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稻花香，稻穗黄

熊攀 著

第33章 此地一为别

      早晨，夏日的朝阳褪去了脸蛋上的羞涩，悠然地从苍穹俯视大地。一条条银丝般的光，温煦大地的山川草木。华师大校园里，坎家福上身一件红色的T恤衫，下身着条薄款黑色冰丝夏天休闲裤子，脚穿双平底、透气、舒适的凉鞋。他手里抱一本相册在杨爱君办公楼前走来走去，似乎是在特地等她的到来。杨爱君从学校行政楼出来，然后向自己办公室走去。老远，她见坎家福站在她楼下，于是加快脚步，“家福。”

      坎家福扭头，微笑着迎上前去，“杨老师，你好。我是来向你告别的。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他将手中的相册递给她。

      杨爱君欣然地接过相册，边向前走边翻看。在相册的最后一页，她看见坎家福一张放大的彩照。

      杨爱君一笑，“家福啊，真漂亮。怎么把自己的相片放在了最后呀？”

      坎家福望着她微笑，“前面的和中间的位置当然要留出来，我只想在最后面不远的地方，默默地看着老师过着快乐幸福的时光。”

      杨爱君激动地看了他一眼，“去我办公室吧，我也有礼物送你。”坎家福随她向办公二楼走去。

      两人走进办公室。杨爱君倒杯茶，“家福，你坐。”她把茶杯递给他。

      坎家福接过她递来的茶杯，随后在她办公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杨爱君坐在自己办公桌前，她打开自己的抽屉，拿出一个精致的长条型的纸盒子，“家福，我也有礼物送给你，两条‘金利来’领带，希望你能喜欢。”

      坎家福赶紧放下茶杯，起身上前高兴接过盒子，“杨老师，这礼物太珍贵了，谢谢你。”他打开盒子，喜悦地端祥一会。

      杨爱君抬头看着他，脸色略泛红，“家福，你坐下，我有话问你。”

      坎家福坐在她跟前靠背椅上。

      “我刚从王校长那儿出来。听王校长说，省委组织部也来学校考察你，也有意留你到省委部门工作。可我还是不太明白，你为什么就放弃了这些好的机会？”

      坎家福将领带放回到盒子里，盖上盒盖放到桌上，“杨老师，我决定回家乡，是因为那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的婆婆、伯伯、兄弟妹妹，我的亲友都生活在那里，还有我的母亲长眠在那里；那里还有我的父老乡亲和他们的孩子们，那里有许多双渴望的眼睛。我答应过他们，我不能让他们失望。”

      杨爱君低下头，“听你这么一说，我就很能理解了。”她两颊突地绯红，“和你相处的这四年，是我人生最快乐的时光。我能感受快乐幸福，也能感觉自己的成长。我也感觉时间过得特别的快，我曾幻想你永远也不要毕业……我觉得自己已经离不开你。我的心意……你应当能感觉到的。”她又抬起头，眼神柔和、真挚而热烈，脉脉含情，充满期待。

      坎家福眼神平和却不乏坚定，“杨老师，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我不能。”

      杨爱君低头，“这四年里，我默默地爱着你，非常爱。我很希望你能留下来的，你也能够留江城工作……只要你愿意，没有什么不能的。”

      坎家福看着她，“你对我的信赖，我知道；你对我的好，我也知道。但是，我不能。你对我的这份情，在我心里很圣洁，很高尚，也很珍贵。它早已超越了师生情，朋友情，姐弟情和爱情，值得在我的生命中永远的珍藏。”

      杨爱君痛苦地闭上双眼，任凭泪水划过脸面，“家福，你是我爱上的第一个男孩，你让我真的好难过。”她把头埋在桌面上，小声地抽泣着。

      坎家福平静地看着她，等她抬起头，看她擦拭脸上的泪珠。坎家福说：“杨老师，看到你这样，我心里也很难过。这四年里，你就像大姐姐一样，把你人生最美好的时光给了我们，把全部的爱都给了我们，你给予我们太多的快乐、帮助和温暖，我们每一位同学都很喜欢你、尊敬你。你是我们最可爱的老师。不管我们明天身在何方，我们都会常常想念你，祝福你。”

      “家福……”杨爱君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从她眼眶夺眶而出。

      坎家福略微停顿一下，“其实，我并不是大家看到的那么完美，我也有很多的缺点和不足，只是大家对我有太多的包容和偏爱，你也是一样。我真的很感谢你给予我的关爱和帮助，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对你报答。但我相信，老师的人生会更美好。”他拿起桌上领带盒，起身转身准备离去。

