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稻花香，稻穗黄
熊攀 著
第79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坎家福听到儿女的喊声，向前小跑，他那淡粉红色带两条白边的短袖T恤翻领，和额上向右边梳顺的头发，一上一下，整个人看上去活力四射。
忽然，他的眼光落到庞玉冰身上，便加快脚步，精神抖擞，面带微笑地走到玉冰面前，高兴地说，“玉冰，你好。”
庞玉冰微笑着伸出自己的右手，“家福，看你，还是活力四射，神采飞扬的。”
坎家福赶紧伸出右手，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可能他用力过大，庞玉冰忽然“哎哟”一声，坎家福赶紧松开手，“玉冰，我见到你是太高兴了。没伤着你吧？”
庞玉冰低着头皱着眉头，甩了甩手，然后抬起头，微笑着说，“没事，没事。”
姐弟俩看了“咯咯咯”直笑。站在一旁的曾美玲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
“爸爸，玉姨等你好长时间了。”坎钰馨说。
“爸爸，玉姨还给我们买了游戏机，还有‘一休哥’。玉姨说爸爸知道是她送的礼物，一定会让我们收下的。”坎钰龙说。
坎家福高兴地看着庞玉冰，又看了看姐弟俩，“嗯，玉姨这份情义很重，你们要好好记住。”
“谁的情义重啊？”大家扭头一看，原来是曾远卓老师拿着教本走了过来。
庞玉冰一见，赶紧问好，“曾老师，您好！”
曾远卓见是庞玉冰，欣喜地说，“呀，庞姑娘啊，你好，你好。唉，美玲、家福，怎么在这站着？把庞姑娘请到家里坐坐呀！走走走，到我们那小卖部去坐坐。”随后，几人一起向小卖部方向走。
曾远卓边走边笑着说，“庞姑娘，听说你后来到北京读医学博士了，年纪轻轻，学贯中西，满腹经纶，今后前程无量啊。”
庞玉冰边走边笑着说，“曾老师过奖了，我现在刚毕业，恐怕也是徒有虚名。今后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
曾远卓“呵呵”一笑，手指了指她，“我说你呀，虚怀若谷，不骄不躁，好，好，好啊。”
庞玉冰赶紧向他道谢。
曾远卓问，“庞姑娘，你博士毕业，也该分配工作，这事也该定下了吧？”
“曾老师，我被分配到北京中日友好医院工作，明天我就要去北京了。我今天来，就是想看看您、看看家福、美玲和两个孩子。”
曾远卓一听，激动地看着她，“庞姑娘，你是一个情深义重的孩子，也是位非常让人喜爱的好姑娘。”
“曾老师，我哪有您说得那样好呀。”几人边说边聊，不觉快到小卖部门前。
庞玉冰抬手看了看手表说，“曾老师，您，还有家福一家我都看过了，我就不再打扰，我就坐船回川江了。您好好保重，等有机会，我还会来看望你们。”
曾远卓本想还客套一番，见她一脸的诚恳，又看了家福一眼说，“庞姑娘，谢谢你还能来看望我们。你这孩子心眼儿好，我也祝你工作顺心，幸福平安。家福，你去送送庞姑娘。”
庞玉冰激动地向他鞠上一躬，“曾老师，谢谢您。我会永远记住你们的。”她转身蹲下身子，把小花伞放在一边，两手分别搂住坎钰馨姐弟，“钰馨、钰龙，你们是好可爱的孩子，玉姨好喜欢你们。”她将自己的脸轻轻地在姐弟俩脸上贴了贴。
坎钰龙问，“玉姨，我和姐姐也很喜欢你。你还会来看我们吗？”
“我想会的。如果我没能来看你们，也会想念你们的。”
“谢谢玉姨，我们也会想念你的。”姐弟俩一起说道。
庞玉冰站起身来看曾美玲，“美玲，看到你们一家这样的温馨和幸福，我真的很高兴。我走了，再见。”她微笑着向大家挥了挥手，转身向校外走去。
姐弟俩挥手喊，“玉姨，再见。”
曾远卓也向她挥手说，“庞姑娘，再见。”
庞玉冰扭过头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向前走。
坎家福说，“爸、美玲，我送送玉冰就回。”他紧跑几步，追上她跟在她后面。
曾美玲赶紧向前走去，曾远卓一把抱住她。
曾美玲尽力想挣脱父亲的手，“爸，我也要去送玉冰。”
曾远卓拉着女儿往店里走，吴巧巧不知发生了什么，赶出来，随后，她牵着两个外孙进屋。
庞玉冰把小花伞递给坎家福。坎家福打着伞，尽量将伞向她倾斜。两人并肩走在一起，默默地走了一段路，谁都没有说话。最终，还是坎家福先开口，“玉冰，今天，我真的好高兴。我心里很激动的。”
“是吗？今天看到你们幸福的一家子，我以为你早就把我忘了。”庞玉冰看着前面，她的鬓发在微风地拨弄下，轻轻地向她脑后舞动。
“怎么会？其实，你一直都深深地在我心底，一直都不曾离开，真的。今天，我想当面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一直在你心底？不是在心上？哎，我就知道，我就一个受苦受难的命。没关系的，我们之间，不用说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你是一位非常有责任感的人，对工作、对家庭、对孩子都是。还有，你也是非常有才华和有能力的人，我听说呀，你在川江的教育界已经很有名气了，很受大家的喜爱和称道。唉，这才几年啊，再假以时日，是不是会变成教育专家了。”说完，她微笑地看了他一眼。
