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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神话诗剧】
斯波林奥法庭——众神的审判
文/李济瑄
剧情提示：
本剧用西式歌剧来演绎，以华夏精神为主旨，揭穿资本和神棍编造的虚假美誉，拆下覆盖在丑陋真面之上的面具。让你重新认识希腊神话，重新发现藏在字里行间血迹斑斑的罪行。跟随主角的脚步，从过去的蒙昧中挣脱，审视自己的内心，揭露掩藏在众神光荣底下的罪恶。
如果你曾经是希腊神话的忠实粉丝，那么请跟着本庭的原告，换一个角度重新认识他们。如果你从未了解过希腊神话，那么请记住本庭的原告，不要重蹈他的覆辙。
第三天
第一场
第一节
［太阳历公元2021年2月14日，辛丑年大年初三，上午。］
［法庭外，众神排着队，间隔一米，等待着核酸检测的报告。］
［雅典娜终于不再坐以待毙，她决定向冥府之主哈得斯求助，借来他手底下的判官，来为奥林波斯众神辩护。但哈得斯对帮助他们并不热心，雅典娜感受到奥林波斯众神孤掌难鸣。］
［雅典娜神情严峻，走到了宙斯身边。］
雅典娜
父亲，一夜过去，我的头脑清明了许多。
我想明白了，您说的不错，
虽然现在在法庭上，他占据着那样的优势，我们总是落入他的圈套。
但这不是结束，我们也不能就这样缴枪投降。
我们必须行动起来，就现在，立刻马上！
宙斯
特里托革尼亚，我十分高兴的看见你重又充满斗志。
这意味着我们又可以有新的措施，来抵御这把大锁的审理。
你有什么主意？
雅典娜
现在的局势已经十分危急，
我们不能任由那把大锁这样下去，
继续他是非颠倒，指鹿为马的行径。
如果在他口中，连帕里斯都可以成为第一勇士，
那我们还用接受庭审吗？
他说我们是什么罪，我们就是什么罪。
所以，父亲，我在想，
我们必须找一个精通律法、擅长审理的帮手。
让他来制止这大锁无所顾忌的胡作非为。
宙斯
说的不错，这件事我也感到担忧。
只是那大锁早就说起过，这场庭审，我们无权请律师。
如果真的违反他定下的秩序，万一他一时冲动想开，
那种后果，在场或不在场的，没有谁承担得起。
雅典娜
不是律师，而是代替我们发言，
让他代替我们出面，出席这场庭审。
但是这个人必须置身局外，否则一到场就会被扣下，
那把大锁绝对干得出这种事。
他也不能和我们毫无关系，否则这事儿无从说起。
宙斯
特里托革尼亚，你那精明的头脑中，可有了合适的人选？
雅典娜
我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决定去向我的大大爷借一个人。
他应该不会拒绝我的要求，如果是为了这样的一场庭审。
正好现在核酸检测的结果还没有出来，
这段时间里，足够我借来人，能够代替我们辩论。
宙斯
好，你且去吧，特里托革尼亚。
我赐予你神王的祝愿，它曾让数不清的英雄如愿以偿。
我现在希望它对你也是一样：
你回来时，身后会跟随着合格的代言人。
雅典娜
我满怀感激，欣喜的接下神王的祝愿，
只是，这件事究竟成功还是失败，
我恐怕还不能这么简单的下定论。
毕竟您现在的身份，是庭审的被告兼法警，
而我此去要面对的神祇，比命运女神还要难缠。
神王的祝愿也许可以打动命运女神的心，
但被告与法警这份祝愿的影响，未必会对冥府之主哈得斯有效。
不过我也希望，当我再回来时，能带着代言人一同回转。
（2021.03.11）
第二节：
［冥王哈得斯的府邸，大门紧闭。
雅典娜站在门前。］
雅典娜
地底的宙斯，我的伯父。
黑暗世界的主宰，地下深渊中哪一处不归你统御？
凡人间莫有敢直呼你的名号，而心中不感到恐惧。
我今日来到这里，将我的期盼向你倾诉。
可你为何不愿出来看看你的侄女儿？
反而让门扇紧闭起来，截断了这条连接你我的道路。
哈得斯
不要胡闹，雅典娜。
你做什么还站在我的门前？
我知道，你想起来找我，必定是有什么事情要我答应。
但是不要站在这里，免得大家都不喜欢。
雅典娜
我的伯父，冥界之主哈得斯。
现在我们都面临着重大的危机。
我确有要紧之事，要向您面谈。
这场浩劫如果应对不力，
我们恐怕谁都逃不掉，再难以化险为夷。
哈得斯
法庭的位置也在地下世界之中，发生了什么我也了然于胸。
你们现在正等待着核酸检测最终结果，
难道我会让我的住所，有一个疑似病例横行畅通？
倘若我果真打开大门，把你迎接进来，
万一结果出来，你成了确诊病例。
半个冥界都要搬空。
所以，雅典娜，快些走吧。
赶在我下逐客令之前，自己掌握主动。
在目前，在眼下，没有什么事儿比这更严重。
雅典娜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您与父亲难道不是亲生的弟兄，为何对我如此冷淡。
哈得斯
难道你没有听说？就在前些日子的新闻，讲了这样的故事。
女儿从名为石家庄的疫区回到家中，
母亲不仅以消毒剂清洗，更是时时刻刻口罩不离，
至于脸对着脸亲密的说说知心话，就更没有那回事儿，
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防疫。
亲生母女尚且如此，何况你我之间只是伯侄。
好了，走吧，不要等到别人赶你，
那才是最没面子。
雅典娜
我不明白，不死的神祇何必对瘟疫闪躲？
你应该也知道，所谓的核酸检测不过是一场无理取闹，都是因为那把大锁。
哈得斯
你们高坐神山上，瘟疫的强悍当然没见过。
可我久住在这死者的国度，见得实在太多。
瘟疫驱赶到冥府的人，数目远远超越战火，
他们之间人数的差异，就像奥林波斯上的那些神，和山下人类的数目。
也许你以为战争之下，一次就有成批成批的儿男到来冥府，
但是瘟疫不分男女老少，更把贵族与平民混在一块儿送来阿格隆河。
他们都是组团来到冥界，把阿格隆的渡船挤得就好像中国春运时的火车。
那种场面你没见过，心里当然也就对防范不懂得，
但是小孩子不懂事，大人总该明白轻重，
而不是纵容孩子任性的生活。
我对你已经足够宽容，
否则，我现在不该把你赶走，
而是直接抓起来，隔离！
雅典娜
好吧，伯父，我这次来，只是向你借人。
只要人能借来，我也不会想继续多待。
但如果让我空手而归，我也绝不能答应，
只好留在您的门前不走。
不仅不走，若您不肯答应，我也只好在这里咳嗽，
到时候，咱们谁都别想好。
哈得斯
雅典娜，不要在我门前跟我耍这种花招。
你本来冰雪聪明，英姿飒爽像你妈。
可现在却渐渐和宙斯学坏，
总是这么不择手段，狡诈狠辣，
又从不肯退让，变得越来越像你爸。
当心早晚因为这个把大亏吃下。
唉，只可惜好好的孩子，早早没了妈。
雅典娜
这就不劳伯父操心，
今后也不会有麻烦比现在更大。
借不借人，我只想听您发这个话。
哈得斯
借人？把我这里的人，带去你们那边，
经受新冠疫情的危险？
你们现在全都是疑似病例，
万一被你借去，不幸染上疾病，
我还敢让他回来冥界上班？
雅典娜
如果真的不幸染病，我们当然会让他得到治疗的机会。
哈得斯
难道我们不仅出人，还要一并出钱来资助你们的申诉？
雅典娜
医疗费用我们全包。
哈得斯
虽说从我这里借去的人，想来治疗条件不会缺他的，
但是能够得到治疗是一回事，能不能治好却又难说。
万一在疾病下身亡，又由谁来料理后事？
莫非我们要自己花费钱财精力，来奉献给我们自己？
由冥王主持献给冥王的祭献，
这种事情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雅典娜
您只需要把人交给我，让我带走，
他的一切事情自然就由我来操办，
不会麻烦您任何事情。
哈得斯
这样说来，还差不多。
不过口头说明没有保障，立个字据吧。
让契约精神来保证它能够实现。
雅典娜
我的伯父，现在哪有可以立字据的东西？
我的时间紧迫，您也不想我在这里多做停留。
您如果实在信不过，我可以发誓，
哈得斯
还是算了吧。
自从宙斯将石块换成土块，把我换到了这地底下来，
你们的誓言和承诺，所说的话语，就没有什么信誉可言了。
我虽然久居在光线照射不到的地底深渊，但我并不瞎。
真要表示你的诚信，还是立下字据更可靠一些。
［门缝底下伸出一张纸，雅典娜签署了字据。］
雅典娜
伯父，请看，这就是我立下的字据。
这总足够表示我的诚意？
哈得斯
放在窗户上就行，不许让它进屋。
嗯，很好。这样我还算能放心。
那你说说吧，我的侄女儿，
你要从我这冥府中，借走哪一个人？
与庭审相关，又要能够代理你们发言，
看来你的目的，应该就在那三个人之间。
雅典娜
冥府的主宰，您的智慧也从不在您的兄弟之下。
不错，我来就是为了这个，请您暂且割爱，
将您麾下的冥府三位判官之一让我带走——
埃阿科斯，我们需要他在那法庭上，代替我们发言。
哈得斯
什么？你说要借埃阿科斯。
很遗憾，雅典娜，我料想你也会这样选，
但我不可能让你带走他，这场庭审我不会让他参加。
雅典娜
埃阿科斯是众所周知交口称赞的公正的人。
如果能得到他的相助，我们一定能扭转乾坤。
哈得斯
算了吧，雅典娜，我知道你为什么这样选。
这场庭审的原告死于阿喀琉斯之手，而埃阿科斯是阿喀琉斯的祖父，
你把他带去，他肯定会鼎力相助，
何况被告中还有他的父亲。
正因如此，我绝不可能同意他去庭审，
冥界可以出手支援，但绝不能被卷入诉讼的深渊。
雅典娜
我的伯父，您怎么能这么说？
这一场诉讼席卷了整个奥林波斯神系，
虽然被告只有三位，但昨天，那大锁就十分儿戏的又增加了一位，
我想他绝不会就此止步。
在这场诉讼下，谁都逃不掉，
您难道就这样置身事外？
哈得斯
这场庭审几乎把奥林波斯神系扫荡，
但别忘了，我从没参与奥林波斯神山上的事情，
这跟奥林波斯的命运息息相关，却与冥界毫无干系。
我不会愚蠢到自找麻烦。
换一个吧，你只能在米诺斯和拉达曼迪斯之间选择一个。
雅典娜
（自语）
真是糟糕，哈得斯会如此阻拦我竟然没有想到，
现在倒好，这场庭审埃阿科斯是去不了。
只好从米诺斯和拉达曼迪斯兄弟两个中选择一个，
说到这里，却又在我面前摆上难题一道。
拉达曼迪斯不必多说，他的正直与工作的质量有目共睹，
但我却不敢绝对保证，当他站在法庭上，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知晓，
到那时他还能不能坚定的为我们发声，在法庭上给我们撑腰。
如此说来，果然还是米诺斯更加合适，
至少面对神祇的安排，他足够坚定，不会动摇。
哈得斯
雅典娜，往常的你行动可没有这么迟缓。
你现在有可能携带病毒，
所以快些选完，然后离开我的住所，
这件事我不想说太多遍。
雅典娜
既然这么说，那我这就动身离开。
请您指派三判官之首的米诺斯与我同行。
