系在一起,甚至设想他将来能为这片土地代言。他与那个时代出生的千千万万个孩子一样,都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生命。令人惊奇的是,随着这个孩子不断长大,他不仅成了一位优秀作家,而且与他的故地相互影响、相互成就,共同以一种文学的方式走向了中国,走向了世界。
张炜曾说:“我常常觉得,我是这样一个写作者:一直在不停地为自己的出生地争取尊严和权利的人,一个这样的不自量力的人;同时又是一个一刻也离不开出生地支持的人,一个虚弱而胆怯的人。”张炜:《我跋涉的莽野——我的文学与故地的关系》,张炜:《游走:从少年到青年》,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年8月版,第139—151页。“作为一个不自量力的人,我觉得身上有一种责任,就是向世人解说我所知道的故地的优越,它的不亚于任何一个地方的奥妙。一方面它是人类生活的榜样,是人类探索生活方式的重要补充;另一方面它也需要获得自身的尊严,需要来自外部的赞同和理解。”张炜:《我跋涉的莽野——我的文学与故地的关系》,张炜:《游走:从少年到青年》,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年8月版,第144—145页。
因此,了解张炜的故地情状,对于理解作家本人和他的文学就显得十分重要了。
二
那么,就让我们来看看这个被称作胶东半岛的地方吧。从地图上看,它是指山东半岛胶莱河以东的部分,包括烟台、威海全部和潍坊、青岛部分地区。
它的图形有点特殊,像是泰山极顶的拱北石,探向大海,遥望东方。正是这轻轻一“探”,形成了它三面环海的地理特点,北面与辽东半岛隔渤海相对,东面与朝鲜半岛、日本列岛隔黄海相望;这轻轻一“探”,还造就了它蜿蜒曲折的海岸线和交叉错落的港湾岬角。在海岸线围圈起来的陆地上,则山川纵横、高低起伏。靠近中北部有牙山、昆嵛山、罗山、大泽山、艾山等山脉,大多呈东西走向;半岛的水系也大多发源于这一带山区,沿山脊南北分流。靠近海岸线的地方,分布着宽窄不等的带状平原,其中以蓬(莱)黄(县)掖(县)平原面积最大。
这样一种独特的地理环境,天造地设,自然天成。平原的富庶、山地的贫瘠、大海的神秘,不仅造就了这个区域丰富复杂的地理风貌和颇有特色的动植物世界,也造就了这个区域丰富多彩的人文历史、民俗风情,影响了这个区域人的思想性格和情感倾向。这些,都给张炜留下了深刻的印记,也在他的文学作品中得到了鲜明的体现。
具体到张炜的出生地龙口,恰好兼具平原、山地和海洋的特点。它的东面与蓬莱相邻,南面与栖霞、招远接壤;东南部是丘陵、山地,西北部是面朝大海的海滨平原。它的地理坐标在东经120°、北纬37°附近。据说这条纬线两侧有很多古文明发源地、古建筑遗迹,如希腊雅典、意大利西西里等;也出现过很多神秘的自然现象,如百慕大“魔鬼三角”等。这条纬线两侧,还汇聚了许多一流的葡萄酒酿造区,世界上几乎所有的著名葡萄酒庄都分布在这里。张炜在一些文学作品中写到了葡萄酒酿造,描绘了美好的葡萄园生活,都是有着深厚的现实基础的。
龙口作为一个县级市,以前并不叫龙口,而叫黄县。据说它是因境内有黄水河而得名的,最早设置于中国秦代,后来屡经废立。从唐初到清末的一千二百多年间,这个县大致都在登州治下。历史上的登州,也是一个颇为有名的地方,据说它最早在唐初设置时,治所曾先后在文登和黄县;唐中宗神龙三年(707年),才在与黄县接壤的蓬莱固定下来。
蓬莱是传说中八仙过海的地方,以蓬莱阁和海市蜃楼闻名于世,仙道文化绵延不绝。北宋元丰八年(1085年),苏东坡还在这里当过五天太守,留下了“五日登州府,千年苏公祠”的佳话。1912年初,辛亥革命的浪潮席卷北方,蓬莱被同盟会起义部队攻占,革命军政府在位于蓬莱的登州府衙宣告成立。1914年,北洋政府在烟台设置胶东道,蓬莱、黄县等都归其管辖,登州作为一个行政区划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但它的存在时间既久,影响也是巨大深远的。张炜在文学作品中常用“登州海角”这一地理概念,所指应该就是龙口、蓬莱一带。他的长篇小说《独药师》,则集中写了辛亥革命前后的那段历史。
