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年的清明,天没下雨,我没流泪。
或许,天公怜悯我,知道我这两年多来,悲伤之疼,泪已干涸。或许,天公也多情,在这样的特殊日子里,借阳光送一丝温暖,让经历疫情袭扰,惶惶不安的人们,少一点断肠的冰凉。
四季轮回,光景交错。不变的时光,让我停留在永恒的错觉中。可惜,看似不变的时光,却偷偷地带走了许多。留在生命时光里的记忆,清醒犹存,而曾经在相同时光里,亲密地生活在一起,我挚爱的很多亲人,却再也不走时光的隧道返回。
一日一日,一年又一年,在焦灼的等待中,我苦苦寻找的亲人,再也找不到了。我唯有在清明的时日,找一个能相见的幻想,希望阴阳相隔的他处,我的亲人们能感受到,彼此的恩情,永不相忘。
生活的传承还在延续,春节相聚,欢度与共,乃中华名族子孙,年年的期盼。谁知,今年最美的时光,却遭遇了最大的灾难。亲人永别,骨肉分离。忧伤与惶惑,笼罩心头。在本该最快乐的时间,却出现了一幕幕悲痛与悲壮的情景。
有忽然的永别,有足不出户的隔离,有年三十夜的出征,还有千千万万的逆行者,在悲欢离合的困境中,迎难而上。将新年的喜庆,换成抗疫的力量。
我在抗疫的日子里,也日夜奔忙,虽只是无名小卒,但可以无愧于心。在这祭祀的日子,站在我的亲人们的坟前,默然无语。相信我一辈子挚爱教育事业的父亲,我那心怀家国,勤奋努力,英年早失的弟弟,一定能理解我此时沉重的心情,也会肯定我认真工作的精神。
春光还在,记忆还在。一切的改变,都是为了不灭的那份浓情。“香火传承”,在家乡的祖坟山上,已不见香火的弥散,只有一朵朵塑料做成的假花,在故人的坟头,迎风摇晃。
我久久地站在坟地的空旷处,仰望天空,然后俯卧草地,祈盼这块土地,能是一片乐土,是一片鲜花满地,鸟儿歌唱的花园。希望这片土地里,再增加一个实验室,让我的弟弟可以在那里完成,他生前未完成的夙愿。情深似海的姐弟之情,而今,已苍白成阴阳相隔的无言,和我无以解脱的疑惑。
“清明要明,谷雨要雨,这样会是风调雨顺的好年成。”我们的儿时,在父母适时、不经意的教诲中,收获了很多知识。我常常在父母的轻言细语教诲中,展开了希望的翅膀,在每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明,感受到的,都是繁花似锦的春天。
经年,渐去的岁月,清明还明,繁花还开。可切肤之痛叠加。那些累累的疼痕,不曾愈合的伤疤,被这清明祭祀时的追忆,再一次撕裂。我的思念,已没有眼泪洗涤,只有汩汩流动的血,融进伤痛的心海。
在这个“天明”的清明,我站在仙逝了的亲人坟前,无言无语的冷漠。可心际却像旷野的云雾一样缥缈。大自然的诡异与变幻莫测,人世间的喜乐与悲凉,人生中的真实与梦寐,此刻,在阳光的透射下,都涂上了灰色的暗淡。那些可敬可爱的人,那些难舍难分的人,那些熟悉与陌生的人,那些忽然消失了的人,他们都去了何方?物理学上说的“物质不灭定律”,他们已变成了何物?也有远方的思念么?
一场疫情像龙卷风一样地袭来,奔忙与友爱是灰暗中的色彩,恐慌与劳顿,是情缘所致的自然。新冠状病毒,患病人数,死亡人数,医护人员,志愿者……新闻媒体,在人们的视听中,传播着抗疫过程中的各种信息。这些冰冷的数字后面,是多少人的情和泪,苦和痛,无奈与无以释怀。
今年的清明,因疫情,会忽然添加新堆砌的坟茔。或许,今天他们的坟前,还没有前来祭祀的亲人。因为,有很多人在抗疫的路上,还有很多人,深陷在忽然失去的悲伤之中。我在今年无雨的清明日,祭祀我的亲人们时,我,也没有哭泣,也没有流泪。不是不痛,而是哀默难言,痛极无声。
延续几千年的祭祀之日,人们永远都不会忘记它存在的意义。只是今年今日,无论是不祭或匆匆而祭,都不是薄情寡义,而是情义至上。相信春暖花开的日后,一切都会到来。
天没下雨,我没流泪,无言相望,祭祀无香火飘绕,唯有用文字略叙我今日起伏的心情。

作者简介:王飞,女,安庆市作协会员,安徽省作协会员。2010年开始文学创作,散文和小说散发于《安庆日报》《安庆晚报》《振风》《作家文荟》《长河文艺》《安徽妇女研究》等报刊和《人民网》《安徽网 安庆新闻》《作家导报》《独秀文学》《龙山文学》《江南作家》《纪实文学》《中国作家网》等网络媒体。2018年散文成集《岁序闲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