哈得斯
那么你去吧，他很快就会跟上你。
希望这场庭审他能起到作用，
不至于让你再次跑到这里来找我借人，
让我们一而再再而三的面对疫情的威胁。
［雅典娜转身离开。］
雅典娜
这世道如此苍凉，连神圣的血亲也指望不上。
今后也不敢再抱多余的期望，只有感谢伯父没有雪上加霜。
（2021.03.11、2021.03.12）
第三节：
［锁在法官席上，赫克托在原告席，众神纷纷落座在旁听席，宙斯、赫拉、雅典娜、赫拉克勒斯都在被告席。］
［锁翻看着一叠报告。］
锁
这样看来，你们的身体都很健康。
这很好，我们可以将庭审继续进行下去了。
不过我注意到，这叠核酸检测的报告中，还有另一个人的报告。
冥府三位判官之一的米诺斯，他的核酸检测报告怎么也在这？
雅典娜
不错，正要和法官说这件事。
由于昨天帕里斯的事情，实在让我感到上火，
今天就嗓子肿痛，不能像平常一样言语。
所以，我请来了一位代言人，克里特之王，米诺斯。
他将代表我发言，
他说的话，就代表我说的话，请将他当做我就行。
锁
新的代言人是吗？
那好吧，传——被告代言人，米诺斯，到庭。
［米诺斯走入法庭，一眼就看见了原告席上的赫克托。］
米诺斯
瞧瞧这里，真是让我想不到，
如果不是来到这法庭，我都不知道，
这里竟然还窝藏了从冥府逃出去的逃犯！
你，赫克托。站在原告席上，还坦荡自若。
你现在本应该进入冥府，死人的国度，
还不快快束手就擒，随我回去迎接你的审判。
现在认清你的身份和该去的地方，还为时未晚。
赫克托
冥府的判官米诺斯大人，请原谅。
我没有轻慢或忽视你的尊严的意思。
只是有些事我实在不能想通，
所以不得不擅自脱离冥界的秩序，到这个地方来。
锁
你用不着理会他，他的那些发泄在这里没有意义，
在这法庭上他代表的是被告，而不是冥府的判官。
米诺斯，在说别人之前，应该先看看你自己。
别忘记你现在的身份，以及你该去的地方。
你是来做被告的代言人，而不是来这里做代行法官，
要是你看着我在这里，觉得占了你的地方，实在碍眼，
那么我倒也可以现在就给你让开，让你到我这儿来。
相信以你的经验，主持一场庭审没有问题，
但我的另一个工作你是否能够胜任，我可心里没底。
宙斯
尊敬的法官，请原谅他的年轻气盛。
他也只是见到赫克托，这个从冥府逃亡出来的人，
脱离冥府的掌控。
那是米诺斯原本的职责所在，所以才会一时口无遮拦。
至于你，米诺斯。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忘乎所以。
立刻住口，到这上面来，这种错误绝不要再有第二次。
米诺斯被宙斯呼唤，乖乖的上到被告席上，但还是愤愤的看着赫克托。
米诺斯
话虽如此，我还是不敢相信。
你不单借了这个地方自立法庭，还在这里窝藏逃犯！
从冥府逃出去的灵魂，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情！
锁
你的这些抱怨还真是停不下来。
分明是你们自己失职，让他从你们手中跑掉，
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还在这法庭上说个没完没了。
米诺斯
让这家伙跑掉，是因为我的失职？
要不是那孙子，阿喀琉斯，
像个牲口一样虐尸，整整十二天都不肯交还。
十二天！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十二天没有料理后事，没有把灵魂送过阿格隆河，
再想把他抓回来，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锁
那你不去向阿喀琉斯清算，反倒在本庭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米诺斯
我倒是想和他清算，
听说那孙子现在在冥府，还后悔自己死得早。
他要是落在我手里，我非让他后悔出生！
可恨埃阿科斯那个混账，听说阿喀琉斯近日要来，
他提前几天就在那候着他那宝贝孙子。
亲爷爷给亲孙子结案，这种笑话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我本来以为他良心发现，工作加班，
直到阿喀琉斯的案件结案了，我才知道他在跟我抢着办这个案。
锁
就算你说的再多，本庭不接裙带腐败的案子。
要是这些裙带关系的案子，本庭也都照单全收，
等后面这老贼老死了，我也审不完。
好了，米诺斯，如果你的抱怨已经结束了，那最好，
就算没有，我也宣布，你的抱怨到此结束。
接下来，就让我们正式开始庭审。
（2021.03.12）
第二场
第一节：
锁
现在就让我们开始庭审。
看得出来，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你们没少忙活。
雅典娜甚至装作嗓子有病，找来了冥府的判官替她出庭。
看来你们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关于帕里斯是第一勇士这一议题。
赫拉克勒斯
别自作多情。
我真是想不明白，像这样的法庭，
法官出言毫无信义，也没有公正和道理，
只知道信口胡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连帕里斯是第一勇士这种话，你都敢准备把它坐实。
我们为什么还要在这陪你，听你的胡言乱语。
锁
帕里斯是第一勇士这件事，我已经把它提出来，
你现在的话题却绕开了法庭的辩论。
不打算拿出坚实的理论基础，而是想要直接否认。
好像帕里斯是不是第一勇士这件事，根本不需要抱有疑问。
米诺斯
接下来我的发言，将要代表雅典娜女神。
不管怎么说，帕里斯是第一勇士这种说法，实在太过夸张。
锁王法官，你至少把你的理论依据好好的讲一讲？
赫拉克勒斯
还有什么可讲的？我不想再听这家伙颠倒是非。
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没有一句像样的话。
你也好，我也好，何必再听他胡说，
他还把我们扣在这里陪着他胡闹。
这位法官毫无公正与秩序，也没有一点常理可言。
这种法庭根本就不应该建立！
锁
看来你的意见不小，
并且不打算用谈话的方式，把帕里斯的问题好好聊。
这样说来，你是不打算接受法庭的规矩，
而是想使用战场上刀枪相对的那一套？
既然你打算抛去心平气和的交谈，改跟我用横的手段。
那我也选择想开，或者主动让开更好。
宙斯
不不不，尊敬的法官，
您尽管把理由说明，不用在意他的反应。
我们会好好的、继续把庭审进行下去，
谁都没有想扰乱法庭正常执行庭审的程序。
赫拉克勒斯，快坐下，不要再说了！
何必争这一时之气，把全盘局势都毁掉。
锁
看来你还是懂事得多。
既然你们谁都想不明白这件事的缘由，
那么我就告诉你们吧，帕里斯是第一勇士这件事。
在你们这些神祇定下的规矩中，
敢于直率的面对自己内心的人，才是真正的勇士。
帕里斯正是这样一个人，他拥有那份敢于直面自己的勇气，
他敢于坦率地说出自己的欲望，自己真实的内心。
阿波罗
没错，我早就告诉世人，
“认识你自己”才是生命无上的智慧。
这句话甚至被我刻在了神庙的门框上。
锁
这个我能理解，阿波罗。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你才一直站在特洛伊一边。
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你对帕里斯特殊的偏爱，
也能成为甩向赫拉克勒斯脸上的一记响亮的耳光。
阿波罗
（嘟囔）
我的这几句话能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这我之前也完全没想到。
锁
当帕里斯同时面对赫拉和雅典娜的时候，
他依然能毫不动摇地坚持贯彻自己内心的选择。
这么多年里我见过的各路英雄中，还没有谁能像他一样勇敢。
而在这方面，赫拉克勒斯，你就更没法和他比。
赫拉克勒斯
这？就这也能让他被称作勇敢？
他那根本不是什么敢于直面自己的内心，
而且我始终没有把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隐瞒。
也从没有违背自己真实的心愿，更不曾有虚伪的谎言。
我活在人间一世，从来都是坦坦荡荡，
也没有过哪怕一刻违背自己的誓言。
锁
难道你真是这么觉得的吗？
米诺斯
这个说法没有什么问题。
赫拉克勒斯的威名谁都知道，他的事迹也无人不晓。
在疯狂中误杀了自己的孩子后，他敢于面对这份罪责，
以十二件功绩来为自己洗刷罪孽。
你所说的这种帕里斯的勇敢，实际上正是赫拉克勒斯威名远扬的缘由。
锁
看着你们这么信口雌黄，却绝口不提那些黑历史，
因为这时候把它说起来，会让局势对你们不利。
但是你们自己不愿意提，只好我来让你们想起。
赫拉克勒斯，你现在这么自信，
看来你确实记不得，在十字路口做出选择的那件事。
当时你在十字路口，看见两个老娘们朝着你过来……
米诺斯
不是什么老娘们，是妇人，妇人。
锁
两个妇人过来，为你指出了两条道路。
你还记得当面对选择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吗？
赫拉克勒斯
‘美德’与‘享乐’同时来到我面前，
她们将不同的道路指给我看。
享乐说：跟从她的道路，我将不必过问辛勤劳苦，
只用随心所欲的过着快乐的生活。
但是美德告诉我：选择她，将要经历磨难，
但我将得到的东西，比享乐所给的更加美好。
我听过两位妇人的话，心中也作出了选择，
我决定从此跟随磨难与光荣，走在美德的道路上。
锁
美德？我更正一下。
你只是声称、扬言要走在美德的道路上。
赫拉
我早就这样说，但是他们都不信！
今天总算见到了一个明白人！
宙斯
住口吧！赫拉，现在不是你跟着掺和的时候！
尊敬的法官，这件事我可以证明，
他始终把美德的路途当做自己毕生的道路，也一直践行着美德。
锁
赫拉克勒斯只是嘴上说着自己选择了美德，以此沽名钓誉，
把这样的名声四处传扬。
人类也好，神祇也好，都替他吹嘘，
歌颂着赫拉克勒斯选择了光荣的道路。
可实际上，暗地里却还是和享乐的放纵牵扯不清，
随心所欲，无所顾忌，不容得自己受一点儿的委屈。
像这样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藏得深深的，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我这样说，你没有异议吧？
