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生命之五:外爷
外爷在我上中专时就去世了。他老人家高寿,活了八十多岁。凤翔柳林因为产西凤酒而享誉海内外,都说这个地方水好,解放前,柳林铺就有几家经营烧酒的商铺。外爷的家正好就在这个风水宝地,祖上都说是地地道道的的农民。
外爷一生养育了一子三女,我的母亲排行为二。在解放前的旧中国,一大家子人光生活来说就是极不易的,躲避战乱、连年灾荒、流离颠沛,外爷艰辛地支撑着整个家庭生活,小日子也算得上殷实,可见外爷在勤俭持家方面是为外人称道的,在晚年的生活当中被人尊崇就足以体现这一点。
年幼时我最高兴的是春节去舅家拜年,拜年只是一个借口,实质上能够拿到压岁钱。外爷的压岁钱都是毛毛票,二分的、五分的、也有一角的,票面很吸引人,往往要在口袋里装好几个月。别说是几分钱,当时县上的国营食堂一碗素面才八分钱,一碗臊子面也才一毛钱。在那个特殊年代,在那个经济状况下,这点压岁钱着实不少了。
而今,外爷在我心目当中的印象比较模糊了,只记得是个中等个的乡下老头,说话声音不大,下颚上的胡须留得很别致,光看胡须就会给人一种随和慈祥的感觉。他有一杆烟锅,烟杆将近一尺长,呈透亮的枣红色。烟锅头是铜质的,来我家时我曾经给他点过烟,也是出于好奇,顺便也把玩过。
记得那是一个夏末秋初的午后,这个季节正是农村人串亲戚的好时光。夏粮入仓而秋粮正在成长,人们忙了一夏,累得头顶都冒烟,上苍正是看到这一点便赐予农人一个歇息期。乡下唱起了秦腔戏,人们串起了亲戚,外爷来到我们家,说是来看看夏季收成的,其实是来看看他的女儿---我的母亲。
午后小睡一会。农村生活单调,外爷就用抽烟锅来引导自己进入梦乡,听外爷历数了貌似玉石的烟嘴经历,绘声绘色,一脸的严肃像,临了还要加上一句忠告,可不要把我的烟锅嘴摔坏了,老值钱了,你的小命也赔不起。说完眼角向上一扬,颇是慎重。是真是假,我才不管,但摸着烟嘴,只是有一种凉凉的感觉。
外爷的烟锅是不离手的,烟锅多数时间是别在脖子后的衣领里,闲暇时拿出来就抽几锅,烟叶是自己栽种的,露天里晾晒干,多半揉碎后装在草编的盒子里,供在家里来人时抽,外出时则把烟叶装进烟袋里,用绳子系在烟杆上。在那个年代,在农村乡下,这种现象很普遍,即就是现在,也会偶尔看到。这种自制的烟叶在西府烟民中非常普遍,农村人说它劲大,活干累了就抽一锅,也权当休息。虽然抽起来很过瘾,也很呛人,但外爷不在乎,抽起来似乎很享受。小时候我不抽烟,不理解抽烟的缘故,现在抽烟了,虽然心里明白吸烟有害身体健康,但好多时候还是迎着家里人的劝慰及责难,但时不时地还是要吸几口。
天色暗淡了下来,回忆起外爷的一些琐事,虽然影影绰绰、模模糊糊,但还是有一种亲近感。与外爷接触不多,仅限于逢年过节,也仅仅就是我上高中前。外爷对我说得最多的话就是要好好念书。可为什么要好好念书还没弄清楚,我就长大了,外爷也走了。
在这个深秋季节,在农历十月一即将到来之际,回忆外爷的点点滴滴,也正好以示对他老人家的怀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