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篇小说-稻花香,稻穗黄
熊攀 著
第111章 春蚕到死丝方尽
坎钰龙说完,扭头向上学的路上跑去。坎钰馨挣脱父亲的手,一边追赶弟弟一边喊,“钰龙,钰龙。”
坎家福也随即追赶上去。两个孩子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想到,自己给他俩讲的话,姐弟俩都深深地记在心里,并成为他们快乐的源泉和成长的动力;他更没想到,自己的这一决定,自己的每一个言行举止,对两个孩子幼小的心灵、对他们的情感、他们的快乐,甚至对他们的成长产生如此的巨大影响。而眼下,该如何降低自己这一决定对孩子的负面影响?如何维持与两个孩子间那种亲密无间的关系?他心里顿生一份困惑。
坎钰馨追上弟弟,用衣袖给他擦拭着泪水。坎钰龙也用手给钰馨擦拭脸上的泪珠,“姐姐,你流血疼不疼呀?”
坎钰馨摇摇头,“我不疼。钰龙,我们不哭。”
坎钰龙望着她,“姐姐,我们不哭。”
姐弟俩手牵手继续向前走。坎家福追上姐弟俩喊,“钰馨、钰龙。”
姐弟俩像是没听见似的,手牵手继续往前走。
他赶上前去捉住两人的肩膀喊,“钰馨、钰龙。”
姐弟俩仍不理睬他,挣脱开来手牵手向前跑去。坎家福看着姐弟俩的背影,小跑着跟在两人身后。
实验小学校门前聚满了学生和他们的家长。坎钰馨姐弟走到校门前,看见李娜背着书包走进校园。
姐弟俩转过身,见爸爸站在不远处深情地望着他俩。于是,两人手牵手边跑边喊,“爸爸。”
坎家福蹲下身子将姐弟俩搂在怀里说,“钰馨、钰龙,爸爸和妈妈永远爱你们。爸爸也永远和你们在一起。”他用袖口给俩孩子擦拭脸上的泪珠。
坎钰馨说,“爸爸,我和钰龙爱你,也爱妈妈。但是我不要你和妈妈离婚。”
坎钰龙说,“爸爸,我和姐姐要和你在一起,也要和妈妈在一起。”
“你们是很可爱的孩子!请你们给爸爸一点时间好吗?”
坎钰馨极不高兴地挣开他的胳膊,牵着弟弟的手转身向校园里跑。
坎家福怅然若失地起身,他望着两个孩子的背影,低下头,随后转身往回走。
川江实验小学的操场,全体师生整整齐齐地站立。学校正举行升国旗仪式。
在雄壮嘹亮的国歌声中,五星红旗冉冉升起。整个校园,井然有序,庄严肃穆。数千名学生右手掌放在右额侧边,聚精会神仰望国旗。坎钰馨和坎钰龙分别站在两纵排队伍里的最前端。姐弟俩和同学们一样,右手掌放在右额边行注目礼,全神贯注望着国旗,和大家一起唱着国歌:
起来
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长城
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
国旗伴随着嘹亮的国歌声徐徐上升。姐弟俩眼睛顺着国旗向上,一刻也不曾离开,一刻也不愿离开。那面鲜艳的五星红旗在旗杆顶端上迎风招展,高高飘扬,更是在每个孩子的心间飘扬。
坎耘昌头天晚上接到曾美玲哭诉电话,第二天上午便匆匆赶到川江一中侧门的馨龙书屋。
曾美玲赶紧给公爹让座上茶,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向他诉说。说到动情处,她一把鼻涕一把泪,仿佛自己受到天大的委屈一般。
坎耘昌心里有一本帐。自己的这个儿子,他是了解的,善良、乐观、知书达礼、通达情理。他爱学校、爱学生、爱自己的家,也非常喜爱自己的孩子。如果想离婚,他可能早就离了。现在,儿子当上了一中的副校长,上任也就一年多时间,干得也是风生水起,获得上上下下的好评如潮。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万不可能提出离婚这件事来。美玲这儿媳,他也是了解的。她虽任性,脾气不好,但性格直率,心里只想到自己的这个家,想到什么说什么。她对家福的心里、情感和喜好顾及不多,可顾家,爱两个孩子,也爱家福。可真说起离婚,别说美玲接受不了,他这个做父亲的,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儿子的决定。
想到这,坎耘昌说,“美玲,你说的事,伯心里有数。”随即,他上到这栋房子的二三楼四处看了看,转完所有旮旮旯旯,然后又下到一楼,见坎家福和坎家和两人走进书屋。
坎家福也瞧见了父亲,赶紧喊:“伯伯,您来了。”
坎耘昌脸色一沉,坐到凳子上,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你给我跪下!”