宙斯
这样说赫拉克勒斯，对他实在不公正。
我不同意这样的说法。
锁
那我换个说法，你说的美德，包括了他打算杀死忒拉蒙？
杀死战友来抢夺不属于自己的荣誉，哪种美德包括了这个行为？
宙斯
虽然这样，但是人总会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
锁
一个这么控制不住自己的人，
他除了靠口头标榜，还能怎么远离享乐？
一个连抢劫欲望都控制不住的人，如何实现美德。
赫拉克勒斯这样随心所欲的生活，连别人自己夺得的光荣，
都按捺不住欲望，想要把它抢到手。
就好像说我看雅典娜如此风光，心中嫉恨，
所以就从背后将她暗算，
然后戴上她的头盔，拿起她的长矛，
到处招摇，标榜自己的智慧？
宙斯
雅典娜相关的一切事宜，都已经交给米诺斯来办。
现在话题牵扯到雅典娜，这就不是我能说的范围了。
说完之后，宙斯就缩了回去。
米诺斯
虽然承诺过的事情没有完全做到，这件事说起来实在是令人烦恼。
不过审判也不该太过苛刻。
只要大事做的还过得去，那些细节也不必深究，
不然显得咄咄逼人，好像在过分迫害被告。
我作为冥府的判官，也是这样裁判，
当审理那些人时，我只看他们的大事，而那些细节大多都可以忽略不计。
锁
那对于细节也做的好的人，你又怎么处理？
米诺斯
就连永生的神祇，也无法保证每一件事都做的如意。
这世界上哪能有做得完美的凡人？
说着，米诺斯对着周边席上的众神歉意的笑笑。
锁
你这么说，那我们就谈谈帕里斯是怎么样的吧。
当时帕里斯也同样面对了三个老娘们，给了他三种道路，
他手中的金苹果交给谁，就意味着他选择谁给他的贿赂。
阿弗洛狄忒
看在你这把锁，显然不懂得欣赏女子，
我也就不和你一般见识。
但是我要更正一下，是两个老娘们和一位最终得到金苹果的女神。
锁
当帕里斯选择了他想要的，那之后就一直贯彻下去。
既然承认自己只想要全天下最美的女子，
另外两位给的贿赂，权力也好，光荣也好，
就再也没看过一眼，
而是坦然的、独独只要自己内心最渴求的欲望。
并且无论为此遭遇什么，都从没有后悔。
米诺斯，你作为冥府的判官，可以说明一下，
帕里斯直到了那个地方，也从没后悔过当初的选择吧？
不过，就算你不想说，我也知道，
他肯定没有后悔。
米诺斯
没错，是这样。
直到我在冥府见到他时，他也没有想过重选一次。
也正因为这个，我实在是瞧不起他，
因为自己的色心，毁了父母家邦，他却一丝悔意都没有。
锁
你瞧不起他不是因为他的作为，
而是因为他跟宙斯没有一点关系。
就好像刚刚我们说到的赫拉克勒斯，
声称他是真诚一世，坦荡一世，真切一世，真实一世，
挂羊头卖狗肉的一世。
但你敢瞧不起他吗？
瞧不起这个你所有同父兄弟中，最受你爹偏袒的赫拉克勒斯。
现在说到这里，赫拉克勒斯，
你再重新组织语言吧。
你有敢于面对自己的勇气吗？
赫拉克勒斯
我虽然有时也后悔，但我从来没动摇过，
始终坚持在这条道路上。
锁
愚蠢而鲁莽的你，也学会了摇唇鼓舌。
你从没认真坚守过这条道路，又谈什么后悔？
如果你觉得我的指控没有道理，那么我再问问你：
在翁法勒女王那里生活的三年，沉沦的三年，
那是与美德完全背道而驰的三年生活。
今天在这法庭上，我们把翁法勒那三年回顾一下。
当着庄严的本庭，你明明白白的认真说说：
你到底后悔的是啥？
赫拉克勒斯面红耳赤，完全说不出话来。
锁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刚来到这法庭不久，
就十分激动地叫嚣着本庭的原告赫克托是伪君子。
那么我们就一起看看，庭审进行到现在，
究竟取得了怎样可喜的进展。
帕里斯选择了色欲，把自己的一生献给了色欲，
你选择了美德，却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沉沦色欲。
至于赫克托吗？
天哪，在这个问题上，我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被婚姻守护神赫拉倾情盛赞，被爱神阿弗洛狄忒艳羡的人，
在他出庭之前，就被赫拉夸赞，
位置直抬到了那个无比偏袒你的亲爹上面。
那么现在你自己说一说，到底你们三个谁才是伪君子？
赫拉克勒斯
我抗议这种比较！
锁
好，根据现在本庭收到的各方意见，
可以得出一个初步的结论。
赫拉克勒斯
我抗议！抗议！
锁
闭嘴，本庭已经充分考虑了你的抗议。
鉴于本庭收到的意见之中，还要注意参考涅墨亚雄狮的意见，
因为兽王所代表的，是一个庞大的族群，
而不单单是他个兽的说法。
本庭得出的阶段性结论如下：
赫拉克勒斯，这位众神以为唯一有资格，
破格成为神祇的凡人，
是一个真畜生不如的伪君子。
米诺斯
这是谩骂，是侮辱！
这不是法庭的语言。
把这神圣的法庭，变得好像泼妇骂街一样，
对此我表示深切的遗憾。
锁
雅典娜把你的嘴借来的同时，实在应该把她的脑子借给你。
因为像你这样没有脑子，我还得重新给你解释一遍。
你眼中的泼妇骂街，实际上是一个十分完整的逻辑推理所支撑，
建立在强大事实上的严密的推理结论。
米诺斯
那你就说说看。
锁
帕里斯求色欲，得色欲，何伪之有？
赫拉克勒斯求美德，得色欲，现在还来跟我穷嘚瑟。
这算不算伪君子？
求美德，还不打算用正当的手段得到美德的赠予，
而是用暗算盟友、杀死同伴的方式，把光荣抢劫过来。
涅墨亚雄狮都已经说过，畜生之间从不这样做。
这算不算畜生不如？
真畜生不如的伪君子，有什么疑义吗？
锁这样说，大家都沉默不语。
雅典娜
米诺斯，我连你的丧葬费都包下来了，
最后就让他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这就是你参与诉讼所得来的结果？
拿出你的十二分能耐，给我上！
米诺斯
女神把话说到这里，我也只能重整旗鼓。
争取这一次，彻底阻断他的胡作非为。
虽然赫拉克勒斯所选择的道路，
确实没能始终不偏离的贯彻，
但这条路毕竟他自己走到了最终的尽头。
而在这条曲折道路的中途，
他所承受的痛苦，他所面临的危难，
凡人间没有谁能够承受得住的。
锁
呵，你刚刚说到了痛苦是吧？
提到赫拉克勒斯的这件事，实在是太过丢人。
死在许德拉的毒液下的人数不胜数，大家死前所承受的痛苦也差不多，
在这些人中，他的死是最没出息的一种。
伟大的马人喀戎是如何应对的，我就不在这里说了，
那样伟大而高尚的人物，不该在这普罗米修斯的对头面前提起。
我们就来说说，同样身中许德拉剧毒折磨的帕里斯。
他受到箭毒的折磨，那毒液足足把他折腾了小半天，
最后还是在痛苦中，被箭上的剧毒夺去了生息。
而赫拉克勒斯吗？
他在受到剧毒的折磨后，第一件事就是将送来毒衣的使者，
无辜的利卡斯扔在了悬崖上，摔得粉身碎骨。
随后便是请求自己的儿子、自己的朋友，
请他们动手了结自己的生命，好从这剧烈的痛苦中解脱。
他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选择的？这就是他面对命运时的表现？
你们说他有勇气，他却连自己结束自己的勇气都没有，
还怯懦的把它推给了自己的亲人朋友。
米诺斯
我已经受够了这种讼棍的习气，
你所说的这些，我不能说它不是事实，
但它确实不是真正的事实。
这些事都是被你重新加工、解释过的。
你在辩论中玩弄概念，组织逻辑，大搞诡辩，
这一套作为判官的我早已司空见惯。
你能不能拿出点诚意，拿出点尊严？
只用事实说话，不要在这扯这些闲淡。
［锁严肃地盯着米诺斯，米诺斯被盯得很不自在。］
锁
你们这些家伙，要求的还挺全面。
既然你们想要纯粹的、原汁原味的事实，
那么本庭就满足你们的这个要求，
希望你们永远能尊重你们现在这个选择。
接下来我再说两件事，
这一次我只说事，咱们谁都不要冲上来瞎解释。
［雅典娜正要开口阻拦，米诺斯已经激动地站了起来。］
米诺斯
放马过来！这一次咱们只说事实，谁也不许狡赖。
锁
好，我问你们，赫拉克勒斯穿过女装，这是事实吧？
米诺斯
这、是，可那是因为……
锁
不要解释！
如果一定要解释，那我们就一起解释，看谁解释的更明白。
别忘了，我是法官，只有我有解释权，
哪有法庭是把法官的嘴封上，然后一群被告在那里叽叽喳喳？
只要说‘是’还是‘不是’。‘有’或者‘没有’。
米诺斯
是。
锁
没有人强迫他穿女装，这是事实吧？
米诺斯
是，没有人强迫他。
锁
很好，那么下一个问题。
被你们称作赫拉克勒斯之后，大地上最勇猛的战士，
那个毫无荣誉感的虐尸狂，阿喀琉斯。
他也穿过女装，这也是事实吧？
米诺斯有些迟疑。
锁
海盗们邀请他一同去劫掠特洛伊的时候，他就穿着女装，
而且已经穿了有很长一段时间。
而他的儿子，可怜的孩子。
赫克托的儿子，襁褓之中就见到他父亲戴着闪亮的、
被鬃毛装饰的头盔，那威武雄猛的英姿。
而阿喀琉斯的儿子，已经长大了，快长成少年了，
却只见过父亲穿着女装的妩媚风姿。
这件事，它也是事实吧。
米诺斯
他是不想为了别人的荣誉，把自己的性命搭在特洛伊城下。
锁
那就是说，他怕死？
米诺斯
怕死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
无论凡人或是神祇，谁不怕死？
锁
怕死没什么不光彩的，
但即便怕死，也要保持不失光彩的行为，
这才是勇敢的品质。
特洛伊三军的统帅，高尚的赫克托王子。
当阿喀琉斯像疯狗一样，在特洛伊战场上追杀你的时候，
你怕死吗？
赫克托
我怕，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怕。
我从没有像那次一样感觉到，死亡离我那么近。
锁
那么当守护婚姻比赫拉更加出色的，特洛伊的王子妃安德洛玛刻，
她曾劝你退出前方的战场，留在城墙内。
你能把当时你做出的选择，在这神圣的法庭上再说一次吗？
赫克托
“这一切我也很关心，但是我羞于见
特洛伊人和那些穿着拖地长袍的妇女，
要是我像个胆怯的人逃避战争。”
锁
够了够了，说到这里就足够了，
我知道这段很长，
不过本庭不需要你再接着秀你和安德洛玛刻那伟大的爱情，
来羞辱被告席上的赫拉和宙斯，那充满着
各种无厘头翻转、喜剧的婚姻了。
赫拉欲言又止，愤然起身，离开了宙斯旁边的席位，坐到了雅典娜的另一侧。
锁
赫克托不肯逃避死亡，是怕羞于见那些穿着拖地长袍的妇女，
但是阿喀琉斯，为了逃避死亡，竟披起长袍，扮成一个妇女。
米诺斯，我对你的智力向来没有更高的期望，
但愚昧迟钝如你，也应该能够分清……
雅典娜
够了！
米诺斯，你的脑子被驴给换掉了吗？
想骗走一头驴，还需要一根胡萝卜，
想要拐走你，连鞭子都不用，你这头蠢驴！
