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亲坟前
二多年了，您的笑容依然清晰
坟前的麦子，经历无数生死。从不
仇恨这个纷繁的尘世
那些或年轻，或沧桑，或高尚，或卑微的真相
多少回忆被反复供出，指认
您在时光深处，又一次接受土地的洗礼和馈赠
又一次身穿思念的补丁，去追寻
前世遗失风中的家园
儿孙们现在高处，年年清明
与您血脉相连
父亲，我要告诉您
母亲心里永远住着一个年轻人。我们
各自守着梦想，衣食无忧
您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小村，城市
房子越盖越宽敞
却无情辜负了一个恋家的男人
新装的路灯，勤勤恳恳
我担心，习惯了月亮的指引
您会不会迷失在村口
清明，挂几朵清或者尊严
清明节又到了
我想给亲人的坟头挂几朵清或者尊严
那风中飞舞的花朵
叫清或者叫尊严
它是爸用白草纸，一夜不眠不休精心制作的
它亦是爸拼尽骨头，一辈子期望达到的人生高度
我远在千里之外，正在寻觅少年时代遗失在风中的种子
短时间内我是回不到老家去的
每一个夜里，我放任眼泪浇灌思念不朽的骄傲
四月的游子，什么都可以原谅
唯独不能原谅在拥挤人潮里走失的姓和名
亲人的坟头上，青草该长高了吧
手握刀锋的人，还在远方的流水线上踟蹰
那个被人们叫做“世俗古城”的地方
积蓄了慌张四月全部的悲伤
等待那些匆匆路过故乡的客人，转身
庄严而神圣的回眸
亲人坟的四周围此时该是杂草丛生
这些坟是用泥土垒成的，很普通
挂几朵清或者尊严
风，不会随意欺负他们的墓志铭
雨，不会随意腐蚀地球上残存的，最后一根有血缘关系的骨头
挂几朵清或者尊严
子孙们不必信任何教派，就不会在尘世间觉得寒冷
这样想着，相思的酒愈加浓厚醉人，眼泪无限循环
我做不到，我们远在千里之外
为我们温饱和精神梦想打拼
越这样想着，我便只能默默低下头来
写下四月忧伤的分行
风儿拂过，故乡已很遥远
四月的烟雨，飘摇的南方
布谷鸟，叫醒散落天涯的种子
四月，守着异乡的无字碑
一手握着故乡，一手握着命运
思念，热烈过某个村庄沟西边
深夜归来的醉汉，试图解释一柄刀锋的温柔
离别，疼痛一场庄严而神圣的回眸
干涸的心等不到一场熟悉的春雨
死去二多年的父亲，在慌张梦里，用放眼蓝天的善念
看一只折翼的雀子，飞过苍茫的田野，惊掠而去
往事随风？
光明与温暖还在远方，回忆放肆在悲伤的四月
屋檐下那串老风铃，将古老的往事
一一垂询，一一记忆
火烧纸钱过父亲的坟头，点燃
一场泛黄的过往，破碎
一场人间四月孤独的歌唱
春花开遍原野，母亲孤独着
在没有父亲的忙碌的岁月里
向着家的方向，寻觅即将到来的清明
站在漂泊的桥头，风儿拂过，故乡已很遥远
以清明的名义诗歌
我想，我要感激那些仍热爱诗歌的人
感激那些断章或残句
让浮躁的回忆不至于老得像一个影子
我坚信，往事依然年轻，石头会开出花朵
一些倔强而高贵的脚步还在四月回乡路上
我想，我还没有祭奠四月的勇气
燃烧卑微的骨头，去温暖陈年的寒冷
幸好，有一群自命不凡的人
手中的笔，及时写下了自绝于四月悲伤的灵魂
及时唤醒了过于外在的虚妄
那遥远、苍茫、孤寂、落寞的名字
有一些带血的思念还需要岁月的抚慰才能永恒
一些珍贵的沧桑还需要人们的心火怒放
轮回的梵音才能响彻此岸与彼岸
才能超度那些肆意挥霍春天的残花败柳
可是，好多日子飘在都市的空中
一切梦着四月的事物，一切言语雷霆
都在慌张重复
好多相思的意象急于抵达四月的故乡
好多古老的情感正江湖召集，共赴一场悲伤而神圣的仪式
我相信，只有在一首唐诗宋词或分行中醒来
清明才能烙印时光的墓志铭
给长眠地下的英雄献上最虔诚的思念
我相信，清明是一次庄严的复活与遇见
那些风尘仆仆的天涯
就让他在四月泪流满面的回忆里，起死回生
那么，在这个风雨断肠的日子里
让我们
以清明的名义诗歌
以诗歌的名义清明
编辑/王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