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　猎

陈少鹏／（非虚构文学）

围猎是古代一种由多人合围的集体狩猎方式。

―――题记

下午时光，太阳暖暖的。社区林荫道上，行人、电动车来来往往，煞是热闹。从大东门到武昌车站，很多人都喜欢抄近路走铁路社区内通道。路边的紫荆花儿开了，那爬满树干的紫色花簇格外吸人眼球。

社区中心花园里，人们相距排着长队，正有序地进行着新冠病毒核酸检测，这已是连续第三天筛查了。在一隅长椅上，坐着几位老人，他们晒着太阳，聊着天。一位阿姨在侧面小道上悠然地推着童车，嘴里还唱着儿歌，童车上坐着牙牙学语的幼儿。

人们突然发现，有一辆救护车悄然停在社区大门口，后面又跟进来四辆车，其中有一辆大卡车，满载着塑料隔离板。车上跳下一拨人，他们迅速用隔板封堵住社区前后出口。紧接着，一支庞大的应急队伍开过来，里面有公安、医护、城管、街办人员、下沉干部、志愿者等，顿时将整个社区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们有的身着白色防护服，鼻上罩着“猪嘴”，有的穿着制服，挂着胸牌。进入社区后，他们迅速地查对相关楼栋，并进行分栋、分单元封控，行动敏捷，目标明确。 

他们在社区物业监控室迅速组建了临时防控指挥部，并发布了第一号命令：社区内外人员只许进不能出。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把居民们搞懵了，他们预感到发生了什么事。很快，官方消息在社区“微信群”里疯传：

“根据社区核酸筛查大数据情况表明，在昨天进行１０人一组的核酸检测中，发现有两例检测呈阳性的疑似无症状感染者，而这组居民分别涵盖社区７栋宿舍楼……”

这下炸了锅，社区内如临大敌，路过的车辆、行人都飞也似地开跑。各防疫人员分层、分工守住各主要出行道路，要求社区内流动居民尽快回到自己家中，并对社区实行闭环管理。

此时，在社区大门口，正在上演着一场“口水大战”。能跑出去的都已经跑了。没跑出去的，被管控人员拦住，坚决不予放行。一个小青年试图翻越护栏逃离却被阻止，并与现场人员发生激烈争执。一名负责人走过去问道：“你为什么非要出门？” 小青年负气地说道：“我奶奶已经快不行了，我得赶到医院去看她最后一眼！”

看到小青年那张憋红的脸，负责人与旁边几个身穿白色防护服的人嘀咕了一阵，最后决定人性化地处理这场“冲突事件”。

他和颜悦色地说道：“现在进住院部也是需要核酸检测报告的。我安排你现场做检测，做完后你等结果出来再走行吗？”

“那结果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对你特事特办，最快也得一个多小时。”小青年愣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矛盾就此化解了。

时值下班高峰，大门外的人越聚越多，现场显得有些混乱。有的对里面隔空喊话，有的在跟家人打电话。很多人第二天还要上班，如果进去了就很难出来。根据目前规定，社区发现感染源后，至少要关闭十多天，连班都上不成了，他们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

负责人手持喇叭筒，对门外喊话：“各位居民朋友们，十天前发生的‘如新公司武汉培训年会新冠病毒感染多人事件’，使武汉感染者一下子剧增到了１４例，其始发地‘凯莱熙酒店’，离咱们社区不足１０００米距离。该事件余波未了，还在继续发酵。他们的活动轨迹与我们高度重叠。为隔断传播链条，让武汉人民能过上正常安宁的日子，希望大家能克服一时困难，积极配合我们共同战胜疫情。”

外面人议论纷纷。有的说，政府精准施策，“局部封控”。你不想上班就进去待着，现在网络、社区服务都很周到，单位也会给予以方便。如果你想上班的话，那就在外面找家宾馆住着，每天都可以下馆子，吃香的喝辣的，有什么不好。

