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首种糜子的知青岁月 文 ||侯玉娟
一条奔腾的河流,睿智的穿过漠南牧野,它从远古的时代走来,流经了川流不息的岁月,日夜兼程的奔向远方,这就是传说中的养畜牧河。
说不清是造山运动的伟岸,还是造河运动的果敢。这条河的南岸是沙沼地,河的北岸是甸子地。色彩对比鲜明。
距离大甸子地北约五公里外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沙漠,俗称浩瀚无垠的八百里“塔敏查干。”
那是一条蜿蜒起伏的沙带,里面蕴含了无数的传奇故事,是世界文化瑰宝安代故事传奇的发祥地,同时也是我的第二个故乡。
初到这里就发现了一种神奇的色彩感觉,南岸的沙沼地近似于调色板上的土黄色,河北岸的大甸子地是黑黝黝的一片沃野,向北望,一望无际的大沙漠是白花花的巨龙,阳光下还很刺眼。
不知道是哪位神仙画师,给了这个地段浓墨重彩的画色,让它的子民在繁衍后代休养生息的过程中,深切的体会着美轮美奂的地理构造,以及独特的人文景观和地貌特征。
下乡插队的第四个年头,我们所有的知青历练得已经是成熟的庄稼把式了。
晚上的社员大会上达贵老队长公布,明天由我带着大家去坨子里种糜子。
早晨起来,新上任的副队长图力古尔就来集体户找我,告诉我昨天的糜子种子籽儿已经装好了,牛车也都安排完了,点种用的葫芦头凡事铁制作的都装车了,只有是草葫芦头的,不能装车,那农具怕被磕碰了,一旦弄坏了就不能使唤了。“你看看咂安排一下人手带去?”
说完了他就急匆匆地走了,他带领的是挖河堤的队伍。
我知道的,铁葫芦头结实耐用,缺点是出籽扎堆在一起,出苗后一撮一撮子的,行家一看就知道是铁葫芦头点种的。
知道草葫芦头很好用,播种的时候不丟籽粒,用小棍子一步一敲击,撒籽还快,出苗还匀,大家都爱使用, 但是草葫芦头也有缺点,使用的过程要轻拿轻放,不能磕碰,每年队里为了种葫芦,菜园子都会使用大量的架条,为了使用架条方便,还要刻意地种几垄葵花留杆,做支架。
秋收后打成捆吊在仓库的梁坨上,一旦淋雨了,用的时候就不结实了。
反正在我们生产队,植物链都是相互依存的,环环相扣的,感觉似乎缺一不可。
每年开春前,老队长在家都要召集大家吃一顿拨面,这拨面真不白吃,凡是领导班子成员,都可以各抒己见,今年该种什么?哪些庄稼籽粒多种,那些庄稼籽粒少种,交公粮交什么?上面也有计划派单。
按照惯例北甸子地安排种高粱,玉米,苘麻和线麻,还要记住轮作换茬,南沼地种谷子,荞麦,绿豆,黄豆,豇豆,黑豆,北坨子地种糜子,打瓜。 总结上一年的收成情况,计划下一年的播种计划,大家畅所欲言,毫不保留的提出自己的个人意见,谁有什么好的建议都尽量提出来,绝对是发扬民主各抒己见,广开言路。
比如说种高粱是必须的,粮食不光人吃,也是马牛羊的饲料,高梁杆晒干了之后,又能给菜园子里头的黄瓜,豆角,西红柿做架条,高粱眺又可以制作家用的盖帘子。
再如说种玉米,收成后不仅能做各种的美食,还是困难时期,人们最主要充饥的粮食,玉米的秸秆可以做牲畜的饲草,脱粒后,棒核是冬天最好的燃料,烧完饭以后从灶塘里扒出火来,装到火盆里是家家户户里取暖的最好办法。三九寒天就靠它来支撑家里的温度。
无论多冷的天气,只要家里有一车棒核,心里就有底。每年秋收脱完玉米粒子,就开始给社员群众按车分了。
在农村过日子,种什么庄稼都是一物供一物。客观上说都是物尽其用。