“伯伯……我……”
“我叫你给我跪下!”
曾美玲从书房走过来,见坎家福低头走到父亲跟前,磨磨蹭蹭的样子,听公爹瞪眼质问他,“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当了校长,给伯伯下跪丢人啊?”
坎家福没言语,双膝跪在父亲跟前。
坎耘昌用手指着他,严厉地质问道,“我看你这些年的书都是白读了。你还当什么老师?当什么校长?你有这样的资格吗?你倒是说话呀?”
曾美玲没想到公爹会如此斥责自己的儿子,也没想到坎家福会当真下跪。她见公爹脸色十分难看,也赶紧上前跪在他跟前说,“伯伯,都是我不好,惹得家福不高兴,也惹得您老生气。”
“你当然也有不对。”曾美玲一听,顿时低下头,眼泪巴嗒巴嗒地往下掉。
他指着儿子的头,唾沫星子直往外喷,“你要和美玲离婚?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这是要毁了整个家!毁了两个孩子!是要毁了你自己!你如果真要这样,就是拿一把软刀子一刀一刀剜你伯的心,那我立刻回家一头撞死算了!你还能落得个孝子的名声,还可心安理得当你的校长,那岂不更好?更自在?”
“伯伯,您别说了。”坎家福跪着走到父亲身边,“我求您不要再说了。”他抱住父亲的双膝,眼泪巴嗒巴嗒地往外流。
“求我不要说话了?那就你来说,你伯我听着。”
坎家福哭泣说:“伯伯,您说得都对!都是儿子的错。我向您保证,为了这个家,为了钰馨和钰龙,以后,我再也不提离婚的事,也不会再让您为我操心难过。”
坎耘昌双手拉儿子起来,然后用袖口给他擦试了泪水,“家福啊,你是我们家读书最多、书也读得最好的孩子,你更应得懂得道理、明白事理。你不要觉得自己和美玲在一起受了多大委屈,也不要觉得这美玲总不能如你的心意。美玲是有点任性,是有点斤斤计较,甚至有些蛮不讲理。可她对家庭,对你,对钰馨、钰龙、对伯伯都是真心的。”
“伯伯,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知道你还犯横?伯伯告诉你,不管美玲有什么过错,不管你心里如何地不中意她,她必竟为我们坎家生养了钰馨和钰龙这两个可爱的孩子,这是天大的恩情。就冲这一条,我们坎家都得感激美玲一辈子。你说是不是?”
坎家福点了点头。有买书的学生从书房伸头朝里屋看。坎家和上前将他们推转身。坎耘昌看了儿媳一眼,“美玲,你也起来吧。”
曾美玲如释重负地起身,激动地凝望着公爹,上前拉着公爹的手说,“伯伯,您坐会,我去做饭。”她高兴地向里屋走去。
这天下午放了晚学,曾美玲去学校接女儿和儿子回家。她牵着姐弟俩的手,随人流往回家的路上走。姐弟俩边走边看她的神色。
坎钰馨问,“妈妈,今天和叔叔怎没来接我们呀?”
“爷爷今天来过了,叔叔送爷爷回家去了。”
坎钰龙高兴问,“妈妈,是不是你打电话让爷爷来我们家呀?”
坎钰馨咯咯笑,“钰龙,一定是。爷爷来我们家,爸爸妈妈很快就和好了。”
坎钰龙笑嘻嘻看着妈妈,“妈妈,你好棒呀!”
曾美玲微笑地看了姐弟俩一眼,“钰馨、钰龙,为了你们姐弟俩,为了我们这个家,妈妈愿意做任何事。”
姐弟俩笑嘻嘻摇着她的胳膊,“妈妈,我们爱你,也爱爸爸。”
“妈妈知道。”
坎钰馨仰望着她说,“妈妈,那以后你对爸爸好一点好不好?”
坎钰龙也望着她说,“妈妈,爸爸快乐,我们就都会快乐呀!”
曾美玲弯腰拍了拍两人的小屁屁,“你们俩个,心里总向着你们的爸爸。”
坎钰馨咯咯一笑,“妈妈,我们向着爸爸,也是向着你呀。”
“就是。妈妈,我们是一家人,是最亲最亲的人呀。”坎钰龙说。
曾美玲激动地蹲下身子搂住两个孩子,“钰馨、钰龙,你们真的好可爱!以后妈妈听你们的,也听你们爸爸的。”
坎钰馨和坎钰龙牵着她的手欢快地向前跑,“我们回家啰!”