米诺斯
尊贵的女神，到底发生了什么，
您如此盛怒。
雅典娜
赫拉克勒斯！你们的话题是赫拉克勒斯。
不是阿喀琉斯，不是赫克托，
也不是安德洛玛刻那个平庸无能的女人！
是赫拉克勒斯！
米诺斯
对！是赫拉克勒斯！
锁
赫拉克勒斯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好女色的帕里斯，和好女装的赫拉克勒斯，
实在没有必要，用勇敢这样高尚的词，
把他们两个硬拧在一起。
本庭已经充分考虑了被告之一赫拉克勒斯的抗议，拒绝这种比较。
由此，本庭得出了以下的阶段性的结论：
在勇敢的这个问题上，赫拉克勒斯和帕里斯完全没有可比性。
因此，也没有继续比较下去的必要。
（2021.03.13）
第二节：
锁
现在，我想谁都不会有误解的余地。
好女色和好女装，虽然只有一字之差，
但是它们的代表的含义可是千差万别。
赫拉克勒斯
我抗议的不是这个！
而且，你凭什么用喜好女装来侮辱我？
锁
要我来讲，你还是认下这个说法为好。
要知道，本庭一直以来的结论，都是尽量选择的对当事人最有利的说法。
被告席和旁听席上传来了一片嘘声。
赫拉克勒斯
最有利？现在得出的结论，说我喜好女装，
这是哪门子的有利？
你这大锁，还能说出更下贱的话吗？
锁
作为一位勇士和喜欢女装并不冲突，
就好像一个色鬼一样可以喜欢美少年，
而这并不影响他色鬼的身份。
比如你的亲爹小三，
他和美少年之间那龌龊的事，在这神圣的法庭上就不说了，
但这种种劣迹并不能撼动他作为第一色鬼的江湖地位。
同样，你是一位勇士，也不影响喜好穿女装。
但如果你穿上女装不是因为自己喜欢，
而是害怕惹得翁法勒的不满。
就好像阿喀琉斯，那么多的英雄都怕死，
却只有他怕到穿上女装来躲避死亡。
这就意味着，现在第一勇士的辩论还没有结束，
但你自己已经决定弃权，直接承认帕里斯作为第一勇士的地位。
赫拉克勒斯
简直是胡扯，我怎么可能因为恐惧翁法勒而套上女装。
但是喜好女装这种事，难道还不够成为一个英雄名誉上的瑕疵？
我又不是那些坐在纺机前的女人，
而是赫赫有名、所向披靡的英雄大力神！
锁
喜好女装这种事，不过是细枝末节，
要我看，它不应该能影响一个英雄的名誉。
如果所有这些细枝末节都会对英雄的声誉产生影响的话，
那你们这个神话时代中，真正的英雄不就剩下原告一个了吗？
在你们的传统中，要讨论一个英雄，
首先不能深究他的私德如何，
其次，公益的心怎样，也要放一放。
毕竟一个希腊英雄，他的名誉与他的人品是分开看待的。
所以，试图谋杀好朋友忒拉蒙的你，
和让阿开亚战友尸横遍野的阿喀琉斯，
不都恬不知耻、堂而皇之的成了英雄了吗？
赫拉克勒斯
你确定？喜好女装不会影响我勇敢的名声。
锁
我以神圣的法庭向你保证，虽然你根本就不配做最勇敢的人，
但这与喜好女装毫无关系。
比起你因为畏惧而穿上女装，
单是喜好，它丝毫无损勇敢的声誉。
它只是让你成为第一勇士显得特别可笑。
赫拉克勒斯
既然这样，那么好吧，我做出选择：
不错，我承认，我确实是喜好女装。
而且，我也在这里代替阿喀琉斯做出选择：
他也只是因为喜欢才穿上女装。
咱们接着来。
雅典娜悲伤的看着赫拉克勒斯。
雅典娜
瞧啊，赫拉克勒斯，
你怎么如此愚蠢？
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得帮他。
而且，还要靠这个人——像头驴一样蠢的米诺斯来帮他。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也不知道。
但是没办法，就算是我现在在那上面，也只能这样选择，
不然就意味着我将直接出局。
可是好女装这件事，竟然就这样轻易地被迫认下，
实在是难以咽下这口气。
我必须得想点办法，结束这个乱局。
也许大锁说的对，我必须把我的脑子，借给米诺斯这张嘴。
雅典娜平静地坐在宙斯和赫拉之间，灵魂出窍，附在了米诺斯身上。
锁
到现在为止，对于我提出的议题，
你们还有异议吗？
米诺斯
刚刚你提到了色鬼，我倒是又想起一件事。
锁王法官，你家乡的一句老话，说的很有道理：
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天下无完人。
目前为止，锁王法官。
你的说法所有的根据，都是在讨论面对自己的勇气。
但是，谁都不知道一个人的真实想法，
就连那个人自己也未必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只有他做下的事，他的表现，才是真正值得参考的。
所以，我认为，真的要看谁的勇气更胜一筹，
还是要把目光放在他们的作为上，比如当面对敌人时，是如何的表现。
锁突然显得有些迟疑。
锁
还要谈这个话题？我看算了吧。
就到这里结束，对本庭来说，差不多足够了。
米诺斯
不，光是这样的话远远不够。
法庭之上，审理的时候要看他的作为，
单说动机，法庭无法量刑，
至今为止的讨论其实都是毫无意义的，
只有把话题继续向着这个方向延伸，
才能真正得出合理的结论。
锁
一定要说这个？
米诺斯
为了法庭的角度更加全面，
审理也能够更加公正。
锁
那好吧，既然你们一定要说，
反正我跟他也没什么关联，没有必要继续保着他。
说句实在的，我本来没打算对赫拉克勒斯赶尽杀绝。
毕竟他除了愚蠢而野蛮以外，其实不是个什么坏人。
但你非要步步紧逼，决定不留余地，
我也只好接着说明，为了不辜负你这一番心意。
锁这样说完，米诺斯不安起来。
锁
米诺斯，提一个问题。你应该知道，
特洛伊城下，双方的战士中最强大的英雄是谁？
注意，我说的是强大，而不是伟大。
米诺斯
最强大的？那当然是埃阿科斯那孙子！
锁
说明白一点，
谁是孙子，孙子是谁，是谁孙子。
米诺斯
就是埃阿科斯的那个孙子，阿喀琉斯！
那家伙虽然力量不及库克诺斯，体魄不及埃阿斯，
公心不如帕特洛克罗斯，
斗志也比不上赫克托。
但他刀枪不入啊，就是打不死！
（正说着，米诺斯忽然像被掐住了脖子一样没了动静，过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特洛伊城下，阿开亚人中，最强大的英雄当属阿喀琉斯。
锁
那么在特洛伊一方，你认为谁是最强大的？
米诺斯
这还用说？当然是海皇之子库克诺斯！
说起他来，实在让我意不能平，
他出身是海皇波塞冬之子，比阿喀琉斯高贵，
在与阿喀琉斯的战斗中，他还一度占据上风。
我就是想不明白，他的身体连刀剑都割不透，
怎么头盔的带子竟有那样的结实，能够扼住他的喉咙，夺去他的性命？
明明同样都是不死之身，他还没有脚踵的弱点，怎么就死得那么快？
说到这里，米诺斯又忽然没声了。
锁
库克诺斯是很强，这不错。
但他是盟军的首领，又连一场战斗都没撑过去，
我问你的是，特洛伊人之中，几乎贯穿战争始终的人之间，
哪个是最强大的。
米诺斯
特洛伊人中，赫克托与埃涅阿斯的武力不分上下。
战场上的表现也好，战斗能力也好，各种方面来看，
他们两个几乎可以并列齐驱。
一定要分个高下的话，只有再加上谁对特洛伊的感情更深，
如果算上这一点的话，那么我还是倾向赫克托。
锁
也就是说，特洛伊最强大的战士，
无论如何也轮不上帕里斯，是这样吗？
米诺斯
比他更强大的比比皆是，就是抛开赫克托和埃涅阿斯，
也远远轮不到他的名字被提到前面来。
他那样怯懦，分明自己站出来要迎战，
结果一看见墨涅拉奥斯的身影，就立刻缩回到后面去……
锁
行了行了，不用再重复这些众所周知的东西，
你说一些大家不知道的事情吧。
现在我再提一个问题，
赫拉克勒斯一生中经历的所有战斗，
有没有哪一场，是在实力完全悬殊，对手的力量远强于自己，
这场战斗几乎没有胜算的情况下，险胜于对手的？
米诺斯
赫拉克勒斯从没有隐瞒过他一生的经历，
而那些事迹世人都看在眼里。
那些敌人也许对其他凡人来说十分凶险，但对于赫拉克勒斯而言。
那只不过是战斗的历程中一点小小的波折，只是让这场战斗更添了光彩。
锁
你确定？赫拉克勒斯真的没有过险胜的时候？
你不打算再好好想想吗？到底有没有力量十分悬殊的对手。
现在说出，还来得及。
米诺斯一下子迟疑起来，赫拉克勒斯却按捺不住冲上了前台。
赫拉克勒斯
你竟然把大力神的威名如此看轻。
我在尚是襁褓之中的婴儿时，就将两条大蛇扼杀在我手上，
当我随着年纪的增长，这力量也一起越来越强。
在这世界上，无论身体覆满鳞片的怪兽、或是披着羽毛织成外衣的凶禽，
有哪个能匹敌我双手的力量？
我从不需要险胜，因为遇见我的那一刻起，
他们的一只脚就已经踏入了哈得斯治下的死的牢房。
而我也始终持着这种自信，更不可能在面对他们时心怀恐慌。
锁
也就是说，所有的对手，和你相比起来都毫无还手之力。
赫拉克勒斯
那是自然，这还用说？
锁
这样看起来，你的每一个对手都明知自己赢不过你，
却还是要和你战斗，
这些对手敢于面对你这种强者，他们每一个都比你勇敢的多。
而帕里斯，则更不用提。
米诺斯
但是在战斗结束之前，谁都不知道结果究竟会是怎样一回事。
锁
在赫拉克勒斯面对的那些对手当中，也许有谁是这样愚昧。
但是帕里斯却是实实在在的拥有着无可匹敌的勇气。
说他是第一勇士，还真是当之无愧，
因为再难有谁能找到机会证明，自己比帕里斯更加无畏。
听见锁这样评价帕里斯，赫拉有些坐不住了。
赫拉
特里托革尼亚，你不会这就忘记了，当年金苹果的时候，
你我怎样被帕里斯那浅薄而愚蠢的男人羞辱？
现在你就这样听着这把大锁吹捧帕里斯？
坐在这里没有任何的举动！
你快出面，别再让他继续颠倒是非！
雅典娜坐在宙斯和赫拉之间，神情呆滞木然，毫无反应。
锁
不用白费力气了，她现在腾不出工夫搭理你，
你眼前的这个雅典娜，只不过是一具朽然空虚的壳子罢了，
真正的雅典娜的精魂，早已到了米诺斯的身上，
与米诺斯的口舌一同战斗在前沿。
赫拉克勒斯
你刚说的是对手是不是打得过我，这和帕里斯有什么关系？
锁
特洛伊一方最强大的英雄赫克托，最终死在了阿开亚人中最强的阿喀琉斯手中，
而帕里斯的力量在特洛伊人里甚至都排不上号。
由此推论，阿喀琉斯对于帕里斯而言，是强于他百倍的对手。
但就是这样的情况下，他依然面对了阿喀琉斯，
这种勇气是多么的惊人？
赫拉克勒斯
你的这种说法我不能认同！
锁
我知道，赫拉克勒斯，或许你也拥有不亚于帕里斯的勇气，
只可惜你没有这样一个机会证明你自己。
赫拉克勒斯
你这把大锁，实在不知羞耻，没有底线。
一个心中从来没有感到恐惧的人，你却在这里污蔑他的勇敢；
而一个但凡遇到一点危机都手脚发抖，心底发寒的懦夫，
你却在这里夸赞他是勇士！
锁
我要提醒你，赫拉克勒斯，
