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稻花香，稻穗黄
熊攀 著
第110章 亲人要作陌生人
李娜看了姐弟俩一眼，哭泣地说：“爸爸与妈妈离婚了。爸爸不要我和妈妈了！呜…呜…呜…”她边哭边抹着眼泪。
坎钰馨和坎钰龙惊愕地对视一眼。坎钰龙问，“李娜姐姐，你爸妈他们为什么要离婚呀？”
“爸爸喜欢上了别的阿姨，他很快又要结婚了。”
坎钰馨一下子眼眶也红红的。她从口袋里拿出手帕安慰李娜说，“李娜姐姐，你不要哭啊！”
李娜接过她的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我不哭。没有爸爸在身边，还有爱我的好妈妈在，我还是会长大的。”
“李娜姐姐，”坎钰龙又安慰她说，“世上只有妈妈好呀！”他即兴哼唱起来——
“世上只有妈妈好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投入妈妈的怀抱
幸福享不了……”
逗得坎钰馨笑出声来，“李娜姐姐，你妈妈确实是好妈妈和好老师呀！”
李娜也破涕为笑了，“呵呵！钰馨、钰龙，谢谢你们的安慰。我回教室去了，再见！”她向姐弟俩挥了挥手，转身向教室跑去。
姐弟俩见她走远，她俩手牵手向学前班的教室跑去。
川江一中侧门对面馨龙书屋，曾美玲正将新进的书籍码上架。一位中年男子走进书屋。曾美玲抬头一看，微笑地打招呼，“哟，是东家周老板呀，快请屋里坐。”
两人一阵寒暄，东家老板周冬青进入正题，“曾老板，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和老伴要随儿子去山东青岛定居了，这房子我们要打算卖了。”
“哦，您二老去青岛定居了，恭喜您哟！十年前我在山东当过兵，去青岛好多次，那可真是一个好地方呀！在那定居养老，又有儿孙孝顺，您二老一定非常幸福。”她微笑地望着他问，“东家，您刚说这房子打算卖，那你这房子卖多少钱呢？”
“这两间三层的房子，做了十多年了。做起来后这一楼就一直出租了，我们一家人商议一下，这房子的房产证、土地证一应俱全，我们决定十三万块钱把它卖了，现钱现房。”
“十三万？”
“是啊，你是现在的租户，我今天来就是先给你个信。如果你们买这房，这房款我们可作适当考虑。我们希望能和你们尽快达成买卖协议。”
“谢谢东家。你容我们回去先和家人商量一下，两天内我给您准信，您看怎么样？”
“那好，我看你和坎校长也都是实诚人。那我等你们回信，我走了。”
“周老板请慢走。”曾美玲将他送出门，转身回到屋里。她拿起屋里柜台上座机电话，接连拨打了几个电话。放下电话听筒，她满面春风，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
川江一中校长办公里。韩志忠背对着坐在沙发上的王炳林和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孔学明踱着步。他突然转身，情绪激动说，“我对组织这样的安排有意见。这个用人应当人尽其才嘛！家福同志是一匹千里马，二位也都是慧眼识英才的伯乐。他在教育战线发展，肯定能更好地发挥他的专长和优势是不是？”
“老韩，你别激动嘛！”王炳林呵呵笑着说，“调家福同志去城关镇当镇长，是县委意向性的意见。孔部长今天来，就是想听听你和家福同志的意见。”
“我的意见，城关镇镇长很多人可以去当，川江一中坎家福当这个校长最恰当不过！”
王炳林和孔学明微笑地对视了一眼。孔学明笑着说，“韩校长确实是爱才、重才、惜才呀！县委领导呢也很爱才，很重视优秀人才的选拔任用；特别像坎家福这样的年轻同志。这样吧，我们和家福同志坐一下，听听他的想法和意见。”
“也好。”韩志忠随即安排通知坎家福到小会议室谈话。
等安排妥当，他见王炳林慢慢品茶，一副慢悠悠地样子，呵呵一笑问，“老王，你当教委主任也有几年了。对家福同志也是了解的，你舍得把他放到乡镇去工作？”
王炳林品了一口茶，平静地说，“坎家福去不了。”
“那……你还和他们掺合什么？一口回绝不就得了。”
