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客居樟树布村的日子里,每逢闲暇,我便独自去爬山,或去公园游玩。亲近大自然是我的爱好,观览山水,怡然心性,大自然有取之不尽的智慧和博大精深的奥秘。
村子里有一个社区公园——横山公园,园容以杂树为主,遍布整座横山,没有几棵碗口大的,更谈不上参天葳蕤,古韵摇馨。但也还青绿,甚至苍翠。其中一种树分布广,又明显了它的生长态势,从山脚至山顶随时可见,后来扫码才知道这种树叫“大叶相思”。顾名思义,可以想象它的叶子了。它叶片细长,相当于小竹叶,与阔叶树比,许多叶片都构不成一片那么大,只是密度不小,枝梢成了一束一束的,甚或一把一把的出现在每一棵树的尾部,细密而欠鲜嫩。这种树,木匠是没有一个喜欢它的,因为找不到一米笔直的身段,像一个个倔强,全都是一条条拧出来且扭了又扭的样子,往往一棵树从中长出多个分支,树干就是树,颀长苗条,有水蛇般的柔软似的感觉,难免犯了虬龙的形象。由此外貌可想它的材质坚硬,内心不会空虚。而这么多普通又特别的“大叶相思”,没几棵大叶树跻身于它们,与它们共同一个环境生长、长谈、暖昧,成了丛林的遗憾。
这些杂树里,有一个比较特殊的族类。在山腰的一个阿阿里,光秃秃的树群,老不着急,春天都快过去了还没有苏醒。树木个体不大,但集中在一起,像是抱团休眠,不管天风地雨,日升月落。它们在那里悄无声息,与世无争,也没有与周边树木攀比,与山中花草喜迎春天。因而显得平淡,岁月静好,没有突出的高大,也没有明显的矮小,仿佛是同一批来到这里的。它们按捺得住,任春风刮过,任暖阳照过,任游人怨过,把无数个“众”倒举着,反而招来了游客的眼睛,这些光叉叉到底要干什么?它们是死去了吗?不!偶有几片红叶在顶端的枝梢头炫显着,似乎它们的心是红的,还有坚守在这里的血液也是红的,开始在枝头上出现几个牛蟞虫大小的芽苞,隐隐约约地要颠覆过来了。这些树,我都不知它们姓甚名谁,只知不是有名的树。
横山公园没有几棵排得上名号的树,尽管偶尔碰上一棵樟树,一棵桉树,一棵棕树,在众多杂树中还是微乎其微的。我却偏偏喜欢这些杂树,它们个头小,没有千年的资历,没有炫耀的资本,也没有主人的青睐,无一挂上属于光荣的牌号。我羡慕它们普通,不自卑,闹中取静,我行我素。正是因为它们齐心协力装饰了公园这个大局,才游人如络绎。我想,偌大一个公园没有这些不起眼不受珍视的杂树,就凭那几株挂了牌号受到关注的树,这个公园还像个公园吗?偌大的横山不就变得癞头癞脑了么?假如没有普通的不受珍视的杂树,又何来出类拔萃伟岸于林的大树?
如同芸芸众生,有了形同草芥,平凡得好像不存在的生命,才有了一些人的伟大。
2022.3.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