你现在所说的这个角度，是在分析双方的动机，
可是就在刚刚，动机的话题这一页已经被翻过去了，
现在要讨论的依据，是实事，
不是怎么想，而是怎么做。
还是说，你打算在这里把话题再拖回到动机的问题上面来？
米诺斯
动机已经成为过去，现在让我们继续前行。
我依然坚持先前的看法，还是要看他们如何表现，单凭动机无法量刑。
锁
那么我们说说帕里斯的表现，
在特洛伊战场上，他拿起弓箭，
朝着杀死了特洛伊第一勇士的强敌，放出致他于死命的一箭，
这样悬殊的力量下，做出了这种选择，难道还不够说明问题？
赫拉克勒斯
我对此表示抗议！
锁
不必焦虑，本庭也在尽力为你营造证明自己的机会。
想要找到一个比你强大百倍的对手交锋还真是不容易，
不过我身后的这位，正好就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但我如果现在从这上面下来，让他出来，
除了他自己，对在场的所有生灵来说都是不妙的。
所以我想到了一个主意，也许可以单独把你放进去，
然后，本庭会用特别的技术，将门内的情景在法庭上放映，
到时也让我们看看，面对着强于自己百倍的对手，
你的表现是否会比帕里斯的更加精彩。
［锁话音刚落，被告席和旁听席中一片哗然。］
米诺斯
我们抗议！
赫尔墨斯
这叫什么？这是谋杀啊。
锁
这不是谋杀，这是自杀。
赫拉克勒斯
分明是你要把我扔进门内，
我什么时候要上赶着寻死？
锁
赫拉克勒斯，你一直在法庭上无理取闹，
不肯承认才会招致这样的结果，
所以，这其实是自杀。
阿波罗
这是威胁。
这和刑讯逼供没什么两样。
锁
你可能还没认识到这次庭审的本质，
这一整场庭审，本身就是一次刑讯逼供，
如果没有我身后的这位克罗诺斯老神王，
你们谁会乖乖坐在这儿和我探讨任何正当的问题。
阿波罗闭上嘴，不再说话。
阿尔忒弥斯
‘这是威胁，
这和刑讯逼供有什么区别。’
你这样说，或许会更好一些。
作为诗歌的守护神，你的表现实在是有点奇怪，
所有的韵脚你竟然都能绕开。
锁
小三，你怎么看？
要不要把赫拉克勒斯放进门内，
让他们两个好好比试一场，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就像著名的罗马斗兽场一样。
宙斯
野蛮！残暴！粗鲁！原始的恶劣！
这种落后的、毫无文明痕迹的制度，
怎么能在标志着脱离原始的神圣法庭上重现？
把人和兽投在一起，看他们互相残杀而取乐，
这哪是极具人权的奥林波斯神山治下该有的景象？
民主呢？人权呢？公正呢？
锁
刚才我们说的，将要进行比试的这两位，
一个是你爹，一个是你儿子。
不然你再说的明白一点？他们两个谁是人，谁是兽？
［宙斯本来情绪激动，听到锁的话哑然无声。］
锁
好了，这些题外的话就到此结束，
现在让我们再来谈谈，第一勇士的话题。
米诺斯
这种辩论，我实在是无法想象它能坚持到现在。
赫拉克勒斯为民除害，立下累累功绩，
帕里斯不过是色欲熏心，祸国殃民，
你却一定要把后者放在前者的上面，
像这样的事情，你怎么能容许它发生？
锁
我们现在讨论的不是功绩，而是勇气。
不要随随便便转移重点的话题。
米诺斯
既然你要说勇气，那我也问问：
帕里斯杀死阿喀琉斯，只不过是躲在大军的背后
进行卑劣的、见不得人的偷袭，
而赫拉克勒斯每一场的战斗，都是面对面的、
正大光明的单挑。
这两样孰高孰低，难道你就这样看不分明？
锁
单挑？本庭劝你说话还是注意廉耻。
虽然本庭在这方面要求不高，可谎言也要有个限度，
不然到时一旦被戳破，可是会丢大脸的。
赫拉克勒斯
你这大锁，信口雌黄已经快成了你的本性，
现在还在这里让别人说话注意廉耻！
我单挑怎么就是谎言了？
难道我独自面对那些对手，这还是什么弥天大谎？
锁
你还真以为那些事都是你自己做到的？
看来这么些年，你都快被这群神忽悠瘸了。
你自己也动动脑子，好好回想一下，
哪次战斗你是单独面对的敌人？
有哪一次战斗，不是你，帕拉斯·赫拉克勒斯，
用两个打一个的方式，击败了敌人。
特洛伊城下，帕拉斯·阿喀琉斯杀死原告时的情况，
与你的经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就算是现在，不也是这么回事吗？
对吧，帕拉斯·米诺斯。
米诺斯
所谓的两个打一个，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
单纯的拉偏架，或者以多欺少。
那只是一种祝愿。
神祇做出他们心中的选择，眷顾勇敢的英雄，
护佑他们建下不朽的功勋。
锁
那些“英雄”自己做不到的事，神祇自会帮他们完成。
奥林波斯神的祝愿还真是亲力亲为。
雅典娜，我知道，你一向善于两打一，
可没有用啊。
在这场必然会失败的战争面前，
就是你们所有神的名字都挂在米诺斯前面，也无济于事。
正义，必定会以你们一点也不熟悉的那种形式，
回到它应有的位置。
（2021.3.20、2021.3.21）
第三节：
锁
刚刚说到正义这个词汇，我想你们也应该知道，
正义，是一种价值判断的标准。
而这边的米诺斯，当了这么些年冥府判官，
虽然很不敬业，但也该对法庭的秩序足够了解。
在这法庭上，正义的标准究竟是什么，
是由审判者的我来决定的。
米诺斯
不错，我也正要提出这个问题。
法庭上决定正确与错误的是审判官，
而冥府中由冥王定下的标准，世人皆知。
那么我想请问，作为审判官的锁王法官，
你的判断标准是什么？
在你看来，什么才是正义？
锁
刚刚我说过，正义是价值判断的标准，
正义，就代表着正确的事物，
但是有着不同的立场，正义的看法也就不同。
就比如说，帕里斯是第一勇士这种说法，
在我看来是正确的，它就是正义的；
但你们就认为这种说法是错误的，是反正义的。
米诺斯
你这样说，难道非要二选一不可。
看来没有商量的余地，
也没有调和的机会了吗？
锁
喂，喂喂。
你们注意，本庭不是调解庭，而是刑事审判。
什么时候轮到被告决定庭审的性质？
本庭案件是否要进行调解，要看原告怎么说。
［说着，锁又指向了原告席上的赫克托。］
赫克托
说句实在的，庭审进行到现在，
已经让我摸不着头脑，感到越来越茫然。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还不能接受调解的方案，
我起诉的最初，就是想要一个说法，
可现在这个说法好像已经越来越远。
锁
行了，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你们都听到了？原告不接受调解，
那就让我们接着往下进行。
刚刚你说帕里斯射杀阿喀琉斯，只是躲在乱军之中偷袭，
算不得他的勇气，
那我们重新提出一个问题。
奥德修斯与赫克托，他们两人之间实力的差距，
有没有比帕里斯和阿喀琉斯之间的差距更大？
米诺斯
但凡有点估量能力的人，哪能说出这种话来？
不要因为奥德修斯的智谋，就忽视了他同样出众的力量，
聪慧的头脑，孔武的身躯，精湛的箭术，
就算在阿开亚人中，他也总是名列前茅。
而阿喀琉斯和赫克托的差距，他们交战的结果众所周知。
锁
这样看起来，奥德修斯和赫克托之间的差距并没有那么大，
至少他们之间的差距，没有帕里斯和阿喀琉斯之间那样遥远。
那么当赫克托像赶羊一样，追着阿开亚人满战场跑的时候，
奥德修斯为什么没有想出放冷箭的主意呢？
是他脑子太过愚钝想不到？我看不是。
在实力差距那么大的情况下，战场上放冷箭是一个很危险的行为，
成功了还好，可一旦失败，下场就是一死。
因为放箭的同时，也就失去了保护自己的时机。
所以，作为你们口中，阿开亚人中最有智慧的英雄，
奥德修斯并不是智谋不足，头脑愚钝，想不到这个主意，
而是勇气不足，不敢下这个手。
米诺斯
并非如此，当时在海船边，
有一位阿开亚人的英雄向赫克托弯弓搭箭，
意图彻底阻止赫克托攻向海船。
只不过他的行为被大神宙斯所阻止，
大神宙斯保护这位特洛伊人的统帅，不允许透克洛斯对他放出冷箭，
夺取他的性命，所以透克洛斯没能如愿。
宙斯
他再三想要对赫克托放出冷箭，我也再三阻拦，
最后甚至不惜扯断了他的弓弦，阻止了他的行为。
锁
原来你当时是要保护赫克托？
我还以为你只是怕不好向忒提斯交代，毕竟她那样恳求过你。
如果阿喀琉斯刚离开战场，赫克托就战死了的话，
那阿喀琉斯难道不该为死在海船边的阿开亚人负责吗？
而你接受了忒提斯和阿喀琉斯的祈求，对阿开亚人进行团灭式的屠杀，
这样的行为就将成为一口黑锅，死死地扣住你们仨。
宙斯
看来贸然讲这件事，我还是草率了。
［说完，宙斯闭上嘴，退了回去。］
锁
至于帕拉斯·米诺斯刚刚提到的那件事，
也并不能说明什么。
要知道，帕里斯要射杀阿喀琉斯时，他所面临的威胁，
远远比阿开亚人暗算赫克托时要面临的威胁更加严重，
透克洛斯最后也没敢放出那一箭，但帕里斯可是实实在在的、
冒着一旦失败，就必然会被杀的风险，放出那带给阿喀琉斯死亡的一箭。
阿波罗
我无意冒犯法官的权威，不过听到这儿我还是打断一下。
帕里斯之所以会那样做，是由于他听到了我的鼓舞，
因为接收到了我的意志，他才鼓起勇气对阿喀琉斯放箭。
锁
听你这样说，是因为有你罩着，他才敢动手？
那我问问你，假如帕里斯不幸失手，你还会继续罩着他吗？
就像你罩着赫克托的尸体一样，继续罩着他。
［阿波罗垂头，默然无话。］
米诺斯
帕里斯之所以射出那一箭，是因为大神阿波罗借了他的手，
在特洛伊城门下，夺走了阿喀琉斯的性命。
真正杀死阿喀琉斯的不是帕里斯，而是阿波罗。
光靠自己，帕里斯永远也没有那种实力与胆量，
敢于向阿喀琉斯挑战。
锁
听你这意思是说，帕里斯自己的实力，
绝无可能做到这一点。
他之所以能杀死阿喀琉斯，全靠阿波罗借他动手，
就像现在法庭上，看上去是米诺斯在和我说话，
实际上，更多的是你，被帕拉斯·雅典娜附在身上的
帕拉斯·米诺斯在这里与我争辩不休。
米诺斯
我认为我们两个实在没有资格评价帕里斯究竟如何，
毕竟我们对他都不够了解。
要我看来，还是应该让特洛伊联军的统帅，帕里斯的兄长，
本庭的原告赫克托王子来发言更为合适。
毕竟他无论在公共的事务，还是私下的交流，都比我们与帕里斯相处的更多，
帕里斯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他还是更加了解。
如果赫克托王子还像他生前那样，依然正直而充满崇高的道德的话，
我相信他的说法不会让任何人失望。
［大家的目光都投在了原告席的赫克托身上。］
赫克托
帕里斯到底能不能击败阿喀琉斯，我不能确定，
对于这个话题，我也不好擅下结论，
我只能为法官提供这样一个角度：
当他第一次出现在我们面前时，那时发生的事，