王炳林哈哈一笑说，“这你就不懂了。县委领导、组织部门，关心我们的属下成长进步，你说我怎么拒绝？又怎么能拒绝？我总不能不让他们关心我们的干部吧？他们关心关爱人才的成长与提高，这是大好事啊！再说了，人家只是意向性意见，主动权在我。你不愿意喝那壶酒，人家会强摁住你的嘴灌？”
韩志忠哈哈大笑，“好你个老王，你这个就叫‘圆融’一说吧？哈哈，来来来，我再给你上茶。”
两人正说着话，只见孔学明和坎家福边走边聊地走进办公室。他们身后跟一年轻小伙。
韩志忠高兴地说，“孔部长，来，请坐。”
孔学明见他神情开朗了许多，上前握住韩志忠的手，微微一笑说，“韩校长，我看你是‘胸中有成竹’啊。”
韩志忠拍着他的手背说，“孔部长是‘胸中有丘壑’，感谢孔部长对坎校长的厚爱和关心，谢谢！”
“我们后会有期。再见。”孔学明分别和王炳林、坎家福握手，然后微笑地和年轻小伙离去。
这天上午，东家周冬青和老伴一起来到馨龙书屋里。曾美玲热情迎接，满脸堆笑地端茶让坐。然后她在柜台前仔细阅读着《房屋买卖协议书》。
周冬青和他的老伴一起坐着喝茶。他老伴说，“老头子，这家伴了我们快三十年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都在这里出生和生活，现在突然要易主了，我这心里一下子真有点舍不得。”
周冬青感慨地说，“老婆子，我就知道你对这房子有感情。舍得舍得，现在我们随儿子去青岛，不舍不得啊。”他见老伴一脸慈祥望着摆满各种各样书籍的书柜有点默然，继续安慰她，“我们这房子可找了个好主雇啊。”
“你说的是。”他老伴说，“我常听人说坎校长为人师表，教导有方，很受大家喜爱。把房子卖给他们，我们放心。”
曾美玲对协议的条款很满意，整个房屋价以十二万元成交，比先前的价便宜了一万元，土地证和房产证俱全。她拿起钢笔，在两份协议后面签上自己的姓名，并像周冬青一样，在那姓名上摁上了手印。随后，她把二人请进里屋，交付他们现款。书屋的产权买卖在你情我愿中正式成交。
坎家福很快知道了曾美玲买房的事。放午学回到书屋，他质问曾美玲，“买房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要背着我？”
曾美玲见他怒视自己，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她知道他心里很生气。说起这事来，她自觉有些理亏，从第一个念头决定买下这房子到筹钱，她压根儿没和他提及，现在他知道了心里当然不快。她正想着怎地回答，又听家福大声吼道，“我问你钱哪来的？”
曾美玲吓了一跳，反问他，“你吼什么？我没告诉你，是这两天你一直都在学校里忙，我没有机会跟你说。这钱都是我自己筹的，向国良借了五万，母亲那三万，李好还了两万，借了他两万。”
“还说一直没机会？我回到家里，你也没机会跟我说？我知道你任性，可我没想到你这样任性，自以为是，自作聪明。你还真能耐，东挪西借？你何不让国良一下子全借给你，岂不更省心？更方便？”
“我是任性，这你早就知道的。我自以为是，我还就当真买这房子是个机会，怎么了？”
“为了你自己所谓的机会，就完全不考虑别人感受困难，别人的感受？你知不知道，国良为了公司今年上的几个新项目，正向银行申请贷款；李好为了你那四万块，以自己的服饰店作抵押，才借给了你钱？”
“我……我……不知道这些事。”
坎家福叹了口长气，冷冷地说，“曾美玲，我们离婚吧。”
“离婚？”曾美玲一听仿佛睛天霹雳，她眼泪一下子刷刷往下淌。她抹了一把眼泪，把手指向家福，“就为了这件事，你竟要和我离婚？”
坎家福低下头，“其实，我们本来早就应该离婚的。”
“你……”曾美玲一下子瘫靠在书柜上，过了半晌才说，“都这么些年了，你心里一直都对我耿耿于怀，是吧？”
“为了钰馨和钰龙，我也曾试想一家人将就着好好生活。我可以忍受一件事，两件事，三件事，……你却是不断地搅事，我简直无法再忍……我心里太痛苦了……”
