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忆父亲
作者 陈秋景
年年清明，又到清明。又一次想起了我的父亲，不由得潸然泪下。
时光如梭，岁月匆匆，转眼间，父亲离开我们已经21个年头了，这么多年了，我思念他，常思他的模样，常想他的教导，在难熬的岁月里，父亲的影子一直陪伴着我，于是每每想提笔为他写点什么，可是多少次提起放下，有太多的话说，有太多的遗憾，又有太多深厚的父女之情，竟使我只知道掉泪，惶惶不知从何说起。
父亲的一生是平平凡凡的，没有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普通的犹如村口的的一棵棵白杨，犹如田野里的一片庄稼，更像是一条流淌着的安顺的小河，开个口子，他便滋润着沿途干涸的土地，封住口子，他仍继续默默地向前流淌。
从我记事起，父亲就是村里的干部，是群众的主心骨。他待人真诚，受到爱戴。留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每日忙碌操心的身影，无论刮风下雨还是天寒地冻，只要是村里有事，他总是立马放下碗筷，放下家里所有的事情，急急的赶到大队部，尽自己最大努力，为群众解忧排难。记得小时候，我家里经常有来来往往的叔叔阿姨，大伯大婶，不论是婆媳大战，还是兄弟分家，抑或是夫妻不和，都是找我父亲哭诉，调解，父亲不苟言笑，是个很严肃的人，他总是耐心听着诉说，听着唠叨，然后帮他们分析利害，找到症结，或者把双方叫到我家里，尽职尽责做着思想工作，化解矛盾，让他们忧虑而来，满意而去。
父亲不爱说话，言语不多，但却是个热心肠的人。谁家自行车坏了，架子车出毛病了，只要是他碰上了，蹲下就修。有一次生产队里的机井出了故障，父亲二话不说，趴到井边就检查修理，正专心修理时，不知谁不小心碰上了闸刀，轰隆隆的机器顿时把父亲的一只手卷了进去，父亲受伤了，我得到消息，匆匆赶到医院，看他疼的脸都变了色，人也蜷缩着，十指连心啊，我心疼他，一边抹眼泪，一边劝他以后少管闲事，可父亲摇摇头，不说话，我知道他的脾气，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不让他管比受伤还难受呢。那年，我给家里买了一台小电视，那个时候，电视对于农村来说，还是个稀罕物，每天晚上，父亲早早的就把家里所有能坐的东西都搬到院子里，摆放整齐，把电视机搬出来调好，等着乡亲们来看，夜深了，看电视的纷纷离开，他再一件件的物归原处，乐此不疲，我看他辛苦，就劝他，这时的父亲总是像个小孩似的，乐呵呵的，露出了难见的笑容。
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里，勤俭节约是每个人的本分，父亲更是如此，每个小螺丝钉，每根小铁丝，每根麻绳头，他都不舍得扔，分门别类的好好保存着，以备不时之需。那年春节，我带儿子回家，买了几挂小鞭，男孩子爱玩，不时的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几个，父亲觉得太浪费了，板着脸把我训了一顿，吓得儿子也不敢放了，我嘴上答应着，心里偷笑，几个鞭炮，至于嘛，真是个小气的倔老头。
小时候，父亲就常常教育我们兄弟姐妹，要与人为善，要懂得付出，不要有占别人便宜的想法，遇事要替别人着想，他是这样说的，更是这样做的，感谢父亲的言传身教，几十年来，我一直秉承着他的思想，记着他的教诲。父亲病重时，我的表姐表哥们都来看他，围在病床前，大家都很难过，父亲总是婉言劝他们尽快离开，他对我母亲说，只要离开我的病床，他们就会有说有笑的，为啥让孩子们在我这里难受呢，他生病了，告诉我们，不要让村里人知道，免得让大家牵挂，来看望，太麻烦别人了，他总是替别人着想啊。
父亲是个很坚强的人，他不愿连累孩子们。他生病后，第一个给我打电话，我心里咯噔一下，就猜测父亲病的不轻，要不，他是不会给我们说的，我急忙带他到医院检查，又怕他寂寞，给他买了个比较高档的收音机，他每日收听广播，也听到了不少治病的广告，就和我商量，咱也买点广告里宣传的药试试，万一有效呢，我虽不信，但还是立即去给他买了药，药是当然没有效果的，父亲后悔莫及，和我母亲多次提起此事，说让我白白花了钱，费了心，内心愧疚不安。在病重期间，由于我带着毕业班课，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白天脱不开身去伺候他，每天晚上我都要从县城赶回家里，和他说说话，尽点做女儿的心，有一次，我给父亲洗脚，他听话的顺从了，摩挲着父亲瘦弱的脚，我忍不住掉下眼泪，父亲说，别难过，没有人长命不死的，说着，父亲也流下了眼泪，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流泪，真是心如刀绞。我没有好好在病床前侍奉他，留下了终生的遗憾。
父亲很娇惯我这个女儿，我的两个哥哥学习不好，还淘气，经常丢东拉西，每次买笔啊本啊的，父亲总是让我用新的，他们俩用我用过的，有一次，我负责烧火做饭，由于看小说过于专心，以至于柴火从炉膛里面掉出来竟然不知道，瞬间，大火弥漫了整个厨房，厨房顷刻间毁于一旦，两个哥哥为救火一身泥满脸黑的，我吓得不知所措，父亲回来后，不问青红皂白就撵着哥哥要打，我赶紧替哥哥求饶，承认错误，才免去了皮肉之苦。父亲从来没有给我说过一句暖心的话，但是我用心体味，父亲特别爱我。
终于，病魔无情夺走了父亲的生命，在弥留之际，父亲断断续续说出了心里最后一个愿望，他希望在他走后，能用党旗覆盖在他的身上，在和当时的村支书商量后，就告知我的父亲，村里同意了，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老父亲激动的老泪纵横，并安详的合上了双眼。父亲平静的走完了他的一生，黑亮的棺木上，覆盖着庄严的党旗，这是一个老共产党员的理想与奋斗，也是一个老共产党员的心愿与光荣。
我爱我的父亲，爱他坚毅的性格，爱他宽以待人严于律己的品德，爱他的朴实执着，愿我的老父亲九泉安息，再无病痛之苦，愿天下的父母亲都安康幸福。（2022.04.04）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