三
现在让我们把目光再聚焦一下,由整个龙口市聚焦到张炜的出生地——龙口市西北部的龙口海滨。我们发现,那个地处海滨的龙口镇才是最早的“龙口”,而今天的龙口市驻地则是原来的黄县县城。据说,1986年黄县撤县建市、改名龙口市时,本应将驻地迁到龙口镇一带,但实际并未迁移过去,也就形成了现在龙口市驻地仍在“黄县”的格局。
细究龙口镇的历史我们会发现,它最早是隶属于黄县的一个小渔村,因为地理位置优越,后来建成了港口码头,海运和商业也就发展起来,名气越来越大。比如,孙中山先生在其所著《建国方略》中指出:在北方奉天、直隶、山东三省口岸,应设五个渔业港,其中之一就是龙口。再比如,龙口粉丝是明末清初招远人创造的用绿豆制作粉丝的技艺,但因为从1860年起就从龙口港装船外运,慢慢地也就被冠名为“龙口粉丝”了。实际上,龙口当地的那些粉丝作坊,规模与招远是无法相比的。张炜的长篇小说《古船》写到了“芦青河”入海口附近“洼狸镇”的一个粉丝大厂,就其地理位置来讲,应该是在龙口码头附近,而不是在招远。当然,对文学作品的理解,不能这样对号入座。
抗战时期,龙口镇因其重要而特殊的地理位置、便利畅达的水路交通,引人注目。1938年10月,中国共产党政权在这里设立了龙口特别行政区,属于北海行政督察专员公署(驻黄县)管辖。北海专区后被撤销,1940年又复置,辖黄县、蓬莱、栖霞、招远等七县及龙口、长山岛、黄县城厢等几个特别行政区。因此,从行政区划上看,1938年10月之后的龙口与黄县是并列的。1945年8月26日,毛泽东起草的《中共中央关于同国民党进行和平谈判的通知》中,讲到我军收复日寇占领的城市时,就提到了龙口,并说“我军威震华北,配合苏军和蒙古军进抵长城之声势,造成了我党的有利地位”毛泽东:《中共中央关于同国民党进行和平谈判的通知》,《毛泽东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6月版,第1152页。。这个地方,抗战胜利后还被改称“龙口市”,直到1950年才重新恢复为黄县所属的一个镇。据说,这里当年不仅有基督教堂,还有日本的领事馆。
张炜的许多文学作品,都虚构了一个胶东半岛的海滨港口城市,如《古船》中“中等城市”,《柏慧》中“登州海角的一个小城”,《外省书》中的“浅山市”,《远河远山》中的“这座城市”,《你在高原》中的“海滨小城”,《独药师》中的“港口城市”等。对于这些虚构的城市,我们很难与现实一一对应,也不必胶柱鼓瑟、缘木求鱼,但其中有些龙口镇(龙口特别行政区、此前的“龙口市”)的影子,应该是毋庸置疑的。
在《你在高原》之一《家族》中,宁珂遭受诬陷、深陷囹圄之后,岳母闵葵、妻子曲被迫离开曲府,乘坐一辆马车离开“海滨小城”一路向东,到一片海滩荒原上投奔曲府的旧仆人清滆。龙口镇与龙口海滨平原正好一西一东,在地理方位上是对应的。不论是巧合还是作家有意设置,都可以看出故地对张炜创作的影响。
四
龙口之名始见于清康熙十二年(1673年)版《黄县志》:“龙口墩,明洪武二十一年(1388年)魏国公徐辉祖建。”距今已有六百多年的历史。其名的得来,据说与传说中的蜃龙有关。我们仔细看一下这一带的地形,会发现它很有点意思。在龙口镇北面,是向西探入大海的屺岛,此岛宽约一公里,但东西长达十公里,并有沙堤与陆地相连。它的内侧海岸线与陆地海岸线连接起来,正好形成了一张张开的大口。“龙口”一名,或许与这一地形不无关系。
这张大口东面,是一片海滨平原。平原近海的地方,过去曾经是茫茫无边的海边丛林。当年,张炜家的那座小茅屋和那片小果园,就在这片海滨丛林里。
