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颜色

文‖王恒辉

      盛夏未央，怀旧的雨淋湿了隐藏在心底的陈年旧事，那些深浅不一的片段，在烟水里百转千回。

      我刚认识红霞的时候，还是个连喜欢和爱都分不开的临时工，为了几十块钱的一个月，脸上总挂着憧憬的笑容，那时，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段美丽的爱情，遇到心仪的白娘子。

      红霞青丝如墨漂亮，爽快，在工地上只要有机会见面，总要抢着说上几句话，很有一种：炊烟起了，我在门口等你，夕阳下了，我在山边等你的温馨。

      她很喜欢把自己遇到的故事讲给我，也喜欢和我一起谈天说地，那种浪漫在纯真的世界里不着痕迹地鬼魅着。

      感情没有模板，只要感到心暖。世界上没有比自己喜欢的容颜更好看的颜色，也没有比爱在心头的声音更甜美的声音，我们一起牵手走过的林间小径，那是我心里最靓丽的风景。   曾几何时，她犹如一幅水墨丹青柔柔地跳进我的脑海，好多次我在梦里都被她逗得笑出了声。

      见不到她的时候，我就偷偷地想：我什么时候可以随心所欲地轻吻现实中没有的甜蜜？  这种柔和了甜蜜的期待，就像午夜十二点之前的水晶鞋，只要穿一会儿，就能兴奋一整天。

      有一个下雨天，一把多情的红雨伞，把我俩划进一个圆形的世界，空气中浮动着让人蠢蠢欲动的气味，即使再木讷的人踏入这个氤氲的世界，也会沉湎于仙境无法自拔。

      那天她轻轻地吻了我，我激动的要哭，只有她才会用这样的方式表示爱我，羞赧中我看到一双动人的眸子，我认定那是天底下最美丽的颜色，我坚信那就是爱情的颜色。

      红霞经常约我去看电影，邻居看我们总是成双入对就问：“什么时候吃你们的喜糖？”红霞羞得满脸通红地回答：“他说的算。”听到她巧妙的回答，我的心里却比吃了蜜还甜。

      然而，我那个当校长的爹却不看好我们，这个文化人木讷，固执，在人情世故上几乎就是一张白纸。他的逻辑是：找个没有脾气的老婆不会受气，感情不如一碗五花肉实在，他那个年代的人不谈恋爱，孩子照样一大堆。

      当他得知红霞姓赵时，更是口无遮拦：“老赵家的二虎都想往这家跑，老大找个姓赵的酒鬼，老二找个姓赵的傻娘们儿，你再找个姓赵的混子……”

      别看校长在外面是个软柿子，在家里可是一手遮天的大嗓门，这些撒泼似的阴阳怪气，偏巧让刚进门的红霞听到，她看了我一眼，尴尬的脸上没有了笑容，尽管我一再解释，可她还是自言自语地扔下一句：“我姓赵的，除了你们家，我嫁不出去？”虽然她是对我说，可话里话外都是对校长的蔑视。

      我喜欢红霞，可心里总翻腾着校长那些阴暗的开导，在寄人篱下的日子里，我只能绥靖于这种圈闭的谬论与残缺中，在子为父纲的阴影里，我忍辱负重地维持着踉踉跄跄的坚强，有时，爱情必须服从于环境。

      我偷偷地对夜空发誓：红霞，等我有了正式工作，我们结婚自己过，哪怕日子紧点也无所谓，但别让我们的感情跟着受罪。

      然而，我们的关系在冷静了一段日子之后，不但没有继续反倒渐渐疏远了，在最后的一次争论里，我们都没有向对方屈服，红霞的手冰凉，这条我们走过无数次的山路，因为曾经有爱，遗落无数的嫣然，而这天我们用沉重的脚步走到了尽头。

      “我们分手吧，我不想让你这个孝子难过，我一直想和你有一个家，但你守旧的软弱让我那份爱消失了……”她的口吻里满是宁可高傲地发霉，也不委曲求全的味道。

      望着尘埃中落幕的夕阳，她哭了，她哭的原因是，我的脑海里残留着拾人牙慧的死板逻辑，我也哭了，我哭的原因是我珍惜我的初恋。

      她毫不隐瞒地说：“你总是做懂事的人，别人就不把你当回事。总说为你好的人，未必对你好。”当时肉眼凡胎的我觉得她的说法偏激，有离间的味道，不符合传统，尽管我知道校长的那一套，不但是迂腐，愚昧，而且还是愚蠢的胳膊肘朝外拐，可我却没能跳出三界之外。

      很久之后我接班了，可是红霞却出嫁了，回眸那段泣血的爱情时，我的心割裂一样的血肉模糊。我按照校长的指引循规蹈矩，可是那些腐糗在生活面前，都是低于起跑线的嗷嗷待哺，我不但走了无数的弯路，还撞的头破血流，这时猛然醒悟，红霞的先知先觉才是真正的金玉良言。

      人生就像一首诗，初读不解其中意，待懂得其中意味时，已恍然半生，我的爱是以微笑开始的，最终还是没逃出那个；“以吻生长，以泪结束”的因果。

      世上没有后悔药，当我错过了白雪皑皑，便错过了冬季，我葬送的是爱情，失去的却是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