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生命之二:家乡
我的家乡是宝鸡市凤翔区西北方向的一个小村落,村名双冢,在地图上你几乎找不到。不是因为地方小,而是冢字太难写,有时候还写成塚,且又经过几次简化,简化最厉害的时候竟然冢字成了提土旁加一个中(字典上无这个字)。不知是人们认为冢字笔画多太难写,还是人们太懒了,简化来简化去是这个字失去了中国汉字的蕴意。上小学时正值第二次汉字简化方案颁布实施,所以,冢字也就简化成最好写的,后来又恢复成冢了。村庄巧妙地避开了北部的低山丘陵(千山余脉自西向东延伸至县境北部,俗称“北山”)和西部的千河阶地(亦称千河川道),处在千河洪积扇塬的北端。看似浅山区,其实是真正的一马平川,土壤肥沃,雨热同季。就这么一个四季分明、冬夏长而春秋短有利于作物生长的地方,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前,人们却常常生活在饥荒中。而今,同样的地方,同样勤劳朴实的人们,这里却是县上的粮食主产区,个中缘由了然于舒坦而又滋润的人们的心中。
今日的窗外,天色有些暗淡。不一会便阴云漫漫,冷雨潇潇。深秋了,湿气加寒意使人的思维也沉重了些许。真可谓“白露为霜秋草黄,下楼过径湿衫装。晨雾散尽遇红颜, 农家提蓝收蕉忙。戴月荷锄煮时光,一蓑烟雨鬓染霜。”遥望长空,希冀能够有南飞的雁阵带上一缕乡愁。
提起家乡,不得不多说几句。冢,从字面意思看就是坟堆,在西府一带,乡下人们普遍称它为阙
幼时,村西头确实有两个比较高大的土堆,村上的人们通常称作冢疙瘩,说它高大,其实也没有什么气势,只是乾陵的十分之一。
在古代,墓、坟和冢是有严格区别的,“墓”和“坟”同为埋死人之所,但“墓”一般是平的,不高于地面。而“坟”呢,是在墓上还堆起一个土包,以做标记。所以,古人有“墓而不坟”的说法。“冢”呢,是比较高大的坟,也就是“冢”比平常的坟要高要大。能建高大坟墓之人,其身份地位当然也是比较高的。当然,埋葬帝王或诸侯的地方则称作陵。真要按尊卑排列,在古代,应该是:陵、冢,墓、坟。由此可见,埋葬在这里的虽不是什么皇亲国戚,但也绝对不是一般平民。查史料无从记载,就是人们口口相传的轶事,随着时序的变迁也都中断了。
双冢,这个地名无论字怎样改,其实质没有改变,只是冢里躺的是谁,看来只有天知地知,就是大家不知了。农业学大寨的时候,两个土堆被干劲冲天的人们用架子车运走了。很难想象,食难果腹的人们,不知使出了何等的毅力。耕地平展了,但是,遇到天旱庄稼浇水时,水流到这里全都到了地下,仿佛是个无底洞。由此,人们渐渐地都不在这里种庄稼了,再后来,人们的温饱问题解决了,扎堆闲谈中聊起了冢疙瘩,闲暇中想起了冢疙瘩或许是村上的一个景观,也有村民认为移除两座冢疙瘩破坏了村子的风水和村民发展的运势。种种说法夹都杂着某些臆断,五味杂陈后村民自发的将村东一废弃的砖窑拆除运回,在原址上又堆起了两个大土堆,想恢复原貌。落成的日子,叫来了锣鼓队,吹吹打打,夸张地热闹了一番。而今重新堆砌成的两个冢疙瘩,缺失了原物的自然和顺眼,总感到有些生硬和荒诞。纯朴善良的村民们安逸地喘了一口气,感觉到这是一种对过去一些欠思考做法的补偿。其后,一切便都归于了正常,风在吹,雨在下。太阳沿着既定路线东升西落,什么都没有改变,改变的就是村西又有了两座不伦不类的土塚。只是那新立的石碑在泛着青光的同时,不时有少小离家老大回的人前去端详。看完半文半白的碑文,两眼有些迷茫,不置可否地摇摇头。我曾经在一个灰蒙蒙的下午踯躅在两个大土堆前,佝偻的身躯再也回不到从前,花白的鬓角溢出童年的好多往事。内心做过好多种猜想,尽管向冢的方向想象,可惜问号始终没有成为感叹号,看来以前的冢,抑或是现在的土堆,只能是村子西头的两个包,也只能是两个土包了。
农家房舍的烟囱里冒出了细烟,袅袅升腾,犹如孩童拿笔随意在天空涂抹的一般,很有写意也极具生活情调。鸡回窝了,猪样进圈了,一切又都充满了烟火气息。我也成了故乡的客人,落寞的情绪占满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