曾美玲抬起头，见他满脸愤愤然，心生一计软招，凑上前拉着他的胳膊，悲戚地说，“家福，我一直是死心踏地爱你的！真的是因为爱你，爱我们这个家。我以为这样做是给你一个惊喜。一切都是我的错，以后我都听你的，全听你的决策好不好？我不要离婚，我不要。”她一把抱住他。
坎家福掰开她的两手，“明天，我会把离婚协议给你。”他转身走出书屋。
曾美玲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的背影，愤愤地说，“坎家福，我告诉你，我死也不会和你离婚的！这辈子，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坎家福回过头站在门口看着她，坚定地说，“那我们只好法庭见。”然后他转身离去。
曾美玲一听，河东狮吼，“不管上哪，你也休想离婚。”
第二天清晨，曾美玲给女儿梳妆整齐。坎钰馨走到客厅，正打算去背沙发上的书包。她忽然一眼瞥见桌上的几张纸。这时，坎家福牵着儿子从房间里出来，见女儿拿起桌上的纸，他心里一惊，赶紧上前。
坎钰馨见是一份《离婚协议书》，眼泪一下子流出来，她两手猛地将那纸狠狠撕成碎片，往地上一扔，瞪着眼睛望着坎家福，“我不准你们离婚！”她“哇”地一声放声大哭跑出门外。
坎钰龙喊了声“姐姐”，随即追赶出门。
坎家福被女儿的举动一下子惊呆了，他没料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也没想到女儿有如此强烈的反应。他的心一下子像被掏空了一般。他来不及多想，赶紧出门追赶两个孩子，见两孩子已经跑到办公楼，忽然坎钰馨一个趄趔扑倒在地。
“姐姐，你起来。”坎钰龙上前抱住她，扶她起来。他见她嘴角流血，惊异地问，“姐姐，你嘴角流血了？”
坎钰馨泪流满面。坎家福冲到她跟前，蹲下身子，两手托住她的脸，关切问，“钰馨，你怎么了？我们上医院。”
坎钰馨摇着头，双手用力摇着他的腿说，“爸爸，我不要你和妈妈离婚。我不要。呜…呜…呜…”
坎家福一把搂住女儿。此刻，他不知道该和两个孩子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跟两个孩子说。按照他提出的离婚协议，学校分的房子归他，书屋那座房子归曾美玲，家庭债务两人平摊，两个孩子由他抚育。平时，两个孩子像往常一样，往来进出书屋，晚上回学校家里睡觉……
坎钰龙泪眼迷离发问，“爸爸，李娜姐姐的爸爸和郝老师离婚了。她说她爸爸不要他们。难道你也不要我和姐姐吗？”他抹了一把眼泪，瞪大眼睛看着他。
坎家福看到儿子哀怨的眼神，心顿时像碎了一般，他从来没见过儿子这样的眼神，那眼神迷茫里分明还透出一份哀怨不屑，甚至是愤怒。他低下头，心里异常矛盾：离婚的念头，不知在他脑海浮现了多少遍。下定这个决心，不知让他鼓足了多大的勇气。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两个孩子对父母离婚这件事是如此介意，甚是忧怨……
坎钰馨见他半晌不答话，用衣袖给弟弟擦试泪水，牵着弟弟的手，站在他跟前说，“爸爸，我和钰龙爱你，也爱妈妈。我们是一家人，我们是最亲最亲的人。李娜姐姐的爸妈离婚了，她心里好难过。你和妈妈离婚了，我们不会快乐的。”
“钰馨……”
坎钰龙头在他怀里钻来钻去，然后他小手指着他大声说，“你说过，我们是一家人，是最亲最亲的人。你和妈妈离婚了，我们就不是最亲的人！”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熊攀，男，出生于1966年，湖北汉川人。大学毕业后先后担任中学语文教师，市委组织部干部、市委党校副校长。先后在《青年文学家》《蒲阳花》《当代作家》《光明网》《湖北日报》《首都头条》及新媒体上发表多篇报告文学、散文及小说。其中短篇小说《飘逸的长发》获2021年度《当代作家》年度文学作品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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