现在想起来，也让人感觉实在是尴尬。
他在一场竞技大赛中，击败了我们所有的兄弟，也包括我。
他是以这种形式做的自我介绍。
其实帕里斯的能力很强，他本来可以是一个十分出色的战士，
但是他甘心沉溺于女色之中，消磨了他的意志，
最终变得堕落，也在战场上显得无比懦弱，
虽然是一个出色的武士，但绝不是一个合格的战士。
但不管后来变成什么样，帕里斯和阿喀琉斯都击败过我。
他们一个击败了我，取走了我的性命，
一个击败了我，带回一头羊羔的性命。
［满场静寂，众神目瞪口呆。锁的面上毫无波澜。］
米诺斯
确实，确实，
我是当真没有想到，竟然是这种话从你口中说出。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你在人前，在人后，
当着他本人的面，或者是你母亲面前，
你怎么说帕里斯的，我们都知道。
这些是你的真心话吗？
赫克托
这些当然不是我的真心话，
可这是真实的情况。
如果依我自己本意，我恨不得把所有的诅咒都放在帕里斯身上。
他为了自己的私欲，给特洛伊带来了这样的灾难，
这件事，不要说至死，
哪怕是现在，已经死了这么久，我也还是不能原谅他。
但我再怎么恼怒他，也不能在这法庭上违心的说话。
法庭向我询问的是真实情况，而不是我对他的看法。
我的本心也许在催动着我继续责怪他，
但我的良心不允许我隐瞒当时发生的真相。
这些故事，相信冥府的档案不会不记，
是不是真实情况，您回去一查便知。
锁
哪怕这才是对帕里斯的真实想法，
也不会为自己的私念把真相隐瞒，
看来赫克托不愧本庭的道德模范。
我建议你们这些奥林波斯的小神，
多多学习赫克托这个榜样的表现，
学的越像，才越有可能侥幸过关。
［听到锁这么说，米诺斯突然之间十分愤怒，表情也变得狰狞起来。］
（帕拉斯）米诺斯
米诺斯，你这个蠢货！
原告本来安安静静待在那里，你居然主动给他机会说话，
还帮他挑好了话题，挑好了对我们如此不利的话题！
难道没了你的档案本，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
我委托你参与了这样重大的辩论，你却连这点准备都没有做好，
早知如此，我还不如找你的兄弟来，
至少他，我想总不会犯这种低级的、不可原谅的、
如此可笑的错误！
现在可好，听听吧，几句话的功夫，原告就成了道德模范！
锁
雅典娜，你也别责怪米诺斯。
要知道，他管的是冥府的事务，对于赫克托的生前，
他可没有你那么了解。
你要是实在看着心急，也可以考虑把你手上有关赫克托的档案本，
拿出来借给米诺斯翻阅使用。
米诺斯
一个命中注定就要早早死去的凡人，
还没有资格让我为他建立什么档案本。
锁
也就是说，你只不过是把赫克托的事迹记在了脑子里？
另外还有，雅典娜，
你想和米诺斯说什么话，最好还是在内心沟通，
就不要把它们说出口了。
像现在这样，这个画面看上去透着几分的诡异，
好像米诺斯是一个精神疾病患者，让人看着感到惊悚。
哦，赫拉克勒斯，你不必紧张，
我说的这些并不包括你。
毕竟你的精神疾病是赫拉带给你，你自己不能自控，
但米诺斯现在的情形，可是完全能够自主控制的。
［锁说完，米诺斯沉默下来。过了段时间，他才再开口。］
米诺斯
好吧，好吧，
就算是这样说，就算我们能够证明，
帕里斯靠他自己的力量，也有可能杀死阿喀琉斯。
但是以奥德修斯作为对比，也不能说明他的勇气。
奥德修斯著称的并不是勇士之名，而是一位智谋之士，
和一个智谋之士做对比，还不能支持帕里斯是第一勇士的议题。
锁
你说智谋，那我问问你关于奥德修斯的话题。
如果拿奥德修斯的智谋，和希腊人中所有王子加在一起的智谋，
两者相比较之下，哪个更聪明？
米诺斯
两方相比较起来，我认为还是奥德修斯……
闭嘴！
米诺斯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自己喝止了。米诺斯有些惶惑。
米诺斯
尊、尊贵的女神，怎么了？
（帕拉斯）米诺斯
蠢货！你没听见吗，他说的是希腊所有的王子！
米诺斯
确实，那大锁说的是希腊所有王子加在一起，
可是，奥德修斯难道不足以比过他们吗？
（帕拉斯）米诺斯
你别忘了，希腊王子之间还有帕拉墨得斯。
听好了，米诺斯，我已经受够你愚蠢的冒进，
接下来如果你还要说什么，先与我商量，
经过我的同意，然后才能出庭。
米诺斯
咳，即便是两方比较起来，
奥德修斯也还是比不上所有王子加在一起的智谋。
锁
这样？好吧，看得出来，奥德修斯虽然聪明，
但再怎么聪明，他的智谋在面对希腊所有的王子加在一起的智慧时，
也是微不足道的。
那我们就再看看，帕里斯是如何用他那非凡的勇气，
把希腊所有王子都压过一头。
米诺斯
实在是无法想象，你的这种论点依据何在？
锁
你说和奥德修斯比，显不出帕里斯的勇气，
那我也只好拿所有王子加在一起，再来看看帕里斯。
你们一直提到的，也是阿开亚的强盗侵略特洛伊的理由，
就是帕里斯拐走了斯巴达的王后海伦。
但是，那些前去特洛伊城下的国王或王子们，
几乎全都是当年站在斯巴达宫殿下，向海伦求婚的人。
论起他们对海伦的爱慕，也是十分的炽烈。
可是，只有帕里斯一个人，
真的敢将海伦从斯巴达的王宫中带走，
带回到他的故乡，特洛伊的城邦。
他做出了希腊所有的王子都想做，而都不敢做的事，
只有他，敢于为自己的这份私欲，
面临这样大的风险，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他的勇气，远远压过了所有这些后来前往特洛伊城下的国王。
他真正的呈现出了，为了自己真心渴求的欲望，
他什么都不怕，哪怕是父母家邦都一并被毁掉的威胁，
这也吓不倒他。
［听到锁这样说，无论是被告席上还是旁听席上的神祇，都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
米诺斯
虽然你这么说，但是希腊的所有王子中，也有例外。
至少海伦的丈夫，墨涅拉奥斯，还有万王之王，
阿伽门农。他们两个就不能被包括在其中。
你无法证明他们两个没有这种勇气，
因为他们一个本就拥有海伦，
一个又是海伦丈夫的兄弟，姐妹的丈夫。
锁
他们两个？我看他们两个就算了吧。
如果希腊所有王子的勇气加起来，峰值是二百，
那么再加上他们两个——
还能剩下一百五十左右？那就已经很不错了。
米诺斯
你这么讲也太过分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两人的勇气也不至于差劲到这种地步。
锁
他们两个也许因为愚蠢和放纵，显得没有那么怯懦，
但有他们两个在，一定会拖累其他人的信心。
举个例子好了：在特洛伊战场上，
阿伽门农对墨涅拉奥斯说的那番话，
当赫克托站在两军阵前，要向希腊联军中的一位挑战时，
希腊联军中敢站出来的那些人，连两只手都凑不齐，
如果阿伽门农的那番话，让他们也听见了，
恐怕想要数清当时站出来的有几个，连一只手都用不上。
米诺斯
请原谅，我又要提起那些人尽皆知的事，
但是帕里斯这个家伙，甚至不敢迎战墨涅拉奥斯，
当战场上看见墨涅拉奥斯时，他竟然转身躲回了军阵之中。
两者之间的勇气究竟谁更胜一筹，已经高下立判。
锁
你们总是乐意拿那一次逃跑说事，
既然这样，我就给你们这些见少识窄的家伙再讲个故事。
在遥远的东方，有一个叫荆轲的人，
好几次在和别人的冲突中，他都转身逃走，
表现得十分之猥琐、怯懦，无法把他和勇敢这个词联系起来。
后来，他去刺杀一位远比这个万王之王更伟大，更强大的帝王，
他失败了，但直到死，都没眨一下眼睛。
倒是和他一起去刺杀那帝王的人，
据说十三岁就杀过人，是个当地著名的勇士。
但刚一站到大殿当中，就被威仪吓得面如土色，根本不敢动弹，
我给你讲这个故事，就是想让你们知道，
一时的表现不意味着这人的本相。
而你却在这里，反复的和我提起帕里斯的那一次逃跑，
好像靠着那一次逃跑，就能把他这个人全盘否定。
米诺斯
刚才比较奥德修斯的智慧时，是把全希腊所有的王子，
都加在一起一块比较了。
但是现在，在海伦的话题上，
帕里斯的勇气却无法和所有王子一起比较，
至少阿伽门农和墨涅拉奥斯就是例外。
不管最终的结论是什么，这样的对比是不完整的，
也就谈不上公正，更不可能令人信服。
锁听完，仰天大笑起来。
锁
好，好，精彩！
就是像这样负隅顽抗，才能打破一成不变的百无聊赖。
像这样的招数，你们最好能尽全力把它招呼出来，
它会让庭审的过程变得更加曲折，但不会增加它的变数，
导致结局变得意料之外。
你说的不错，这样的比较到底不是完整的，
如果是在这种不完整的理论下，赢得帕里斯是第一勇士的辩论，
不仅是你，就连我也会为此感到遗憾。
那我们就换个比较：
你认为，希腊所有的王子的勇气加在一起，
能和这个小三，你们的这位亲爹比较吗？
锁话音刚落，众神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赫拉克勒斯
我抗议你的比较！
你这个满嘴跑车的大锁。
不要说区区凡人，就是永生的神祇，
有谁能和父亲宙斯相比？
锁
还是有一些可以比的，不过我担心拿小三和他们比，
他们会不乐意，比如大地女神盖亚。
不过本庭充分考虑了你的抗议。
不错，那些希腊王子放在宙斯面前作比较的话，
他们可能会魂飞魄散的。
那本庭可以体量他们的怯懦，把他们暂时放在一边，
我们就拿勇敢的特洛伊王子帕里斯，和宙斯放在一起作比较吧。
［锁这样说完，众神更是一片哗然。］
雅典娜
（自语）
完了，这下全完了，我完全败给了他的阴险。
没想到他竟从这里杀出来，彻底为帕里斯戴上第一勇士的光环。
私欲、风险、勇敢，
他早就提起过这些，在庭审的第一天。
当他侮辱伟大的父亲和众神之母赫拉，
称他们谁都不肯为自己的欲望承担任何风险。
当时我就知道这不会简单的结束，却没想到竟是在这里等候，
而我竟没有一点主意可以力挽狂澜。
米诺斯
没想到他竟能从这种角度入手。
伟大的女神，现在怎么说？
雅典娜
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米诺斯
什么？
雅典娜
这把大锁实在是狡猾，我也已经没有更多的办法，
这个话题究竟怎样定论，现在也只能先随他，
现在我们便是穷尽所有，也改变不了既定的趋势，那是被他所画下。
就好像在他掌中的棋子，是进是退都由不得我们大家。
接下来是输是赢，都和你没有关系，
你尽力而为，但我们也许很难得到胜利。
他早早就做好了这次的铺垫，这一个议题就像是他布好的一局棋。
这家伙真是一个地狱的逃犯，恶魔的同伴，
他就是渣滓！早该化作宇宙的尘埃不留踪迹。