坎家福听了她这番话，又见她笑得开心，心里也放松了许多。他高兴地说，“玉冰，你现在开朗幽默多了。要说专家呀，我觉得你才称得上名符其实的专家。我听人说，中日友好医院，是中日两国政府合作建设的大型、综合性现代化医院，并且和日本、美国、法国等许多国家的大学、科研单位和医疗机构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非常了不起。你在那里工作，一定大有前途、大有作为呀。玉冰，我真替你高兴。”
她向前迈了几步，“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啊！其实，在我心里，我一直都只想希望自己做一个简单、平凡的女孩。我不奢求什么大富大贵、大红大紫，也不奢求什么虚名荣誉，我只希望日后，我能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看庭前花开花落，望天空云卷云舒，过着平静、平淡、平安的生活。”
坎家福点了点头，“玉冰，你说的这些，我很能理解。那……现在……你那个心爱的人，也该出现了吧？”
庞玉冰“哈哈”一笑，“家福，你不要我了，我现在都成大龄剩女了。日后啊，那些可爱的男孩，把我这学历和工作一看，可能更加会望而却步，到那时我好惨喔，真成了嫁不出去的姑娘了。”
坎家福听了她一番话，心里十分地内疚，“玉冰，都是我不好，是我辜负了你，我……”
庞玉冰“哈哈”一笑打断他的话，“家福啊，跟你开玩笑的。我相信，我的那个知己，就在前面不远的路上，穿著一身绅士的服装，手捧九百九十九朵玫瑰，雄姿英发、热情俊朗、天真浪漫地等着我；我也相信，我自己很可爱，也会很受大家喜爱的。”
“对对对。玉冰，你说的太对了，你会快乐幸福的。”
两人边说话边向前走着，不觉来到了三河镇汉水河的船码头。两人走到一只旧的大驳船上一起等上游的客轮。
庞玉冰看了他一眼，“家福，前两天我去看过家顺了，她们的服装厂办得很不错，店里的生意也还好。只是，我给家顺望闻问切了一番，感觉她的病复发的厉害，比先前还要严重。我给她开了一个方子，我觉得应即刻去省城大一点的医院住院治疗，千万马虎不得。”
坎家福一惊，“玉冰，听你这么一说，那真马虎不得了。我记住了。”
“这次回来，家和弟弟没能见上。听国良说他陪任叔叔和匡阿姨去了美国。这几年，家和进步挺大的，他也是非常不错的小伙，玉雪说起他来，都兴奋得不得了。我看得出，他俩是真心相爱的。可能是因为我和你之间关系发生变故的缘故，我爸妈至今都不同意他俩交往。我会继续说服我爸妈的。”
坎家福一听，心里非常感动。他没想到，这个曾经他深爱过的女孩，在自己深深伤害她这几年以后，仍能以一种博大的胸怀，善良的品格，不计前嫌，仍然对他，对他的孩子，对他的妹妹和弟弟爱得这样真切，体贴入微，关怀备至。他抬头看着她在正想说点什么，这时，客轮“嘟嘟”几声，慢慢地向大驳船靠拢。等船靠拢，不断地有人下船，然后，不断地开始有人上船。
庞玉冰扭头看了一眼，“船到了，我要上船了。我们就此别过了。”她转身向前走了几步。
坎家福见了，打着伞赶紧上前喊：“玉冰。”
庞玉冰忽然转身，跑到他跟前，扬起自己的双手，对着他的脸，似乎使劲了全身的力气，左右开弓，“啪啪，啪啪……”狠狠地扇了他几个耳光，边打边大声地嚎啕，“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狠心对我？为什么？……”她双手不停地打他的胸前。
坎家福放下伞，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心痛地说，“玉冰，对不起，对不起，我真该死……”
“这几年来，我一直都想不明白，我深深爱恋的那个男孩，怎么会和别的女孩结婚？怎么就和别的女孩子结婚了？我反反复复问自己是不是我哪做得不好，让你不高兴，不喜欢。我无数次地告诉自己，庞玉冰，你爱的那个人已经结婚了，你们已经完了，不要再做梦了……可是我很没用，不管怎么恨你、怨你，这几年来，我就是不能忘记你……你太伤人了。”
坎家福无比痛悔，“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庞玉冰听他连声说“对不起”没完没了，双手使劲将他往后一推，自己转身捂住嘴跑上客轮。随后，她背着身子靠在客轮的铁墙上，伤心地痛哭起来。客轮“呜”地一声，鸣笛起航。
坎家福一个箭步想跨上客轮船舷，不料客轮已驶出一段距离，他一下子扑进汉水河里。在河前面三四十米的地方，坎家福露出头。他向客轮望去，然后向前侧游着。
庞玉冰哭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向船尾走来，见坎家福在船尾不远处的河里使劲向前游泳，她泪水又如断线的珠子，“哗哗”地往下流。
坎家福看见了她，右手向她挥了挥，大声喊，“玉冰，好好保重，一路平安！一路平安！”
庞玉冰泪眼迷离，她站在船的栏杆边，左手捂住口鼻，右手扶住船的拦杆，望着河水中的坎家福，泪如雨下。
坎家福划动双手，奋力向前游去，边游边向船挥手。那轮船顺水快速远去，渐渐地不见了踪影。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熊攀，男，出生于1966年，湖北汉川人。大学毕业后先后担任中学语文教师，市委组织部干部、市委党校副校长。先后在《青年文学家》《蒲阳花》《当代作家》《光明网》《湖北日报》《首都头条》及新媒体上发表多篇报告文学、散文及小说。其中短篇小说《飘逸的长发》获2021年度《当代作家》年度文学作品一等奖。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