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散文:华顶杜鹃开
文/冯檀送

时光荏苒,转眼离开华顶山已三十多年了。每到四月天,华顶云蒸霞蔚的云锦杜鹃花海总会浮现在我脑海中,穿梭花间的那抹海军蓝是我永远的“乡愁”。
华顶山雷达站是我军旅生涯第一站,没去之前就有不少战友说那里山高、雾浓、风烈、花美,去那边要做好吃苦的准备,而我听到的只有“花美”。

懵懂的我心里有点犹疑,是什么样的花陪着战友一起绽放人生?带着这个疑问,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我和两位战友踏上了开往佛国道宗天台山的列车。列车一路飞驰,青春的心也一路飞扬。
下了列车转坐来接我们的军车。被军绿色的篷布盖得严严实实的卡车也不知跑了多久,周围除了发动机的轰鸣声,就是偶尔有树枝划过篷布的沙沙声。道路也变得复杂起来,一会儿平坦,一会儿九曲回肠,揭开篷布我看见了一幅诗画山水。

爬过一道坡,瞧见近处的白云在山巅翻腾;越过一道岭,空谷清泉在山涧跳跃。四围的景色如诗如画、如梦如幻。
快要到山顶了,四周雾气缭绕,道路也突然陡峭起来。车随山绕,头晕目眩,只盼着早点到达目的地。夜幕时分终于到达了营区。一落车,狂风迎面呼啸而来 ,如同挨了一记闷棍,让人直打趔趄,几近摔倒。重重雾气袭来,似细雨洒在身上,三个人哇呜呜哇地吐了一地。

一会儿几个肤色黝黑的老兵过来帮我们拎行李。黑暗中跟在老兵身后,初次行走在海拔1098米的山顶,夜冷如水,兴奋且激动。简单交谈安排工作食宿后,我们仨拖着疲惫的身躯枕风而眠,开始了军旅生涯。
次日清晨,响亮的起床号催醒了睡梦中的战士。我和我的班长向山顶的方舱走去。班长一路上给我介绍情况,交代注意的事项,我认真听着并默记在心。忽然班长笑着,拍拍我的肩膀,叫我跟他去一个地方,迤逦跟着他走了些许山路。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明艳的花海,一树绽千花,灿若云锦,红的像火、白的像雪、粉的若婴儿的肌肤;大的如碗口,小的似鸽蛋,有单瓣的,也有叠瓣的,一排排一竖竖,整齐地昂然而立,仿佛红装女兵在接受检阅。寂静的山顶有如此闹热的美景,人的心情也开阔起来。风大雾大,杜鹃花却开得如此绚丽多姿。

花犹如此,人何以堪。如此想,云山雾海的日子定会逍遥,况且有这片花海相伴,原来之前听战友说的美丽的花海就在这儿。
转眼间到了年关,一场百年未遇的冰雪席卷南国大地。华顶山头无六月,一阵风来便下雪。华顶山的大雪连着下了十几天也无尽期,白天落雪,夜晚结冰,雪一层冰一层。茫茫雪海,千山鸟尽,万径踪灭,宛如江南的塞北。
雪一天天下,储藏的食物一天天减少,繁华的都市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马上过年了,兄弟们总不能就着榨菜下白饭过年吧?站长决定组织人马下山抬菜。

腊月二十八,天刚蒙蒙亮,“抬菜队”( 我也是其中一员)整齐地出发了,一个个全副武装,倔强的身躯渐渐消失在茫茫雪海之中。沿路被齐膝深的大雪覆盖,没有足印、没有车痕,何处是路、何处是暗坑陷阱难以辨识,旁边的悬崖令人胆寒。老兵们走在最前面,拿着木棍作为向导,不停地探着前路的虚实,一边探、一边提醒身边的战友。刺骨的冰雪钻进鞋子内,就着体温融化,透骨得冰。
一路跌,一路走,平时不远的路程走了将近五个小时。送菜的师傅们早早在石梁镇等着,看到满身冰雪的我们,热情地拥了上来。热气腾腾的饭食早就准备好了,大家伙热闹地围炉吃饭,四围的空气都活泼了起来。
简单歇歇脚,官兵们背起沉甸甸的新鲜菜品返程了。寒风呼呼地吹在脸上,犹如刀割的疼痛。大家伙儿手脚麻木地在厚厚积雪中缓缓前行。遇到险路急弯,总能听到身边战友的鼓励声,大家互相搀扶着前行。不时有人摔倒,笑一笑,迅速爬起来,背着疼痛和寒冷继续赶路。

一路上,看着满山被冰雪压折腰的树,我们都不由为杜鹃花的命运担忧起来,明年的春末夏初杜鹃是否依然瑰丽?晚上八时许,“抬菜队”完满地完成了任务,官兵们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让人惊喜的是次年四月,山顶和营区里的杜鹃花都如期盛开,尤其是那几棵千年杜鹃树,花开得比往年更加热烈,火红的杜鹃花,一朵朵一团团,像炽热的火球。满树翠绿的叶子衬托着,大红大绿煞是好看,让人惊叹不已!
去年今日山顶中,人面杜鹃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杜鹃依旧笑春风。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一茬茬官兵犹如山顶的杜鹃花一样,斗雾雪、迎风霜,在平凡恶劣的土壤里绽放!不管时光过去多久,就像流年蹉跎里,我终于明白了杜鹃花开得灿烂极致的原因。就算错过华顶杜鹃花开的季节,我心依然愿意为你守候!

作者简介:冯檀送,男,安徽怀宁人,现居浙江省宁波市。参军服役15年,公安干警,文学爱好者,热爱旅行和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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