      杨爱君起身绕过桌子，从他的身后一把抱住他的腰，头紧紧地贴在他头的左侧，“家福……你能吻吻我吗？”

      坎家福转过身来看着她。随后两手扶她的两肩，在她的额上轻轻地吻过。

      杨爱君扑到他的怀里，脸颊紧贴着家福的脸颊，“一定要给我写信。”

      坎家福扶起她，“我会的。”他慢慢地向办公室门退去，“杨老师，再见。”他深深地向她鞠上一躬，转身大踏步地走出门外。杨爱君追上前，右手扶住办公室大门，泪眼滂沱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坎家福从华师大毕业了，庞玉冰的学校也放了暑假。两人分别拖着一只行旅箱，微笑地来到新中华电器商城。任跃进一家都在。

      匡美珍满心欢喜上前拉住庞玉冰的手，“庞姑娘，阿姨一看见你就喜欢。来来来，快请坐。”

      任中华笑嘻嘻迎上前微笑牵着她另一只手，“庞姐姐，我叫任中华，你真漂亮。我家福哥哥好福气。”

      庞玉冰笑盈盈看着她，“是吗？我觉得叔叔和阿姨才是好福气啊。你看啊，‘吾家有娇女，皎皎颇白皙。小字为中华，口齿自清历。’”

      大家哈哈笑了起来。任中华听她如此一说，咯咯笑着扑到她怀里，“庞姐姐，我好喜欢你。”。

      匡美珍欣喜扶她坐下，“庞姑娘，家福，我们坐下说话。”她和庞玉冰在沙发上并排坐下，坎家福和任跃进在两人对面沙发上坐下，任新华和任中华端上杯茶上前递给两人。

      匡美珍拉着庞玉冰的手，“你这孩子，阿姨一见到你呀，就喜欢得不得了，等会我回家好好做几道菜，让你和家福尝尝阿姨的手艺。”

      庞玉冰开心地望着她，“谢谢阿姨。其实，我一见到您，就知道任叔叔生意为什么能做得这样大，又这样的好；也明白新华和中华兄妹俩为何这样优秀。原来，这‘军功章’啊有您一半呀。”

      匡美珍哈哈大笑搂了搂她的肩，“你这张嘴呀，真会说话，阿姨听了呀心里可高兴了。我看啊，要是日后谁娶了你呀，不知道有多幸福。”

      她瞅了坎家福一眼又笑了。坎家福看着庞玉冰意气扬扬。

      庞玉冰看了坎家福一眼，故意说，“阿姨，既然您这么看得起我，那敢请您明天帮我物色一个怎样？”

      坎家福听了玉冰的话，忽地收敛笑脸盯着她们俩。

      匡美珍高兴一拍手，“好啊，阿姨呀，还真认识一个男孩。他呀，要长相有长相，那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要人品有人品，那是赤子之心，怀瑾握瑜；要学问有学问，那是才华横溢，满腹经纶；要人缘有人缘，那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追他的女孩可不少，但他一个也不动心思。对了，这男孩功夫也了得，胆识过人，绝对是你这样好女孩的保护神。阿姨觉得啊，只有你才真配得上他。”

      任中华咯咯咯笑开了花，众人哈哈大笑一起看着坎家福。

      坎家福心花怒放，“哎呀，原来我在阿姨和新华、中华兄妹的心里，是这样的优秀，是这样的完美，不知这庞姑娘是不是也这么看呀？”

      庞玉冰咯咯一笑，“好啊，叔叔阿姨。既然你们都觉得他这样优秀，日后你们就做我俩的红娘，怎么样？”

      匡美珍欢喜地拍手，“要得要得，能当你们俩的红娘，我不知道有多开心啊。他爸，你说呢？”

      任跃进哈哈大笑，“好啊，家福、庞姑娘，你们这个红娘，我们当定了。不过，你们俩别让我们等的时间太长了，啊？”

      坎家福和庞玉冰对视了一眼，会心地笑了。坎家福看了夫妻两人一眼，“叔叔阿姨，今天我和玉冰来，是向你们，还有新华和中华道别的。这些年来，叔叔您和阿姨视我如同己出，给予了太多的信赖和帮助，你们的恩德我会永远铭记在心。谢谢叔叔阿姨。”

