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应
(小说)
文/谷百川
（原创 灵秀之家 灵秀师苑风）
2022-02-28
黑皮是王石头的外号，就住在村子北街。黑皮是个杀猪的，中等身材，黑圆脸，黑豆眼闪着贼光。一九九O年代，二十五六岁的黑皮，跟胡天福学杀了三个月猪，便大胆的另起炉灶，由黑胖的妻子槐花帮忙，夫唱妇随干起了杀猪生意。
黑皮的大门左边砌了个杀猪的锅灶，旁边堆着烧水的柴草和废轮胎，烧水时，黑烟滚滚，噼啪作响。水烧到一定火候，黑皮的手指头就是温度计。水温正好时，黑皮便解下椿树上拴着后腿的大肥猪，两手把拉紧的绳子冷不丁用力一抖，那猪便咚的一声被放倒在地上，黑皮就不失时机地压在猪身上，用绳子捆紧后腿。这时候，槐花一手抓紧后腿，一手揪紧猪尾巴，黑皮则揪紧两个猪耳朵，两人“嗨！”一声同时用力，把猪抬到锅台前的水泥板上。槐花用力压在猪身上，黑皮握紧比胳膊还粗的栗木棍子，高高举起，照准哇哇叫的猪头，咚，一棍砸下去，那叫声就嘎然而止，猪头也耷拉下去。槐花就伸手拉过一个放了盐的瓷盆，倒上半瓢热水，放在猪脖子下面。黑皮一手揪猪耳朵，一手握紧尺把长的杀猪刀，从猪的咽喉处一刀捅进去，直达心脏，抽出刀子，那鲜红的猪血便汩汩地流进瓷盆里，黑皮用刀把搅动殷红泛着泡沫的血水，等到血流完了，槐花就把盆端过去。黑皮解了后腿上的绳子，用杀猪刀在小腿上割一个寸把长的口子，然后拿起一根四五尺长的铁捅条，从刀口里插进去，左右上下捅遍全身，然后抽出捅条，嘴对着刀口吹气(后来用汽筒打气)，一吹一捏，最后把猪吹成四脚朝天的大胖子，用绳子把刀口扎紧，与槐花抬起猪放进冒着热气的大锅里。两个人飞快地用木棍搅，刨刀剐，四五分钟就把猪毛剐干净。接下来用铁需子钩进猪屁股，槐花帮手把猪头朝下挂到横架的铁杆上。黑皮拿尖刀开膛破肚，扒出猪下水，掏出心肝肺。槐花蹲在粪坑边洗猪下水。黑皮把猪头猪蹄卸掉，拿砍刀顺着脊骨把猪肉劈为两半，分两次扛回家。
笫二天，把猪肉杂碎装到脚蹬三轮车上，拉到县城菜市场上卖掉。就这样买猪，杀猪，卖肉，黑皮因此挣了不少钱。象吹气球似的，黑皮很快买了一辆机动三轮车，还在村里率先盖了三间大平房。
后来，槐花生了个女儿云云，孩子跘住腿不能帮黑皮杀猪了，黑皮就叫一个外号叫坏瓜的光棍汉帮忙。黑皮加坏瓜，两个人就搞起了歪门邪道。
那天早晨，老刘家大门外猪圈里，两头都是一百多斤的肉猪，头天晚上吃食还好好的，笫二天早上都躺在猪圈里，嘴里冒着白沫，已经没救了。老刘抱着头正在纳闷的时候，黑皮便象黄鼠狼一样来到跟前，挺关心地说，老刘叔，猪死了更不值钱，等于白扔，我不亏你，两头猪一百块钱，让我把它弄走戳了，天这样热，弄不好就臭了。老刘没辙，只好点头答应。黑皮就和坏瓜笑着把两头猪拉走了，至少赚了二百多块钱。图片
没出三天，南街二娃家快下崽的老母猪，也嘴里冒沫躺在猪圈里死了。二娃哭丧着脸找到黑皮，黑皮只出三十块钱，就这样，二百多斤的猪让黑皮和坏瓜拉走了，宰杀时掏出了八个乱动的猪娃子。
那段时间，村里接二连三猪被毒死，闹得人心惶惶。谁不害怕呢？辛辛苦苦喂个猪不容易，说死就死了，大家谈起这事象见了鬼一样害怕。东街黑娃就把床搬到街上的猪圈旁，象打更一样一夜不敢合眼。好多人家都把猪圈移到院子里，加高了院墙。
很多人怀疑是黑皮和坏瓜干的，也不知是谁报告了公安局，警车鸣着笛开到村里，就把黑皮和坏瓜抓走了。
过了几天，不知为什么黑皮被放出来了，坏瓜被判刑八个月。有人推测说，可能是黑皮花了钱，就把责任都算在了坏瓜头上。也许是吧，有钱能买鬼推磨，啥时候也有贪官污吏。
坏瓜呢，也算一坏到底了。他刑满释放出来以后，走路一瘸一拐的，一天不如一天。后来到医院检查，是骨癌晚期，不到半年坏瓜就死了。
自从黑皮和坏瓜被抓走以后， 村里的猪再也没有中毒死亡过。黑皮仍然买猪杀猪。没有了坏瓜合伙，黑皮就叫身强力壮的李结实跟他干。
结实跟着黑皮到北山梨树沟买了一头猪，回来后说啥也不干了。结实暗里对人说，黑皮的心太黑了。那天，我跟黑皮去到北山，把三轮车停在岭上的公路边，下了一个大坡，又翻过一道土岭才到了梨树沟。那里只有三四户人家，都是住着土窑洞，可怜巴巴的。南面的一家住着一个驼背老头，一个眼晴半失明的老太，她说有个儿子三十多岁了还没说下媳妇，跟着北山建筑队到洛阳当小工去了。天井窑院北墙边有个猪圈，卧着一头二百多斤的花猪。老头说，一年收的红薯，玉谷大部分喂猪了。黑皮看了看猪说，老叔，不亏你，这猪翻山过岭送到收购站，最多也是五毛钱一斤，我给你五毛，你们养活个猪也不容易。老头憨厚地笑着说，中，你称吧。黑皮就叫我拿线麻绳跟他把猪捆了，用自己带的大抬称钩住麻绳，拿一根木棍穿进称梁上的铁环里，黑皮让老头看称，老头说他抬杠子，可能是不识称。我和老头抬起猪，老皮手捏称杆看了一下称星，说，好了，一百八十五斤，老叔，你看看。老头说，算了，你也不会哄我。
回来的路上，我心里直过意不去，哎呀，一个猪就敢坑人家五十多斤。这昧良心的事咱干不了。
结实不干了，黑皮就找到新乐。
那年冬天，黑皮和新乐去南山买猪。黑皮开着机动三轮车，在公路上的一个拐弯处，不知黑皮是咋弄的，车突然侧翻到公路下面。新乐被甩到麦苗地里，右胳膊骨折。黑皮被扔到公路边，头恰好撞在一根“4公里”的水泥标桩上，血流如注，当即死亡。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