副队长都来了,我还能说什么?草葫芦头我背着吧,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新上任的副队长为难,再说了咱大小也是领导班子成员,什么事情都必须要有个担当,我心里是这样想的。
走在茫茫的沙海里,我抗着两把葫芦头,说心里话,葫芦头不沉,只是太金贵,不敢磕碰,我怕他们相互撞击,用一条破裤子把他们缠上。背在背上,像出征的战士扛着两把冲锋枪,心里美滋滋的跟着大部队出发了。
在草原坨子地种糜子,是要看天气,猜天气,我们那里的土俗语叫撵雨种糜子,撵上了就丰收了,撵不上就丢了,一点不说瞎话。
糜子那东西,就是有个属性,它需要湿度适中的土壤才能发芽。
劳动开始了,一副犁杖两个人,所有的犁杖都是一字斜着排开,前方和后方的程序都是拉开同样的距离,互相不干扰,前边走的犁杖快到头了,后边的犁杖还在地中间里行走着。
那是一种劳动的艺术美。没有过知青历史的孩子是永远体会不到。
那天我们集体户的同学全部到位,男同学和社员群众一块儿扶犁杖,女同学负责撒籽,打头是庄稼把式布和大哥,只要第一垄地豁直了,后面跟着也就都直了。我和刚子开的是第三垄,刚子在空中甩甩鞭子。回头和大家吹嘘着,“咋样啊?我豁地的技术牛不牛?”高岩在后面接话,“挺好的,口头表扬五分钟,去了弯溜直的,”于是笑声飘荡在田野中。当时忙着赶进度,踩着格子走,因为是一卯顶一楔的劳动节奏,特别有紧迫感,顾不上欣赏诗情画意,只有一种感觉又忙又累。
种糜子不同种大田,如果是甸子种大田,一副犁杖三个人。豁地的铧子被老牛拖走,就是葫芦头的敲击,后面就是滤肥的,坨子里种糜子就不需要滤肥了,糜子是个特殊物种,愿意生长在风沙薄地上,只要撒种的时候有雨就出苗,不光耐旱,还不十分计较水肥。
再说了咱队的坨子地多,每年都有轮换的。
豁地的铧子排成了一字长蛇阵,在老牛的哞叫声后被翻起的泥土散发着清馨的味道,说白了种田也是一种艺术。
那场面极其宏大壮观,像一副青绿山水画的长轴,种下的是希望,收获的是幸福,等待着金黄色的秋天,大自然赋予最美丽的馈赠。
坦诚的说,我们生产队年年分红好,不能说都是幸运,是与有一个好领导的合理的安排庄稼播种计划分不开的。
达贵老队长老了,确实干不动了,但是指挥能力还行,每年的春播他都操碎了心。
无论是大田地,菜园,果园,牧业,还有驼子地,绝对是把控大局的高手。
那一刻我深有体会,好的农民带头人,就是个经济学家,同时也是个艺术学家,农村确实是个广阔的天地,不仅大有人才,而且藏龙卧虎。
说白了好领导就是个大家长,不光指挥的井井有序,而且能把劳动布局做到极致,丰收不光是劳动的付出,同时也是智慧的索取。
不错的,有一句话叫山高出俊鸟,洼地出闲人。好的生产队长,就像一个优秀的指挥家。不光能降兵,还能降将。把手下的领导成员指挥的团团转,统一为生产劳动服务,不会不窝工,还能产生很好的劳动效应。
群雁高飞头雁领,难怪老队长威望高,是个十足的庄稼把式,人家心里有数,特别是估秋的时候。一估一个准,他常说的一句话,叫七月十五定旱涝,八月十五定收成。真准啊。
老队长绝对给你估个八九不离十。
秋天大家分糜子时候的喜悦,我还历历在目。炒米的醇香浓郁,这一宝都是押在种糜子的春天里。
说心里话我是老队长的得力助手,和新队长图力古尔是同龄人,那时候我们正青春听话,还肯出力气,有都是激情和能量。