锁
虽然你们正在窃窃私语，我不该打断。
不过我还是提醒你，这番辱骂不管有谁爱听，小三都绝不可能喜欢。
要知道，在场的诸位之中，小三比我更不希望我是个逃犯，
就更别提变成渣滓消失。
你尽可以对我进行辱骂，这无所谓，
不过这种危险的要求还是谨慎一点提出。
如果有谁现在想让我变成渣，他大概就要先看见霹雳的火花。
但我希望你们能够保持一致，何时何地都是如此，
我可以挑拨你们的关系，但你们自己一定要团结。
团结起来，携手一起走向败诉的结局，
可不要在审判结果出来之前，自己就先闹起内讧。
米诺斯
你尽管花言巧语，尽管搬弄是非，
但是你不得不承认，不管你怎么说，
帕里斯都绝不是唯一一个。
如果说敢拐走海伦就是第一勇士，那么忒修斯早就做过同样的事，
直到海伦被带往特洛伊时，伴随她的女佣中还有忒修斯的母亲。
锁
忒修斯确实做过同样的事，但有一个至关重要的条件他不具备。
米诺斯
不具备？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子还有什么条件不具备！
锁
忒修斯带走海伦时，要面对的只是斯巴达的两位年轻王子，
狄俄斯库里兄弟。
但帕里斯带走的，可是斯巴达的王后，
那是全希腊王子过去的梦中情人，带走她就意味着和所有王子成为敌人。
他们曾共同立誓，不仅不能对她当时选择的丈夫出手，
如果她的丈夫有什么事情，他们也都必须倾力相助。
这两者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倘若忒修斯见到海伦时，是那些求婚者立下誓言之后，
你认为他还能有那个勇气，依然坚持自己的初衷，
将海伦从斯巴达的国土带回雅典的城邦？
这种勇气不管他到底有还是没有，现在也已经没有机会再让他证明。
事实上，如果知道带走海伦的结果，
我想他也不会有那个胆子。
米诺斯
好，很好。
我承认，直到目前为止，
你说的这些在逻辑上还真是无可反驳，
但是说了这么多，有一个关键的问题。
勇敢的标准是众神决定的，而不是凡人，
所以，什么样的人才算勇敢，这是众神说了算。
只要神祇认为这样的人勇敢，那么勇敢的人就是这个样子。
锁
众神决定的标准。
众神决定的标准，就一定可靠吗？
要像你这么说的话，赫拉是婚姻的守护神，
她对宙斯和伊阿宋的态度，可是完全没有相似度。
这两人对待婚姻的名声是一样的，
那么赫拉的这两种不同态度，到底哪个才是她的本意？
米诺斯
你也不能这么算，
伊阿宋背弃自己婚姻的时候，赫拉早就离开他的身边。
锁
那赫克托？
在原告的遗体还没回到有着父母妻儿的居所时，赫拉说过一番话，
阿波罗已经用令人印象深刻的方式为我们回顾过这番话的内容。
她对宙斯的偷情行为，态度十分恶劣，
而对忠诚于婚姻的原告，几乎恨之入骨。
到底什么人才符合她定下的标准？
同样的，你是非常著名的，英雄的守护神，
但是看看你保护的那几位英雄勇士。
难不成在你眼中，异装癖才符合勇敢？
是因为这个，所以你出生时就穿着基本只有男子才穿戴的甲胄？
随着锁的话题转移到雅典娜身上，米诺斯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却说不出话来。当锁说出最后一句时，米诺斯和坐在宙斯与赫拉之间的雅典娜同时大叫一声。
随后，雅典娜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向后倒去，牙关紧咬，昏迷不醒。
（2021.03.25、2021.03.26、2021.03.27、2021.03.28）
第四节：
锁
当那女神高大的身躯倒下，我看见帕拉斯·米诺斯的退场，
原本附着在代言人的身上，
此时却也脱离了附体，回归原状。
雅典娜既然已经昏倒，那么本次的议题也无法继续进行，
这样看来，帕里斯是不是第一勇士这件事，
现在已经可以得出结论了。
米诺斯
等等！雅典娜女神虽然昏倒，
但我来这里就是作为她的代表，
接下来也该由我继续把这个话题探讨。
锁
哦？雅典娜已经离开战场，你却还不肯退缩，
而是要扛起她的大旗继续你们的垂死挣扎。
不过我担心，你恐怕扛不住这面大旗。
毕竟，你凭依的是公正的声誉，
而我们现在正讨论的人，才是公正的代表。
帕里斯不仅是最勇敢的，他也是最公正的，
就好像你米诺斯，也是冥界的第一判官一样。
米诺斯
什么？你、你不仅在勇气上拿帕里斯和赫拉克勒斯比较，
你竟然还要在公正的问题上，把帕里斯排在我的上面！
锁
帕里斯的公正，是宙斯亲口认证的。
当然，我知道你作为冥府判官的公正名声，也是宙斯给的。
不过一定要说的话，帕里斯比你还要公正一些，
再怎么样，跟帕里斯比起来你也只能排在第二位。
米诺斯
我？我排在第二位？
你这么说话，对得起公正二字吗？
锁
首先，我不在有公正名誉的人之列。
其次，很显然，一旦离开雅典娜，一句话你都听不明白，
我也只好给你再解释一遍。
你从到法庭开始，话题就一直不离埃阿科斯的裙带关系，
可实际上，你有什么资格说他吗？
你这冥府第一判官的位置，不也是靠裙带关系才上的位？
米诺斯
你、你，你这不过是污蔑！
这跟帕里斯比我公正有什么关系？
锁
帕里斯的勇敢不需要借助外力，而是单纯的靠他自己，
而你，主要靠那牛头人。
帕里斯的公正是谁给他好处他就帮谁，他判断万物的尺度就是他自己。
而你的公正，主要体现在牛头人，
因为来到他面前的，不分男女老少全都杀死，
对于他而言，只有打得过和打不过的分别。
说到智慧，帕里斯杀死阿喀琉斯的方法十分机智，
而你，十分愚蠢。那牛头人米诺陶洛斯死的十分愚蠢。
说起来你也真是奇怪，尽找些活人投喂他，
你本来只要薅一把自己的头发，用这把头发就能让他吃好。
要知道，他是牛头人，他头颅是一头牛。
比起人肉来，他最喜欢的，还是那青青的原上鲜草啊。
［米诺斯气得摇摇欲倒，身体上出现了裂痕。紧接着，他的身体分崩离析，变得越来越细碎，最后化作一股轻烟向上飞去，很快，连轻烟也消失在半空中。］
锁
现在，雅典娜已经昏倒，米诺斯又上天，灰飞烟灭。
看来已经没有人，还能对本庭的议题提出异议，
既然没有反对意见，本庭已经可以得出结论：
敢于做希腊所有王子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哪怕面对国破家亡的威胁，也依然坚持自己原本的意志。
帕里斯就是神话时代，当之无愧的第一勇士。
赫拉克勒斯
帕里斯不过是色欲熏心，冲昏了头脑，才会做出这种胆大包天的行为。
他那根本就是品德低劣，哪来的勇气过人。
究竟要多无耻的家伙，才会对他说出称赞的词。
锁
你这样说帕里斯，可想过你那不见天日的亲爹？
赫拉克勒斯
你、你这是侮辱！是在对众神的父亲进行人身攻击！
锁
你现在把帕里斯说的一无是处，
好像谁说他出色，谁就是无耻。
但你大概不太清楚？我说过，帕里斯的公正是小三认证过的。
当三个妒火中烧的老娘们，为了争夺刻有“送给最美女神”的金苹果而争到了小三那里。
小三也实在不好下这个判决，便让她们去找当时世上最公正的人决定金苹果的去处，
而那个人就是伊达山上的放牧人帕里斯。
是这么回事吧？小三。
宙斯
帕里斯最终的选择，也证实了他是什么样的人。
人间对我的评价可以看出，我是位十分多情的神祇，
帕里斯在凡间少有的与我如此相近，就连惹起妻子的不满都是一样的。
所以在我的标准看来，帕里斯自然就是最公正的人。
这没什么问题。
赫拉本来不想理会，但原本坐在她和宙斯之间的雅典娜已经倒在地上，她和宙斯之间没有阻隔。看着宙斯的脸，赫拉终于忍不下去了。
赫拉
你还有脸说？你该感到羞愧，而不是接着把下限刷新，
竟说这种男人是公正，难不成你还要支持他的祸国殃民？
锁
是这样啊。本来这只是众多说法的其中之一，
本庭还对它的真实性存疑。
但既然你自己亲口认下，那么本庭也不必再和你客气。
不过赫拉，你也不必这么焦虑。
小三也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好像没人认识你，
你和帕里斯是同一类？你的谎言简直没有终止。
为了一个女人，哪怕是十年围城，或者各路神祇的严正警告，
帕里斯也没有片刻动摇犹疑。
而你？一个预言，就将自己曾追求的女神下嫁凡人，
甚至连她主动凑过来都能将理智保持。
当你的权力与地位受到威胁，你的心肠立刻坚若磐石。
还妄称你与他相似。
宙斯
又来了，你总是揪着一个忒提斯不放，实在太过小家子气。
好像抓住这一件事，你就能把我连根拔起。
也许我对别人的妻子也会同样感兴趣，
但对我自己指定、撮合的婚姻，我也总会将尊重的态度保持。
何况忒提斯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来到神山，向我祈求我的帮助，
我总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还趁火打劫。
锁
就是说，你当时追求忒提斯不成，和后来躲着忒提斯不碰，
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看起来，贸然提这件事，是我草率了。
那就不说忒提斯，我们来谈谈墨提斯吧。
宙斯
其实忒提斯的事情，也还有另一些问题。
毕竟普罗米修斯留下的半段预言，实在是让我心中时刻挂念。
锁
我和墨提斯都对忒提斯没什么兴趣，
既然话题已经到了这里，没理由再转回去。
我问问你，帕里斯是个情种，你是个什么？
你在这方面，哪有半点和他相似？
你说你是个情种，你还记得雅典娜她妈？
［锁话音刚落，雅典娜突然清醒过来，坐了起来。］
雅典娜
谁？是谁在背后编排我？
没想到你和哈得斯一样，编出满嘴的胡话。
没有反驳哈得斯，是因为当时我有求于他，
没想到连你也在惯性的作用下继续放飞自己。
谁不知道我诞生自父亲宙斯的头颅之中，
像我这样伟大而特别的女神，怎么会有妈？
锁
在传说中的第一座法庭上，你就曾这样讲。
当时我以为你是在说自己是个没妈的孤儿，却没想到你竟是认真的不认为自己有妈。
你这样表现，我有些动摇先前的观点，
你也许不是我见过的女神中最聪明的那个。
关于你母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可以问问又当爹又当妈的小三，
这件事他再清楚不过。
［雅典娜听了这话，转头看向身边的宙斯。宙斯神情躲闪，有些不敢直视。］
雅典娜
原来我大大爷说的是真的，我真有个妈。
［突然转向赫拉，揪住赫拉就厮打起来。］
你说！你把我妈怎么了？
锁
哦，我现在想收回刚才的动摇了。
看来你确实还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神。
