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生命之六:辗转的小学(上)
该上学了,看到哥哥们三五成群地去上学很是向往,他们放学后就去帮大人们砸石子修战备路。没有大一点的孩子领着玩,我们的玩性就减了一多半。那时候到处都写满了标语,什么“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什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用白灰水写的一人多高的字到处都是,我能够念下去,但绝对不是我认识字,而是从大人那儿听到的。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有幼儿园或学前班,七岁以前的孩子,多数时间是一个人在家里玩,玩累了就睡,往往是父母从地里回来了,才叫醒他们到炕上去睡。大人要么在自家几分小田地干活,要么就是随生产队其他社员下地劳动挣工分,五六岁的孩子独自在家,既看守门户又防止猪羊和鸡进入房间。
农村的小学都是以自然村为基础开办,我们村一共四个小队,小学就设在我们村上,教室设在一家大户人家的前庭房里。在我的印象里这户人家的地方就是一个禁地,鲜有人去。说是大户人家,自我记事以来,好像他家里却只有一名女人,四十开外,家里再见不到其他人,只是房子大且多。我们在此上学三年,偶尔见过几次,人模样还算周正,衣着得体大方,现在想起来确实还有些大家闺秀的风韵。地上铺的青石条就足以显示家庭的殷实。她一个人住在后院,后院东西两排平房,间距不大,起势比较低,给人很压抑和神秘的感觉。每间房都是双开门,门楣上镌刻着花草图案,油漆已经剥落,显示出一些衰落的迹象,门的上半部分镂空,窗棂上糊着纸,根本看不到里面。
主人村上人都叫他张老九,有人说他是土匪,有人说他是国民党的团长,还有人说他是游击队的成员,凡此种种不一而终。近年来从一些资料上看也没有权威性记载,县政协组织人编写的一些东西上有记载,房子的主人真正名字叫张应坤,1896年出生在一个祖代以耕读传家的农民家庭。15岁入武备学堂学习,毕业后毅然投军。曾任职陕西陆军第一混成团步兵第二营营长。抗战期间,张应坤率陕西抗日义勇军一支队转战晋、豫、鲁、绥,驰骋抗日战场三年多,与日寇血战几十次,伤亡战士数百人,为陕西抗日战争史书写了光辉的篇章。后被国民党行排除异己之实假贩毒之名,将刚正不阿的抗日将领张应坤杀害于西安。1991年版《凤翔县志》、2009年宝鸡市政协《宝鸡历史名人》文史资料专辑,都为张应坤秉笔记述。这些都是后来才星星点点地知道些许。张家的前庭房很大,房子没有顶棚,显得很空旷。小学没有木头桌凳,桌凳全是“胡基”垒起来的,桌面和座位面上抹了一层夹杂了麻丝的白灰,现在想起来那个凉劲都会不由自主地打一个激灵。
一男一女两个老师也是我们村上的,男老师是我们本家人,教算术和体育(那时候叫军体),个子较矮,脾气贼好,对个别顽皮学生基本不管。女的姓苏,教语文和图画,人很周正、淑娴,从相貌上看你觉得她绝对是一位温婉柔和的女性。可对我们的要求却很严,上课的时候我们必须端坐,双手要背在身后面去,手乱动说悄悄话是一定会受到惩罚的,罚站、拧耳朵和打手心是必不可少的,香烟那么粗一米左右长的教棍一定会“照顾”到你,罚站有时候会罚到你尿裤子,我是基本上没有享受过,领教过的也常常就是那几个比较淘气的同学。现在,我常常想不明白,你说那个时候我们傻吗?怎么就不记恨老师呢?家里人也不在乎我们吗?看到孩子的手肿了,耳朵根流血了,这都是一米多长的竹棍教鞭的“杰作”呀,心里明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没有人去找老师呢?也没有见过或听到过有家长跟老师闹,从大人们默许的眼神和见到老师极力躲避的行为里,你会找到答案,放在当下,这个老师的结局你想都不敢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