自费住宾馆，你每天能挣多少钱？有人接过话题说道。人哪，要对自己狠一点，也要想开一点，就算是自己外出旅游了一趟的，总得花钱吧！有的说，前年武汉疫情爆发时，封城７６天，我们都挺过来了，现在连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吗！

也有的人却满不在乎地说，现在的新冠病毒是“奥密克戎”的第二代，就像大流感一样，毒性已经很弱了，完全可以学习国外那样“共存躺平”，搞这大的动作属于“防疫多度”。这种观点马上遭到了人们的反对。

“共存躺平”和“动态清零”是社会主义价值观和资本主义价值观的分水岭。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一切以人们意志为导向，人们利益高于一切。

“但要尊重科学呀！新冠都流行两年多了，对国民经济来说，是灾难性的打击。长此以往，我们的经济还怎么发展。”

“我们之所以动态清零，就是要创建一个安宁和谐的外部条件，促使国民经济健康发展。”

争论远没有结束。但武汉人向来是讲道理的，也不乏幽默。大多数人认为，政府这样做是对的。大门外，一部分人进入了社区，选择了与家人厮守；另一部分人离开大门后散了，大概他们已经想到了别的办法，来度过这暂时的危机。

社区实行２４小时不间断核酸筛查。应急防控指挥部下属各分管责任人“对号入座”，很快找到了疑似无症状感染者及密集接触者，并连夜用专车护送到医院进行隔离检查。

李太婆半夜被电话铃声吵醒，是临时防疫指挥部“流调员”在调查她这几天与人聚集情况。李太婆平日喜欢在社区棋牌室里打小麻将混点，而跟她一起打麻将的恰恰就有事发楼栋的张太婆。而张太婆现在已被送往医院隔离了。

“流调员”刨根问底，李太婆胆战心惊地找出小本子，如实报告了她所知道的打麻将人员名单号码。“流调员”说：“您和您的家人，现在要随时作好去医院隔离的思想准备，我们现在正等待着张太婆的检测结果。”李太婆突然想到，如果自己是密集接触者，这一家人都脱离不了干系，还有上学的小外孙，这如何是好？

对进入社区的防控人员来说，这是一个最为忙碌的夜晚，为掌握社区第一手资料，他们对密集接触者及周边人群，连夜排查、分析、跟踪，绝不漏掉一人，以彻底切断传播链。对于社区居民来说，这也是一个难熬的夜晚。

清晨七点多钟，社区“微信群”又炸了锅：“通知，通知，根据社区应急防疫指挥部消息：今日凌晨三时，社区曾经检测标本异常的居民，经送医院再三单检后，样本全部均为阴性，相关单位正在对辖区内进行解封，大家今日可正常出行。明天辖区内还将对未做过核酸检测的居民进行查漏补缺服务，确保做到核酸检测全覆盖，具体时间请各位居民关注群消息。”

众人围猎，势在必得。可“猎物”在众人的围堵之下，神奇般地消失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当然是件好事。不过，这让人们又经历了一场真枪实弹的疫情防控演练。

有专家解释说，新冠病毒根据自然昼夜节律，在人体内的行为有所不同。受感染的细胞将传染性病毒颗粒释放到血液和黏液中，即“病毒散播”，在中午似乎更活跃，因为人体生物钟调节了免疫系统。其研究结果表明，晚上8点以后病毒载量较低。如果人们选择在这时候进行检测，出现假阴性结果的可能性会更高。反之，在居民做核酸检测过程中，会不会出现假阳性呢？

但无论如何，大家仍然不能放松警惕，因为病毒是无孔不入的。新冠换代病毒还在全球肆虐，我们仍要积极响应政府“动态清零”的号召，决不能“共存躺平”，强化对病毒的防控，一切为了人民的健康。

作者简介

陈少鹏：男， 武汉市人。1986年湖北大学毕业，曾在武汉和浙江工作多年，现为义乌市作协会员。从1980年起，在各报刊杂志、网络上发表过多篇诗歌、散文、小说等作品。其中，《兄弟英雄》荣获《今古传奇》杂志2016年全国优秀长篇小说年度大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