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为人妻
作者：梁成芳
诵读：雪儿
记得在大学以及大学毕业后的三年中，我那时可能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会做人家妻子这个问题。
我的夫君比较勇敢，他在和我恋爱了一年后，决定和我结婚。去年，一个风和日丽的春天，一天下午，他在景明街的一棵法国梧桐树下紧紧地攥着我的手：“我们结婚吧。”他很激动。可我却一片茫然，心里惶惑而酸楚。因为我们没有房，没有车。
独自一个人回到家里，望着船型镶框里，自己那么轻松洒脱地站在浅紫色的藤萝中，脸上一片梦幻般的微笑。想到自己再不是原来的自己，再也不能无拘无束地走南闯北，满世界寻找你的梦境；再也不能潇潇洒洒地写上几天几夜不吃不睡，写完之后，随便跑到哪个朋友家大杯大杯地喝葡萄红酒；再也不能和喜欢你的男孩子或你喜欢的男孩子去小食馆吃麻辣烫，去湿地公园一边散步一边胡扯乱侃了。……你将负起为人妻的那份责任，陷在家庭的泥淖里，琐琐碎碎、鸡毛蒜皮地活着。
一种莫名的恐惧和委屈，我伏在桌上哭得天昏地暗，一塌糊涂。可是估计他快要下班回来了，我去买了甜酒和鱼罐头午餐肉。无论如何结婚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喜事。
灯光下，他两眼灼灼地举杯：我会做个好丈夫。他真诚地说。可是，当他举箸时，却对我买来的一大堆东西轻轻地蹙了下眉：怎么买了这么多吃的，一定很贵吧，我们应该去酒店。
他竟是这样地不能理解我的心情，一股失望和艾怨漫散开来，我慢慢地放下杯子，回到卧室，默默地垂下泪来。他不知所措地把我拥入怀里，好半天，他伏在我的耳边说，我的好妻子，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我听了他这轻轻的一声“妻子”，再也控制不住，猛地将头砸在他的胸口，呜呜哇哇哭起来……
我就这样做了妻子。我却一直不那么十分情愿将自己放在这个位置上。
婚前，曾听人说过，家庭生活是很具体很琐碎的，却没料到会是那样的一种具体和琐碎。你吃了早饭就要想到午饭做什么，然后拎了一个菜篮子到菜市场去，你买了青椒、蒜苔、蘑菇、西红柿、黄瓜、粉皮，还要去买一点肉，要买瘦的。买肉时你还要想到周末要包一次饺子，要买一些五花三层的肉做馅。想到包饺子，还要买韭菜、姜、海米、蒜葱、饺子粉及味素……回到家又想到水果不多了，得买个西瓜或一些桃子、苹果，等你又大筐小篮地满载而归时，已经快到中午了。你急忙扎上围裙，经营你的锅碗瓢勺，丈夫进得家门，你红头胀脸地摆上你的杰作，听他说一声真好吃，多多少少地给你一些安慰。
你还要操心他的穿着服饰，他的衣着就代表着你的勤快与否和审美水平的高低，你便得跑遍全市的服装实体店，不合适的时候，甚至打开手机在抖音的“淘特”为他下单，当然要想到配什么样的裤子、鞋子、甚至袜子。
他还有那么多没成家的光棍同学和朋友要时常聚在一这儿体验一下家庭的温暖，这往往使你提前两三天就要盘算好菜谱。到了那天，你孙悟空大闹天宫般地折腾出七荤八素，为了顾全丈夫的面子，你得咬着牙不要露出疲倦的神色，神采奕奕地面对每一个人。晚上，你一摊泥似地躺在床上，丈夫很体贴地吻吻你的额，赞一声，我的妻子真能干。
我就是如此这般地做着妻子。
便好后悔好后悔结婚，觉得纯粹是自讨苦吃。想当初自己是何等的潇洒自如，听人说大西北开发的如何如何地神奇迷人，一个电话打到北京、上海，邀来三五学友便跑那拉提草原、可可托海、克拉玛依、库尔勒，我们还学会了新疆的萨玛舞……得了稿酬，就去买厚厚的世界文学名著，然后，几个人到馆子里点一个石烧锅，美美地胡吃海喝一顿。人散了，虽也孤独也忧郁，却能一篇接一篇地写出小说游记来，活得充实而超越。
如今，有了家，有了安全感，有了现代时样的电器和红木家具，有了爱你宠你的丈夫，优裕而平静，却独独没有了创作的灵感和冲动。便和那个做丈夫的家伙闹別扭，吵架，觉得还不出气，便背了行囊出差组稿。