在这片海滨平原之上,泳汶河由南向北流过,流向大海;海面东北方向有一座岛,叫作桑岛。据说,这条泳汶河就是后来张炜作品中那条著名的“芦青河”的原型;桑岛也曾出现在张炜笔下。现在,一切早已面目全非了。不过,我们可以通过张炜的一些记述,约略寻觅一些它的变化踪迹。
外祖母告诉他,在他出生前,在他们一家刚刚在这里落脚的时候,她“每天早晨起来为一家准备早餐,都临时到屋旁林子里取回细小的干枝即可,它们在白沙上覆满一层,全是夜里鸟儿们碰掉的。想想看,那时林子里有多少鸟儿啊”张炜:《张炜文学随笔(辑录之一)》,载于《文艺争鸣》2020年第11期,第118页。。那个时候,这片林子的阔大与神秘,真是令人难以想象。但到张炜记事的时候,林子就只剩下不到原来的三分之二了。张炜说,那是因为战争和建设都需要木材,再加上后来的开荒种地、烧炭和大炼钢铁等,林子被大量砍伐掉了。其后,又因为发展工业,这片林子被继续蚕食,到了20世纪80年代,林子就只有四五万亩的规模了。参见张炜、朱又可:《行者的迷宫(全新修订版)》,商务印书馆2018年9月版,第184页。随后,现代化、城镇化的浪潮汹涌澎湃,这片林子很快就被工厂、矿山、港口占领了。到2003年万松浦书院建成时,剩下的林子只有两万六千多亩。可是这两万多亩也难以存留,因为海边的空气和风景又让那些房地产开发商垂涎而来,没有几年,这些林子就变戏法一样不见了。“取代它们的是什么呢?是长着荒草的沙滩,是被取沙车挖成一个一个大洞的千疮百孔的沙原;再就是工区、工地、楼房、烟囱,和不知从哪儿汇集而来的阔大的宿舍居住区,人烟理所当然地稠密了,树木理所当然地被排挤了。就连碧蓝的大海也改变了颜色,因为有两个造纸厂正日夜不停地往里排放褐色碱水、往里冲刷纸浆和木材草屑。”张炜:《葡萄园畅谈录》,作家出版社1996年2月版,第176页。
他还在万松浦书院一带看到,海边“出现了一片高高矮矮的楼房。从此,与这种建筑标配的丑怪就出现了:吸毒、假币、斗殴、盗窃,应有尽有。它们来了,大群海鸥和鹭鸟就飞走了”张炜:《张炜文学随笔(辑录之一)》,载于《文艺争鸣》2020年第11期,第119页。。好在因为建成了一座万松浦,使书院围墙里的一百多亩松林得以保护下来,“成了小小的绿洲”张炜、朱又可:《行者的迷宫(全新修订版)》,商务印书馆2018年9月版,第183—184页。。
张炜是这片故地莽林五十多年变迁、消失的见证者和记录者,这一沧桑变化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也引发了他的深度思考。他从中看到的不仅是自然环境的变化,更有时代变迁和人类生存方式的变化。在他眼里,接这片林野的毁坏与消失之踵而来的,是环境的恶化、民风良俗的污染、各种丑行的出现、人的道德水准的剧烈滑坡。他进而想到,如果大地精神陷落、民间伦理损毁,人类长期积累、绵绵不绝的悠久历史文化遭受损伤,那么人类的未来就充满了危险与恐怖。于是,这片故地莽野以及由此推而广之的民间大地,就成了他不断回望和缅怀的对象,成了他心目中质朴、纯粹、崇高、圣洁精神的象征。在一定程度上,也成了他判断人与事物是非优劣的标准。
在张炜那里,保护大地还是毁坏大地,远离民间还是回归民间,是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保护大地,回归民间,也就逐渐成了他坚定的、不容亵渎与侵犯的原则立场,成了他所恪守的文化精神的核心。
五
故土大地上遭受毁坏和日渐消失的,当然不只是这片林野,还有众多的历史建筑、人文遗迹,包括那些金碧辉煌的大庙、赫赫有名的基督教堂以及当年的学校和医院,等等。它们都是一方土地上的文明表征,它们的损毁令人痛惜愤怒、触目惊心。
