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程生才

庚子冬客居琼岛,身居园林式小区,游走于公园、海滨。虽然所到之处山青水秀,鸟语花香,阳光灿烂,满目苍翠。但时值隆冬大寒时节,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行走之间,一曲《我爱你,塞北的雪》悠扬的旋律随风飘来,思念故乡冬雪之情油然而生。
故乡的雪晶莹剔透,洁白如玉,飘飘洒洒,舞姿轻盈曼妙。小时候,每到冬天,它就会如期而至。那轻盈可爱的小精灵,旋转着,飞舞着,铺天盖地而来。落到祁连山上,落到八步沙里,落到广袤的原野里,落到农家的院落里。于是山川变白了,田野变白了,房屋变白了,大地仿佛盖了一床硕大的棉被子。
“下雪啦!下雪啦!”我们跳跃着、欢笑着,伸出小手迎接六瓣雪花。那调皮的小精灵,一会儿飘入我的耳朵,一会儿粘上我的眉毛,一会儿又钻进我的脖子。那冰凉的感觉,浸入我的肌肤,像一支柔软的手轻轻地挠了我一下。小伙伴们玩得异常兴奋,索性用冻得通红的小手堆起一个小雪人,用石子做眼睛,用胡萝卜做鼻子,用小木棍做嘴巴。我们围着它,边拍手边唱儿歌:“小雪人,白又胖,大眼睛,红鼻梁…… “立冬三场白,农人笑呵呵。”下雪的时候,父亲的心是宁静的。他嘴里衔着一明一灭的旱烟卷,站在门口,眼睛望着田野,肥沃的田野里有他秋天种下的冬麦。或许,他正沉浸在“今冬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的意境中。也或许,他的脑子里正呈现一个缤纷的世界:地里的麦子黄了,田里的秋禾绿了,圈舍里的小牛犊,小羊羔正在撒着欢儿……此时的父亲,眼光是柔和的,脸色是柔和的,像寺院里的一尊佛。 下雪的时候,母亲的心是宁静的。她坐在热炕上纳鞋底、做针工,那长长的线在母亲手中游走,就像她长长的牵挂。她时而在头皮上划一下针尖,沾上头油,使针线更加滑顺、更快地飞针走线。鞋底上密密麻麻的针脚,那是她密密麻麻的心思。或许是她想到来年的丰收,满圈的小猪、小鸡长大了,给我们做新衣服穿, 做好吃的给我们吃。也或许,是她想起了我们穿着她做的棉衣棉鞋暖暖和和上学,被人羡慕的情景。 下雪的时候,大地也是宁静的。山,被雪覆盖着,它们在孕育着生机;水,被雪覆盖着,它们停止了喧哗;草木和冬麦被雪覆盖着,它们在养精蓄锐。村庄,也被雪覆盖着,狗在村巷里嗅来嗅去,雪地上留下一朵朵梅花;鸡在雪地上旁若无人的觅食,身后印出一串串竹叶;麻雀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好像在合唱一首冬雪进行曲,曲终了扑楞楞飞向远方,抖落树上的积雪,簌簌下落,在阳光下映射出绚烂耀眼的色彩。农家烟囱里飘出袅袅炊烟,不断地扭动、翻腾、变幻,像一支支巨大的画笔在挥洒或浓或淡的笔墨,在白雪覆盖的大地上描绘一幅壮美的图画。 这宁静,是雪赐予的;这洁白的世界,是雪赐予的;还有那些快乐和遐想,也是雪赐予的。有雪的故乡,是我最喜欢的样子。有雪的童年,是我最难忘的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