      坎家福和庞玉冰起身，向任跃进夫妇俩深深鞠上一躬。匡美珍赶紧起身上前，“哎呀，家福、玉冰，你们太客气了。来来来，快坐下。”她扶两人坐下，转身向办公桌走去。

      任跃进瞅了瞅两人，“家福啊，其实，叔叔和阿姨得好好感谢你才对。你不仅教育和培养了新华和中华兄妹俩，而且给叔叔阿姨带来了很多的快乐。包括后来通过你，我们接识了国良、玉冰。你们都是好样的，今后也是大有作为的年轻一代。叔叔和阿姨非常喜爱你们。”

      坎家福和玉冰微笑地互看了一眼，“谢谢任叔叔抬爱。”

      匡美珍拿个装有一沓人民币的信封过来，递给坎家福，“家福啊，这是三万块钱，是你叔叔给你这几年来对新华和中华良好教育培养的奖励。”

      坎家福赶紧起身推辞，“阿姨，这些年，你们给予我的已经够多了，再说我是新华和中华的哥哥，这钱我绝不能要的。”

      任跃进也劝道，“家福啊，这些年，你和新华、中华兄妹朝夕相处，你既是他们的良师益友，也是他们非常喜爱的大哥。我和你阿姨看到他们这样健康快乐的成长，打心眼里感激你。我们知道，你是一个很讲情义的孩子，但这钱是你应得的份，是我们代表两个孩子对你的感恩，也是我们对你才干和价值的认可，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任新华也劝，“家福哥，这是我们全家的一番心意，你值得拿的。”

      任中华从妈妈手里拿过信封，递到坎家福手中，“家福哥哥，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别不好意思。”

      坎家福拿过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百元的票子，然后把信封放在一旁的沙发上，“好，叔叔阿姨，你们的心意我已经领了，谢谢你们。”

      任跃进喜爱地上前握住坎家福的手，“好孩子，日后定是干大事的人。”

      坎家福和庞玉冰一人拖一行旅箱走出新中华电器商城，任跃进一家出门相送。

      匡美珍拉着坎家福的手，“家福啊，阿姨和你叔叔，会常想念你。等分配工作了，一定要来信。有时间，常来看看阿姨和叔叔，还有中华。”

      坎家福停下脚步，握住她的手，“阿姨，我记住您的话。您保重身体。”

      匡美珍搂住他肩膀，“好孩子，阿姨还真有些舍不得你离开。”她又拉着玉冰的手，“玉冰，你还有一年毕业，离咱们这也不算远，你就当这是你的家，经常过来看看坐坐啊。”

      庞玉冰握住她的手激动地点头，“阿姨，谢谢您，我记住您的话，我会经常来看望您和叔叔的，还有中华妹妹的。”

      任新华上前拥抱着坎家福，“家福哥哥，你永远是我和中华的老师，也是我们最喜爱的哥哥。谢谢你。”

      坎家福紧紧抱住他，然后扶着他的双肩，“新华，你已经是小男子汉了。哥哥静侯你的佳音。常给哥哥写信。”

      任新华点头，“我记住了。”他又拥抱坎家福。坎家福右手在他背后轻轻拍了拍。

      任中华泪流满面上前拉住坎家福手，“家福哥哥，我真舍不得让你走的。你走了，我哥上大学走了，留下我一个人，我会觉得好孤单。”她哭泣起来。

      庞玉冰拿出块手帕，坎家福从她手里接过手帕给任中华擦拭泪珠，“中华，不管福哥哥在哪，哥哥都会时常惦记你，祝福你。哥哥还会经常写信给你，也会常来看你。”

      任中华一笑，“家福哥哥，那我盼你来看我，给我写信。还有，福哥哥，你可一定要记住我们之间的约定，等我高考，你送我进考场。”

      “哥哥会铭记在心的。”他两手在她两太阳穴上捂了捂。

      坎家福和庞玉冰向一家人挥手，“叔叔、阿姨，新华、中华再见。”两人拖着行旅箱向前来的公路走去。

      任跃进一家在身后不停挥手，任新华和任中华不停喊“再见”。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熊攀，男，出生于1966年，湖北汉川人。大学毕业后先后担任中学语文教师，市委组织部干部、市委党校副校长。先后在《青年文学家》《蒲阳花》《当代作家》《光明网》《湖北日报》《首都头条》及新媒体上发表多篇报告文学、散文及小说。其中短篇小说《飘逸的长发》获2021年度《当代作家》年度文学作品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