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弯碧水何地来?
数处春花两岸开。
闲人寻乐有情春,
烟火散入无忧怀。
不知何时,我把无愁河唤作无忧河。无忧河是凤凰古城沱江的上游,离凤凰古城约八公里。春暖花开,无忧河两边风光旖旎,是休闲观光的好去处,是净化灵魂的天堂。
今天中午十一点半,我们四人搭吴院长的车去无忧河边野炊。途径长潭岗长廊。今年气温回升慢,尤其是长潭岗峡谷,常年气温都不高。因此,今天路两边的水杉来不及披上外衣,便赤裸裸地被我们撞个正着。
从长潭岗峡谷到坝上,有两三个弯,路不宽,两辆车子相遇,不好让路。不过,吴院长也算是老司机。去年秋天,我们还去过凉灯呢。凉灯的公路,是从悬崖钻出来的,既窄又陡。所以,到过凉灯的司机,就像久经沙场的老兵,再看其他路都是宽的。
吴院长和其他司机一样,不管是上去还是下来,都先按几下喇叭,提醒过往车辆。
我们很快上到坝上,沿着大坝走,来到鸭堡洞村。这个村子全是楼房,一派新农村的气象。路边有个很大的停车场,我们把车子停在那里。
停车场入口路边,堆放很多干木柴,我们问旁边的一个老爷,可以买点不?老人笑呵呵地说,不用买,你们拿小块的,大块的要卖出去。这里的人,纯朴、善良、热情。我们像回到老家似的,心里暖暖的。
拿锅、提桶、背包、抱柴,各尽其能。我们沿着乡间小路向河边走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右边一堆黄色的稻草垛,乡下特有的标志,很温馨。虽然很多年青人出去打工了,但家里的老人秉着一贯勤劳、勇敢、善良的本性,依然从事农活,种田种地从不落下。

随着工业化的加速,会种田的年轻人越来越少,再过几十年,想要在这里看到一堆稻草垛,可得到陈年的照片里找去了。

这个季节,油菜花开到了极点。左边这丘田全是黄的了,蜜蜂在上面飞来飞去,“人生在勤,不索何获?”我们应该像蜜蜂一样,辛勤劳动,才有收获。
今天来的真是时侯,不仅这边的油菜花开得热烈,河对面的半山腰,也是成片成片的黄,更重要的是草籽花开得无比夸张。
草籽花,大部分是淡红色,也有白色的,花不大,谦虚、含蓄,不像油菜花耀眼,张扬,从这边山头可以看到那边山头的黄。欣赏草籽花,如果不靠近,不仔细,你会很难发现她的美。
我自诩与草籽花相近,不言不语,默默绽放。可立马又否定自己的观点,我一介平庸,岂能与草籽花相比……
“快来!”老梅的大嗓门把我从想象中拉回现实。“这里有个灶,别人刚走,还有炭火呢。”
我们把锅放上去,把炒好的鸡肉倒到锅里。老梅是个能手,三两下就把柴火燃起。袅袅炊烟向空中升起,我想起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院长也不错,一会踩,一会折,干柴在她的“淫威”之下,老老实实躺在地上。别看小梅今天穿裙子,舞起菜刀来,活脱脱一个泼妇。留妹妹是最温柔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要。
这只五斤的土公鸡,是老梅从洞脚老家托人送来的。昨晚叫留妹妹家的癞蛤蟆宋金炒好,今天直接放点小菜就可以。
有哪些小菜呢?苞谷粉、香菇、白菜苔、大蒜……除了小菜,还有红薯和糯米粑。老梅准备烧红薯和粑粑,但开心果把这个活抢去了。由于火势过猛,红薯一边变成黑炭,另一边还硬生生的。开心果说,刚好,今天没男士,待会怎么“开仗”都可以。这种含蓄让人忍不住捧腹大笑。粑粑也烧糊了。老梅扯开嗓门对着开心果叫,还以为你有两下子,像你这种技术谁都会。
烧红薯和粑粑,是许多年前的事。以前的农村,燃料是木柴和干草,想怎么烧就怎么烧,煮饭炒菜时到灶里烧,烤火时到火塘烧,放牛就到山上烧。而且那个时候大人常说,烧粑粑一定要烧熟,否则吃生粑粑,屁股会长疮的。很长时间里,我都信以为真。后来才理解那句话,大人是怕小孩吃生粑粑,吃坏肚子。可见,家庭教育对孩子的影响如此之大,会影响到孩子的价值观念和价值取向。现在农村大多用电,就很少烧火,因此,烧红薯和粑粑就越来越少了。
吃着开心果烧的红薯,虽然半生半熟,但很开心,嚼出了童年的味道。
开餐了,我们拿着碗和筷子。土鸡就是不一样,肉紧、香,再加上宋金大厨的手艺,好吃极了。大家说要拍照留念,于是我们围着锅摆各种动作与表情,蛤蟆嘴、老鼠眼、狮子囗、老鹰爪……似乎十八班武艺,样样都用上了。
吃饱喝足,我们拿起手机去玩。
今天的草籽花,黏得过分,像蚂蟥一样缠着,如影随形,我们走一步,他走一步,上上下下,不厌其烦地跟着。我们向上游走,来到一个小岛上。许多灰白色的石头,长在地毯似的草籽花上,像大海里的一朵朵浪花,实在太美了,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朋友们都忙着拍下春天的美景,我在小岛上停下来。

正是草籽花的执着,让我心甘情愿躺到他怀里,听那心脏与脉搏不规律地跳动,如痴如醉。我静静地望着天空,看云卷云舒,数着过往的飞鸟,然后微微闭起眼睛,想起那几块石头架起的灶、锅里的鸡肉和小菜、灶下带烟的熊熊篝火,想起那波光粼粼的河面,还有风吹河水拍打岸边“啪啪”的声音。不少渔人在岸边钓鱼,他们不是谋生,而是茶余饭后出来散心,钓的是心情、是童年的梦。
下午五点,太阳在西山头上发出最后的光茫,穿过水杉林,射在静静流淌的无忧河面上,射进我们的眼里。一只小鸟在眼前“呜”的一声,飞进枞树林里。
我们也该回去了,回头看看那堆篝火,灭了,烟没了。一切又渐渐归于平静。

作者简介:龙爱珍,湘西凤凰人,凤凰作协、湘西州作协会员,作品《鬼迹》《雨中登八角楼》《我的蛊事》《到三门洞捡干柴的日子》等发表《凤凰》杂志上,《苗家养蚕的由来》发表在凤凰县苗学会2020-2021论文集,散文《小草》获凤凰县2020年度三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