姐弟俩一回到书屋,便趴在书柜前看书。曾美玲到厨房做晚饭。坎家福放晚学回到书屋,他见两个孩子看书时的姿势不对,顺手拧起两把小椅子端放在两人身后,然后将两人抱起放在小椅子上,再将两人的腰和背扶了扶说,“钰馨、钰龙,你们正长个的时候,以后看书别趴着,否则时间一长,就成躬腰驼背的,人脊椎就容易变形了。”
坎钰馨抬头向他笑了笑说,“谢谢爸爸!”
坎家福啾了一眼她看的书名,原来是一本《小学二年级语文课本》。他正想问女儿,却听得儿子笑着问他说,“爸爸,有一个老人养了三个儿子,有十七只羊。老人去世前说,十七只羊大儿分得一半的羊,二儿分得三分之一的羊,三儿分得九分之一的羊。你说该怎样分呀?”
“呵,钰龙,你考起爸爸来了。这个问题嘛……”他正要解答,却听女儿高兴地说,“爸爸,我知道怎样分这些羊。”
“你知道啊?好,钰馨,说说听听。”坎家福欣喜地看着女儿。
坎钰馨甜甜一笑说,“爸爸,我从书上看过的。十七只羊,分给三个儿子,大儿分得一半,二儿分得三分之一,小儿九分之一,要分全羊,这是不可能的,须要借力才行。我们借一只羊,再按老爷爷遗嘱说的办法,问题就好解决了。”
坎家福故作惊讶地问,“借一只羊?”
“对啊。你看,我们借一只羊,就有了十八只,大儿分得一半就是九只,二儿分得三分之一就是六只,小儿分得九分之一就是二只。哈哈,这样分下来,羊的总数正好是十七只,太有趣了。”
坎家福听了哈哈大笑,他摸了摸女儿头上两只小马尾辫,高兴地说,“说得好,说得好!钰馨、钰龙,爸爸真没想到,你们才上小学一年级,就已经会解答这样的问题?你们这书读得认真哦!”
坎钰龙说,“爸爸,我和姐姐把这屋子里有拼音的书,全看过了。”
坎家福扫了一眼书柜里儿童和少儿读物,欣喜说,“好啊,你们姐弟俩这么喜爱看书,真不赖。”他微笑地问女儿,“钰馨,爸爸正要问你,怎么看起小学二年级课本了?”
坎钰馨抬起头说,“爸爸,我和钰龙都好喜欢郝老师。可现在她教二年级了,我和钰龙想把二年级课本看完了,以后,也上郝老师带的班,还可以和李娜姐姐在一起学习。”
“怎么,你们俩是想跳级呀?那可得好好长个才行。”
曾美玲从里屋出来说,“钰馨、钰龙,喊爸爸吃饭。”随后自己又去照看书屋的生意。
坎家福和两个孩子进里屋坐下吃饭。他边吃边说,“钰馨、钰龙,这读书就像吃饭,这饭菜要一口一口地吃,还要细嚼慢咽,可不能像狼一样地吞,像老虎一样地咽,这样,我们才能更好地吸取饭菜的营养。”他给女儿和儿子夹了些菜,“这念书呢,贵在想明白,说明白,做明白,做到了这‘三个明白’,这书算是真读明白了。”
坎钰馨高兴地说,“‘想明白、说明白、做明白’,爸爸,我们懂了。”坎家福高兴地又给两孩子夹菜,三人喜滋滋地吃着饭。
再说佟芳菲到仙女山脚下南边仙女村家访结束后,已是傍晚。她骑自行车在仙女大道上行驶,眼睛向山上瞥了一眼,忽然想起山脚下的老奶奶和四个孩子们。于是,她使劲蹬了几下车,然后下车推着车转弯来到老奶奶家。
灯光下,四个孩子坐在大方桌的四周正做作业。
她蹑手蹑脚地走上前,“若竹,你们好。”
“佟老师!”孩子们抬起头高兴地喊她。
佟芳菲走近王若梅身边,见她本上写的字,连连点头说,“若梅,都学会写字了。真不错。”她又拿起王若林的本子,“若林的字写得也好。”
王若竹端上一把椅子到她跟前说,“佟老师,你坐会。我给你倒杯水。”
王若松赶紧起身,不一会将一杯水递给她。
佟芳菲接过茶杯说,“若竹,我正好路过这,就过来看看你们和老奶奶。你们先做作业,我看看奶奶去。”
孩子们一听,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佟芳菲见了,惊诧地问,“若竹,你们怎么了?”
王若林泪眼汪汪说,“佟老师,奶奶已经不在了。”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熊攀,男,出生于1966年,湖北汉川人。大学毕业后先后担任中学语文教师,市委组织部干部、市委党校副校长。先后在《青年文学家》《蒲阳花》《当代作家》《光明网》《湖北日报》《首都头条》及新媒体上发表多篇报告文学、散文及小说。其中短篇小说《飘逸的长发》获2021年度《当代作家》年度文学作品一等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