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生命之十:尴尬的初中(中)
小学五年半时间,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玩耍里度过,留在记忆里且难以忘怀的事情太多。年龄小、不事稼穑、还有哥哥们在前罩着,所以,没有什么烦恼,没有什么责任。大人们很忙碌,生产队上工的铃声响后,他们就三三两两地集中在广场,队长安排完活路后就开始劳动,晚上三天两头地都在开会,不知道在干什么。夏秋季在麦场,冬季在饲养室,饲养室的房子是个T型,牛和骡马分开喂养。有电但用不起,两盏马灯挂在两头,房子非常昏暗。屋内盘有一张大炕。炕上放有一张小桌子,通常生产队队长、会计等就坐在炕上,俨然一副领导派头,社员在下面坐着,更多的是靠着马槽牛槽蹲着,很难看清人的面目,好在没有人打瞌睡,放在今天,不知有多少人还清醒着。队长讲话,社员们在听,一边是牛屎马粪味浓烈,一边是牲口的铁绳与石槽的磨擦声,会场秩序井然,放在当下,又有几个人能够坐得住呢?小学阶段最开心的事就是夏收和看小人书。
乡下的学校,一年逢夏收秋收和春节都是要放几天假。秋收时雨水太多,虽然有瓜果可吃,但在家里待的时间多,所以不喜欢。最喜欢的还是夏收,我们可以帮生产队看护麦场,喜欢看大人们牵着牛拉着碌碡碾场。一场麦用牛碾要花费两个多小时,用马骡大牲口一个小时就够了。牛则拉着碌碡老实地围着人转圈,大人们牵着缰绳,慢慢地挪动着,半边收、半边放,刚开场是很费劲,几圈下来,有了辙,一切就好办了。大人们悠闲着,大太阳底下,或许是为了缓解疲劳,或许是为了打破闷热的氛围,有人干脆放开嗓子唱几句秦腔,唱的人十分投入,听的人也很入神,老黄牛也好像更来劲,自觉地拉着碌碡在行走。起场后几乎就是多数人休息的时候,只是队长及一些农活好手在忙活。扬场,好多时候要等傍晚时候的东南风,这个时候,我们就会在麦场里尽情地玩耍,麦草堆里打滚,麦捆后面捉迷藏,开心又惬意,大人们在喝茶,任凭我们折腾。
我们躲在麦草搭建的小窝棚里乘凉看书。说到看书,其实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的时候,人们的基本生活常常出状况,根本没有钱买书,即就是有钱,也没有地方去买,但我村一户人家就有书,我是在三年级时候在同学家里看到小人书,同学的父亲是唱皮影的,有《三打白骨精》《西天取经》等,这些都是绘画册,也有一些影印本,后来接触到了单行本,看《水浒传》,有些字不认识,想怎么念就怎么念,常常厌烦那些开篇诗,拗口,晦涩难懂,只能揣摩大意,喜欢的重点放在了孙悟空与妖精的大战上。越看越有意思,常常羡慕孙悟空的本事,幻想着自己也能够有它的一招半式的能耐,岂不知悟空就是人们心目中造就的神,而人类是不可能有如此大的本事,但很喜欢这些书。比较系统连贯地看《三国演义》和《水浒传》是在五年级的时候。除个别生僻一点的字不认识外,基本能够顺利地阅读完,而且能够记住主要故事情节,在放学的路上给同学讲,完全能够弄懂那是在上高中以后的事了。单行本都是竖版印刷,看起来很费劲。可它给我带来了欢乐,让我贫乏无味缺吃少穿的童年生活在无忧无虑中度过。
那个时期,根本没有课外作业,不知道是老师忘记布置了,还是我们没有记下,即就是有家庭作业,又有几家能够点得起煤油灯呢?
秋冬季节,天黑得格外早,我们几乎大都早早地蜷缩在炕上,看老父亲抽烟,烟锅头的火一明一暗,使整个屋子里有一些亮光,这一点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记,让我常常想起一位小诗人写的诗:烟锅头的亮光,将黑魆魆的屋子烫了一个洞。
身下是烫乎乎的热炕,忽明忽暗里,我瞅着屋子里的简单陈设,在心里与它们默默地对话,漫长的夜在不经意间就过了,一点也没有难熬的感觉。新的一天总是在邻居家的枣红公鸡叫过五遍之开始了。
现在想起这些,不知是穿透玻璃的阳光晒得我发热,还是内心又感悟到了儿时的乡下土炕的热乎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