赫拉
特里托革尼亚？你发什么疯！
你母亲的事和我没有关系，不要牵扯到无辜的我。
雅典娜
你无辜？这么些年来，你怎么迫害情敌的，
你当我不知道？还是你以为没谁知道？
我妈到底怎么回事，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说着，雅典娜揪住赫拉的衣领，用力地摇撼赫拉。］
赫拉
真的和我没关系！
比起墨提斯，我才是后来的那个啊。
［雅典娜听赫拉这样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但还是没有放开赫拉，而是怀疑的看着她。］
［赫拉艰难地扳开雅典娜的手。］
赫拉
特里托革尼亚，你不知道。
实际上，本来你才是长女啊。
［雅典娜听到这里，松开了赫拉，转头看向阿尔忒弥斯。］
［雅典娜越出被告席，到了旁听席上。］
雅典娜
姐姐，刚刚神后赫拉告诉我，
我本来才是长女。
关于这件事，你有什么话说？
阿尔忒弥斯
雅、雅典娜，就算你问我，我也无力回答你。
这种光天化日之下的罪行，你怎么能问一个月亮神？
宙斯
什么叫光天化日之下的罪行？
看来有时间该和勒托好好谈谈，她到底在教孩子们什么？
［雅典娜听了阿尔忒弥斯的话，于是走到了阿波罗面前。］
阿波罗
有这样一个双胞胎姐姐。
母亲啊，您当时不如生个坑得了。
还没发生什么事呢，这就把我坑进去了。
当时我们两个都没出生，
阿尔忒弥斯不知道的事，我又怎么知道？
雅典娜
我喊你一声哥，喊她一声姐。
现在你告诉我，我母亲出事的时候，
你们两个甚至还没出生？
锁
我要完全收回之前的动摇。
雅典娜，你真的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神。
赫拉
特里托革尼亚，你看，
你越是在这里为难我们，那大锁越是夸你聪明。
他说的这个聪明意味着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
雅典娜
不要转移话题，我只想知道我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赫拉偷偷看向宙斯，却发现宙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赫拉
这件事可不是小事，很显然，没有一个说法的话，
特里托革尼亚是不打算停手了。
你要是让我担着这事，我可就全说了。
我虽然知道的不全，但重要的部分可也是晓得的。
宙斯
不怕你知道全部，就怕你一知半解，
比起全部都说，我更希望你全都不说。
想到你的表现，我实在无法放心。还是让我来解释这件事。
赫拉
特里托革尼亚，回来吧。
你的父亲要解答你的疑惑。
［雅典娜回到被告席。］
［宙斯露出一副伤感而怀念的神情。］
宙斯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实在不想回忆这段往事，它实在是让我伤心。
在我最艰难的岁月，是你母亲陪伴我一路走来，
但是当与克罗诺斯交战进行到尾声，我们却谁也赢谁不过。
长时间的对峙，让我们都越来越虚弱。
就是在这个时候，墨提斯做出了一个决定。
虽然我也想让她相信，再给我一段时间，我能取得战争的胜利，
可她和我一样清楚，我们没有能赢过泰坦的力量，
时间拖得越久，泰坦就越强大，局势对我们越不利。
那一刻，那位伟大的女神做出了让所有男神都自惭形秽的决定。
她不惜牺牲性命，把她的力量交给了我，
我们最终合为一体，这种力量让我成功掌握了霹雳。
就这样，我终于把克罗诺斯锁进深渊，可她却再也不能陪在我身边。
她是奥林波斯神系的大救星，是我心中永远也抹不去的伤痛。
这么些年，我一直都不能忘记她，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在我心中徘徊，片刻不离。
但她留下了你，也许就是我不幸中的一次幸运。
你也能感觉到，所有兄弟姐妹间，我对你总是偏爱一些。
雅典娜
父亲，并不是我要怀疑，
但是这件事死无对证，只有您一面之词。
第一天我就和阿波罗说过，
不要拿这些和凡人的套路，用在我们自己之间。
宙斯
特里托革尼亚，你这也是无端的猜疑啊。
雅典娜
父亲，这不是没来由的猜疑。
您看看她，赫拉，这个心胸狭窄目光短浅，
像头疯牛一样的妒妇！
刚刚您讲这个故事时，她却一丝妒忌都没有！
反倒是不断地观察我的表现。
这难道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宙斯
轮不到她妒忌墨提斯，
我和墨提斯在一起的时候，和她搭不上半点关系。
雅典娜
那么勒托呢？勒托的故事我也是耳熟能详，
难道勒托就轮得到她妒忌了？
听雅典娜提到勒托，阿波罗站起来想说什么，被阿尔忒弥斯拦住。
阿尔忒弥斯
如果你不想自己进坑，我的兄弟，最好不要再说话。
特里托革尼亚已经气得快变成一头疯牛。
你现在掺和进去，不是被雷电劈的外焦里嫩，就是被顶的狗血淋头。
如果你实在闲的难受，我劝你可以把押韵学一下。
这几天你的表现实在不忍目睹，诗歌守护神真是丢脸丢到家。
［阿波罗一脸不忿，没有说话，坐了下来。］
［雅典娜还在看着宙斯，显然宙斯的答案不能让她完全满意。赫拉走上前。］
赫拉
特里托革尼亚，我想你误会了。
你也知道，我虽然妒忌那些和他有关系的女子，
但我从来都是对外施加我的怒火，那些和宙斯相爱的女子，
但我从不会为了这些，和宙斯大打出手。
不是因为我害怕他，而是我不能把奥林波斯神山也搞得乌烟瘴气。
雅典娜
我不在乎你的妒火对谁发泄，
我也不在乎你是不是害怕我爹。
我现在只想知道，我母亲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是这种糊弄凡人，死无对证的说辞，
而是实实在在，没有疑义的事实！
［宙斯看着赫拉，心中恼火。］
宙斯
（悄声）
看来一个猪队友的威力，不拘泥于出手才会引发事故。
这时候最需要你的嫉妒，你却特别肉麻的扮演个贤内助。
如果现在惹翻了特里托革尼亚，我担心这次诉讼，我们将万劫不复。
锁
雅典娜，其实这个说法也不是死无对证，
我有一个主意，可以帮你搜集到证据。
你可以让宙斯把你也吞进去，
毕竟克罗诺斯曾把你的那些大爷和姑姑们都吞进肚子里，
但他们现在依然活蹦乱跳。
所以，你说不定也能在宙斯的肚子里和你妈相见，
不过么，我不太清楚宙斯的吞噬和克罗诺斯有什么区别。
但你至少有一半概率，能和你亲妈见到面。
雅典娜
如果不是你显露狰狞，我险些就中了你的挑拨奸计，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现在再做纠缠也没有意义。
防范你这个狡猾的法官，才是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
锁
看到你再次燃起斗志，我也感到很满意。
我并不是要帮小三解围，只是你们父女间矛盾升级，
这也并不是我的本意。
要知道，庭审还没有结束，你们之间就开始对立，
形势这样，会大大削弱庭审的观赏性，
这也是大家不愿意看到的。
雅典娜
在这法庭上面，你已经让我死去活来，
法庭原本并没有这个义务。
现在就连观赏性这个词，竟然都被你放在法庭的身旁。
在你眼中，这法庭还是神圣的场地？
如果这并非神圣的法庭，而是顶着法庭名字的表演场地，
我只好就此告退，不管你是不是想开，我也不再奉陪。
但你若依然认为法庭是神圣的，那么我问你：
帕里斯，是第一勇士吗？
锁
当然不是了。
［锁说完，众神都震惊的说不出话。］
雅典娜
什么？
锁
帕里斯不过是色欲熏心，不相信他人的忠告。
别说什么第一勇士，
要是这件事和他自身的欲望无关，他能有胆子做什么？
他的成绩不能说毫无体现，但他所有的表现，
都不过是基于他被自己的欲望蒙蔽了双眼，
让他什么都看不见，只管任性妄为的满足自己的私念。
雅典娜
在这法庭上，你那放肆的行径真是永生难忘。
真是前所未闻，身为法官的你，自己主动转移话题浪费了整整一天，
就只是在谈这些无关紧要的闲言。
你的所作所为，真是令我感到恶心，打从心底的不敢置信。
如果不是因为在这神圣的法庭，我简直都要当场吐出来。
锁
在我整理案件资料时，你们那一桩桩罪行真是触目惊心。
如果不是因为我没有这个功能，
早在开庭之前，我就已经把心肝都吐个干净。
现在我很高兴看到你也有了同样的感受。
雅典娜
真可惜不能在开庭之前让你吐死，
免得你今天站在这儿，用这种无耻的行为刷新下限。
宙斯
冷静，我亲爱的女儿，你要冷静。
别忘了他的职能，他所谓的心肝，就是扣住大门的锁芯。
他要是真的吐个干净，那么他也就只是一具空壳，
到那时，克罗诺斯不是说出来就能出来？
但是法官，有一件事我也不是很能理解，
坐在这里，只是听你怎样把帕里斯这个懦夫说成勇者，
而最后一刻你又把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全盘否认，翻了个干净。
雅典娜气得死去活来，米诺斯又灰飞烟灭，
结果只是因为一个你自己都不认同的观点。
我们就这样白白浪费了一天的时间，这到底有什么意义？
锁
意义？今天的意义就在于：
直到现在，你们都没有给我一个解释，
没有一个神站出来，告诉我你们为什么决定特洛伊要灭亡。
我已经现场给你们演示了，
就连帕里斯是第一勇士这种事，我都能把它说的无可辩驳，
我不要求你们说的这样无懈可击，
哪怕十分拙劣呢？至少给我解释一下。
但连一个漏洞百出的说法，你们都拿不出来。
你们也不要再绕圈子了，这件事是躲不过去的，
你们必须面对这个问题。
就算你们还想绕，那也没关系，
我不介意让这次庭审再多加几天，
直到你们终于打定主意不再绕下去为止。
［锁说完之后，之前一直在众神之间的轻松氛围终于彻底消失了。这一次，无论是被告席上的还是旁听席上的神祇，都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锁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需要友情提醒一下。
特里托革尼亚，
如果有一天你想要起诉你这位小三父亲，
本庭也在这里，随时等候受理你的诉讼。
（2021.03.29、2021.03.30）
第三天，完。
李济瑄，又名读历瑄言，19岁，自由作者。曾出版长篇童话小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