别看我们是知青,干生产队里的劳动绝对不打怵,刚开始干庄稼活累得不行,时间久了,习惯了也就顺理成章了。
从坨子里回来的第二天,早晨看看天气有些阴呼啦的,心中窃喜。真是希望这两天有雨。
说心里话,草原上的雨飘忽不定,万一大风来了,七八天不下雨,我们这糜子就等于白种。不是被风抽干了,就是被大风吹跑了。
听老队长说一九六四年的时候,我们队种的糜子,就没赶上雨,结果到收割的时候没有几颗。
六队的糜子大丰收,人家种的是打瓜,没有种糜子,好在五队和六队都是亲属关系,后来又经过大队的协调,各收一半。
我刚开始听的时候像天方夜谭,几年之后就觉着不足为怪了,因为黄沙满天的时候,有时候连小羊羔儿都能被风给卷走,羊上树就是我们这个村子里发生的故事,绝没有夸大的成分。
那种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诗句。写的是大漠宁静的时候,大漠真正发起脾气来,绝对是六亲不认。
特别是三九天的白毛风刮起来没有商量的余地。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大漠斗也是其乐无穷。
这是我们知青时代的口号,我们不仅履行着曾经的诺言,在劳动中也是这样实践的。
还好种完糜子的第三天,果然赶上一场春雨,甭提有多高兴了。
晚上的社员大会,大家都奔走相告,秋天的炒米一定不是问题了,两天前的种子下对了,大家仿佛嗅到了炒米飘香的味道。
那一刻想想我们的劳动付出,真的是非常值得。
秋天收糜子的时候。不光籽粒饱满,秸秆长得有一人来高,绝对是牛羊的好饲草。人吃马喂全都不是问题。
开镰后,我们生产队的六挂牛车拉了三天,垛在生产队场院里的糜子像小山似的。
它在不言而喻地显示着我们的劳动成果。
看着丰收的景象,我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于是我就问老队长,春天点籽后的葫芦头还在窝铺里放着呢,还用牛车捎回来吗?
老队长和新队长都笑了,回答我说,窝铺也是咱们生产队的家,以后坨子里的农具都不往回拉,冬天牛官放牛不回来,有人常年驻守的。
在说今天葫芦丰收了,晾干之后,木匠满达叔叔就做一批新的了,明年春天南沼种谷子和绿豆就用新的葫芦头播种了,于是我点点头知道了。
转年的春天,生产队的社员大会了我提议,今年加种一部分笤帚苗,冬闲的时候大家一起梆笤帚,那也是不小的收入。农业丰收了,让副业也有收获不更好吗。
老队长夸我有想法,他说“笤帚苗子种到风沙薄地就行。”
还别说,生产队的班子会上一致通过了,据说后来还是成功了,听说还把笤帚做成了产业,很可惜的是我上学走了,没有看到冬闲时节,大家一块梆笤帚的劳动场景。
每当回忆往事的时候,上山下乡那段插队的历史总是萦绕在心中。
虽然过得很苦很累,可是对于我们的人生,确实有很多收获。
它丰富了我们的人生阅历,同时也锻炼了我们的意志。使我们在后来漫长的人生岁月里,在遇到什么困难都无所畏惧了。
真的是一笔巨大的精神财富。
2022年3月28天津


作者简介:侯玉娟,女,网名如月,中共党员,中学语文教师。 爱好文学,掬一束鲜花,挽一程芬芳,在流年的岁月里吟诵,行走在追梦的时光里。 从少年时代开始发表文学作品,伴有 诗歌,散文,小说,论文,通讯,报告文学……等若干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