异地他乡，竟也能忘了许多，使自己如婚前一般地活跃起来，采访、组稿，找朋友们聊天，喝着啤酒。结了婚的朋友们便都异口同声地抱怨家庭的种种烦恼来，把自己比喻为钻进笼子里的鸟，痛恨自己的那位如何如何地不理解自己，不支持自己的事业。讲着讲着，突然间地想起了什么似的说，我得回去了，晚了她又该担心了。我便盯着那个空位子恍恍惚惚地出神。
回到下塌处，算算自己出来几天了，竟没打个电话给他，连自己都吃了一惊，再也安静不下来，于是解开手机屏幕直拔给他。喂——是我。他在那头男人气十足地说。早忘了出来时的怨恨，把一大串的问话泼给他：喂你好吗？在干什么？睡了吗？这几天吃的什么？休息得好吗？没感冒吧？冰箱里的菜吃完了吗？身上的衣服换了吗？他却什么也不答，等我问完了，他说：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忽然想起来了临行前曾冲他大喊大叫，再也不回来了，你自己过吧！心里掠过一些愧疚和不安。
结果，几个小时之后，我就从千里之遥坐高铁回到他身边。裹在他的风衣里，听着他咚咚的心跳声，我便知道，原来自己很愿意做那只鸟，偶尔从那笼子里飞出来，抖抖翅膀，终究还是要飞回去的。
丈夫早已做好了饭菜，他是多会儿学会了这一手，让我出乎意料。他说：“你听过《胡琴说》这首歌吗，我放给你听！”
胡琴对你说
爱是一条河
花开花落岁月长
从我指间流过
听水水有声
听山山有色
风来松涛鸣
雨去竹泪落
只因心中有爱
酸甜苦辣算什么
只要心中有爱
喜怒哀乐都是歌
这时，我听着听着哭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悲哀了，倒是有几缕柔柔的温情渗进心底里，觉得这个世界对于我来说，再也没有比做个温温柔柔的小妻子是一件既惬意又幸福的事了。
-----作者简介-----
[作家简介] 梁成芳，男，汉族，上世纪62年生。大专学历，河北省石家庄市井陉人。以小说创作和情感散文擅长，兼顾杂文、文艺随笔及理论文章的写作。作品见于《春风》《作家学堂》 《乡土文学》《北方作家》《天涯诗刊》《娘子关》 《潇河》《吐月》 《赤壁文学》 《作家文苑》《生活导报》《晋中日报、晚报》《榆次时报》等文学期刊。著有小说《早春雨夜》 《青妹儿》《小二的心愿》《老人夜话》《时光》 《成子》《大森林的那颗清泪》《情愫》《木屋》 《有一个农家小院》《流向下游的河》《孤独的潜影》《局势》 《煤炭企业里的文化哥儿们》《绵河湾的故事》《过秤》《两角菱花镜》 《麻婆婆》《残月》《葛才》《英雄安泰母亲的愿望》等多部(篇)。部分作品发表于网络文学平台和今日头条 · 都市头条。散文《菁菁 · 女孩 · 狗》获2000年全国“赤壁杯”优秀奖，《情系桑梓，余热生辉》荣获榆次时报“我与改革开放40周年”征文三等奖。有作品收入“乡土文学优秀作品集(小说卷)” ，有作品收入《中国微篇文学大观》。撰写理论文章、评述若干篇，迄今已发表中短篇小说150万字，情感散文及杂文180余篇。系中国当代文化艺术中心作家委员会会员，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山西省晋中市作家协会会员，榆次文联作协会员。《潇河》文学季刊小说作家。
-----主播简介----
雪儿：西子诵读总编。私企经营管理者，曾担任电视台业余主持人。江苏大运河朗诵团副团长，浙江省朗诵协会会员、杭州市朗诵协会会员、是多家文学平台的特约主播。有朗诵培训工作室。愿用我的声音传递美好！(微信号xueer19972011）公众号：西子诵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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