张炜从一些资料中看到,“有一个官僚资本家在胶东半岛的府邸占地几百亩,抗战时被连夜点火烧掉了——几百年来形成的一片大建筑,连同文化积累,就这样一把火烧掉了。大火烧了几天几夜,据说光是字画玩器就堆成了山,慢慢燃烧”。他还了解到,“那个府邸是清代很有名的建筑,现在史书上还有关于它的描绘。当地活着的老人会凭记忆描绘它了不起的规模。总之,好几代人积累起来的财富,最后差不多全烧了,而今剩下的只有仆人住的边边角角,改成了当地的一家博物馆——即便是这么小的边角,今天看来仍然很有气势。仆人的一爿平房,成了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如果主体部分存在,又该何等壮观”张炜、朱又可:《行者的迷宫(全新修订版)》,商务印书馆2018年9月版,第184页。。这座府邸,大概就是《你在高原》中虚构的“曲府”的原型。
张炜痛惜地说:“许多神秘的故事,伟大的人物,不可思议的向往,都随着这片林子一起消失了——甚至没有多少人去记载这一切——它的历史。”“最美好的事物,就这样湮没了。”张炜:《犄角:人事与地理》,《张炜文集》第32卷,漓江出版社2019年10月版,第10—11页。
这些物质形态的毁灭和消失,启发张炜不断思考物质与文化的关系,思考人类怎样才能保护这些积累免遭或少遭毁坏。他深深地感到,人类积累物质财富的欲望是极其强烈的,只要给一点点太平时间,它就会迅速膨胀,而要保存这些积累,则难乎其难,因为一定会有邪恶的力量去折腾它、毁灭它,致使一切荡然无存,然后从零开始。
张炜认为,如果没有文化和思想的积累,物质再丰富也会被邪恶的力量毁掉。尤其令人恐惧的是,那些“邪恶的力量”有时还会以“正确”的名义和面目出现。据说20世纪40年代龙口之所以无情烧毁那片寺庙群,原因是担心敌人用它来驻兵。而当年做出摧毁决定的,后来不仅不是罪人,还大多成了了不起的“功臣”。张炜无奈地说:“我们实在难以相信当时没有更好的办法阻止敌人,而非要放一把大火不可。”张炜同时看到,这种反文化、反文明的“正确”行为后来似乎成了常态,时有发生,“它一直烧到后来很久很久……”参见张炜:《葡萄园畅谈录》,作家出版社1996年2月版,第31页。。第一章大地海洋之子00张炜评传
正是基于这样一种认识和思考,张炜提出了一个重要命题,那就是“物质主义保证不了物质的存在,而一定是思想和文化的力量,最后保护物质的积累”张炜、朱又可:《行者的迷宫(全新修订版)》,商务印书馆2018年9月版,第185页。。那么,思想和文化的力量何在?张炜认为它们来源于大地民间,来源于可贵的人文精神。
张炜的文学作品,充满了对当今世界物质主义、消费主义甚嚣尘上的高度警惕和深刻反思,这与张炜生长在这样一片土地上,耳闻目睹了这片土地的沧桑巨变有很大关系。因为这片土地不仅给他提供了写作资源,也赋予了他精神底色,那就是热爱自然、守护大地、植根民间,那就是十分警惕物欲横流对自然、社会、人的心灵造成的巨大破坏力,并用文字表达自己坚定反抗的决心。
正如张炜自己所说:“每个人对生活的态度都可以追溯到他的人生经历,而作品面貌的形成,自然会有更大的关系。我有一段长长的童年、少年和青年的时光是那样度过的:沉浸于大自然,有时四处奔走,有时个人独处……我有机会对自然万物更亲近一些,所以对于童话世界格外向往。反过来,我对于人流熙熙攘攘的、极其实用主义的、商业和物质主义统治下的社会,常常有自己强烈的不适应感。这种种感触和心绪不能简单地表达为愤怒,也不仅仅是惊愕,因为有时还会涌现出一些特殊的悟想,一些不能回避的反抗性——这种反抗性很可能构成我个人性格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也使我的人生和创作具有了某种不同的内容。”张炜:《穿越理性的筛子——在香港电台的访谈》,张炜:《午夜来獾——张炜2010海外演讲录》,作家出版社2011年4月版,第40页。

《张炜评传》 张期鹏、亓凤珍著
河南文艺出版社2022年3月版
86.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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