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野菜缘(散文)
文/北山虎
抓了一个空闲,我去捡杨树狗狗了。杨树狗狗是唐山对杨树花的称呼,如同母亲给她的孩子取个乳名似的,土土的名字渗透浓浓的感情。而北京人呼之为杨树毛毛。不过杨树狗狗在北京与唐山一比,境遇太差。唐山是爬上树去採,而京城人却落在地上厚厚的一层,无人理睬,反倒给环卫工人增加了工作量。这倒便宜了北山虎,专挑胖而长的狗狗捡。时间不长,就是满满的一塑料袋。
不是所有的杨树花都可以用,这就像野生蘑菇一样。皮细而白的白杨不能吃;本地杨的叶子可以食用,但是一开碎米似的花,叶子就老了;能食用的狗狗是皮糙色重的叫做加拿大杨的狗狗,暗红的松蓬蓬的,很有亲近感的那种。

杨树狗狗也属于野菜的,我喜欢,因为我与野菜有缘。
我的家乡在迁西,是唐山市唯一的一个纯山区的县区。还在我读小学时,老师就像一个老农,不误农时地对我进行传统教育了。“糠菜半年粮”那句话,深深烙进了我的记忆。
以粮为纲,毛主席的这句话很对家乡人的心事。家乡人,在那有限的耕地里,是不种菜的。即便是解放后,在那仅有支配权的有限的自留地里,也很少种植蔬菜,只认玉米和白薯,因为高产。
那么“糠菜半年粮”的“菜”,只得到山野里去採了。家乡人一年里是很累的,家乡人的眼里的土地很金贵,所以野菜就该天经地义地在山沟里散养,在山野继承并延续着它们的野性。

我大胆地断言,我的迁西居住的第一批山民,从他们开始,境内所有植物的根、茎、叶、果有毒没毒,能吃与否,是野菜还是药材,都是他们用鼻子,用牙齿,用舌头,甚至用肠胃,用血液,用生命体验过。他们甚至就是当地的神农氏,就是华佗,就是张仲景,就是李时珍……因为饥饿,因为生存,激起了他们的本能。我想迁西“糠菜半年粮"的民谣的流传,当然是祖先的大智慧,但是更是一种“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那般,置于死地而后生的求生本能产生的结果。我甚至断想,家乡人野菜,药材,治病偏方是因为没有文化靠一代代口授的;而张仲景,李时珍他们只不过是用字传下来而已,区别仅仅如此。如果他们有文化,能够详实地记录下来,世界会有另版《千金方》,《 本草纲目》传世的。
对野菜我是心怀敬畏的。我的一个同乡,出了山沟没有几天,就在他人面前卖浅薄。轻薄地说什么白薯烧心,吃够了。对他的满脸不屑,我很是反感,那是没饿到极限,当饿到眼冒金星,看到薄皮大馅的满是野菜内容的“驴打滚”,眼就绿了;看到一瓦盆散发着清香味的野菜饭,饿得前心贴后心的肚子,就欢快歌唱的时候,有的只是冲锋陷阵的欲望,只是甩开槽牙的快意。

所以在捡回杨树狗狗回家的路上,一个年轻的孩子问我,“大叔 ,你捡它啥用”?我回答说,“用处大了,这是中药,治疗健忘症,又解毒开胃,利便提神,你们打开手机,搜索,杨树花,什么都明白了”。那孩子聪明,嫣然一笑,去了。
我是昨天打开手机看到的,一些不法商人,竟然把白菜浸进掺入防腐剂的池子里 泡;竟敢在水果甚至猪肉上喷防腐剂,我很是愤慨。在没有底线的不法商人面前,我们的食品安全还有放心可言吗?此外,还有过度的农药,过度的激素,过度的化……我们是防不胜防啊。

那么我们就必须与野菜续缘了。就权当给心灵放个假,一家人,开着车,或骑你的自行车,回归大自然,在花红草绿的背景中,挖你的蒲公英、苦碟子、车前子、荠菜;甚至,在“三月三,曲曲菜钻天”的日子,採你的曲曲菜;再后来,採你的马齿笕……须知,现在的野草的新陈代谢,已经是一种垃圾处理的环境污染源了。换一个角度,也许我们还在为宜居的环境做着贡献呢。我总是在琢磨,其实庄稼的秸秆,植物新陈代谢的枯枝败叶,都是一种可利用的资源,将来一定会被重视,被规划,并充分开发的 ……这是题外话了。
至于採野菜,当然那些高贵者,仍有选择和拒绝权,仍有在农药、化肥、激素,防腐剂混合体蔬菜的超市和地摊,穿梭和流连的自由。超市老板和地摊商贩很是欢迎她们的。

作者简介:北山虎,实名吴虎汉,唐山迁西人,老三届,老知青,开滦退休。1980年开始发表作品,唐山作家协会会员,老三届诗社社长。坚持每天一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