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读陈建的诗,既过瘾又苦恼。物质世界中现实的迷乱,科技发展带来的困惑,人性、哲学、政治、经济、智能化、外太空这些元素在陈建的诗中都有映射。在高速发展的新世纪,我们逐渐树立的自由个体,会不会一次又一次被嘲弄?在更大的框架中,遵守是不是即是合理?资本、权力、技术的结合是不是在重新定义人的等级?普通人是不是文明的次要部分?这也许是诗人、工程师陈建发出的天问吧?
次人.新世纪
年幼时,我有过一只猫
它的眼眸时常倒映着半截暗金和乌黑的云朵
光影在它半弧的瞳膜上面漂浮
我曾想和它发生爱情
后来它被阉了
毕业后,我去考了公务员
——那些试题很适合我
我喜欢整洁,主动收拾了主任的办公室后
我把他杂乱的现金
在办公桌上排出国庆方阵一样队列
有人说这是洁癖,但有序的世界不好么?
我去超市当了保洁员
我喜欢抱着拖布跳舞,经理甚至夸了我几句
他真是个好人
在超市的入口我用尿液画了朵黄铜色的雏菊
我还在美容店从事过美的事业
于时尚我有敏锐的天然
直到一群穿着环形条纹衣服的人突然跑进来
闹着要把头发焗成金黄色,“焗”……
我想起了多年前昏黄的街道上追打我的人
我生活标准,没偏离世界的方程
长期的方便面净化,让我精神比思想集中
没有食肉动物的攻击欲望
世界在眼里也渐渐有了一层浅绿
我和平、安详,春笋一样
每月都有几天,我需要支付房租
房东是个胖大婶,她丈夫好像有点瘫痪
三次还是四次?协议我记不清了
她身上每一处器官都很骇人,还有些陈菜味
我知道这有些不好,但履约很重要
浴缸里养了三条鱼
黄色的和白色的鱼没名字
还有条红色的,它自认为自己是“海马”
它总喜欢竖直站在角落飘扬,让远处的水晦暗
我亲切的感到它不喜欢另外两条
我对化学有些天赋
我能嗅出处与非处的气味差异
每一次擦身而过的白皙都让我自信
但她们总用无关的情绪污染数据,对我发脾气
不过只要能理解答案的欺骗性就行了
人有时要学会放弃原则,比如和小草
我想问:你明明已经不是处女了,
为什么说自己没谈过男朋友?但我忍住没问
毕竟没谈过男朋友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
而我一直翘着,让我别乱说话
小草说我们去吃点什么吧
但怎么才能装出常去饭店睡觉的样子呢?
这问题可真让人为难。
我在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体系中模拟:
就在大街上不行吗?
但我压根儿不会像普通人那样说话
我脑子里想出来的东西
有时,也像现在一样慈祥
有着鲸鱼的裸背滑入水面时散发的濒危光泽
所以小草给了我一耳光
爱情于我实在无足轻重
最大限度的可能性存在于自我理解之中
我有充足的理由遵守这个世界
却不被这个世界打扰
嗯,那个必然的原始程序
我只好款待自己碗葱油面
在毫无理由的把些东西放入自己身体时
突然想起这种内含这让我延续
我想我明白了些什么
但满脑子引言,鲜花般的词句总在限定我
小草认为我这人还算坦诚
在我的出租屋
房租大婶见我带人回来似乎很生气
又吼得满脸通红,比那种情况还激动
但我一直想告诉她:我们是没有爱情的
几片面包,一些蔬菜和鸡
这是营养均衡
但是用前者把后者夹住,就变成了垃圾食品
我和小草很和谐
我也喜欢小草把我夹住,但我不是垃圾
我知道如何表演表情
将感情通过眼睛传达出来
喜悦、癫狂、忧愁、哀伤
我在脑袋中不停切换着碟片:
小草的身体并无多余的内容
小草去洗澡
我想提醒她注意浴缸里的鱼
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我觉得“海马”喜欢小草,它难得的动了下
然后滞留在小草身上一个淌着光线的泡泡里
其实很久了,我不记得我的家人是谁
我也没打算太花心思思考
“你系过双马尾辫子么?”我问小草,
一条马尾叫木头,一条马尾叫木耳。
小草看我的样子像看一个诗人
你知道,植物只要带有甜味人们就觉得它是善良的
额叶、顶叶、枕叶、颞叶、岛叶,叶子不是植物。
“为啥老说植物?”
鱼会和人交换唾液。
我想我的行为更多涉及化学反应而不是猫科动物
但我还是没有钱,我暗中决定掷一枚硬币
如果是人面,我就去工作,如果不是就把人饿着
我将硬币弹上了天,它傲慢的光不见了
后来我想了一会儿
我都没有钱,哪有硬币……硬币上也没人
世界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平庸吗?
也许吧,对的,错的,情绪峰值的自我
不哭、不笑和不得不放弃
不得不睡觉,不得不平静的样子
鱼,追逐着气泡上缠绕的血丝你愉悦吗?
窗外,一架目力之外的飞机需要跨过海洋
楼道的反应灯会在明天坏掉
一只宠物仓鼠死了,被保鲜袋裹着扔进垃圾箱
这是惯例,细微、正常
如同欲望等价于对死亡的认识
所以隔壁房间的孩子哭了,为仓鼠
在父母答应他去吃带血的牛排后
他又开心了
上层海水落下的残渣养育了深海的海马
天才的事,残酷的事,慈祥的事
上楼时,我会先看到面前的台阶
之后迈步,大脑会自动计算出鞋子接触台阶的时间
并在那一刹那收拢肌肉来缓冲震动
同时,另一只脚已完成预热,准备启动
我觉得我的功能完备、恰当
面试的房间有点幽闭,HR说“现在我是盲人,
你给我描述一下黄色这个颜色。”
我二话不说上去开始脱她的衣服
周围的人开始骚动似乎受到莫大了激励
答题结束后HR双颊通红,她显然欣赏我的急智
直到HR问是否介意加班
我拘谨的点了点头
如果手中有帽子,我一定将它捏得皱巴巴的
但我只能蹲下抓自己的头发——我这不是紧张
我只是不想太过淡定,那样未免太不尊重人了
世界总不缺乏机会
我去西餐厅当了服务员,有人让我跪下
因为我尝了下她的西蓝花浓汤烫不烫
当膝盖触碰到地面的一刹那
我觉得这么复杂的问题这么简单处理真是太好了
她仍然很生气,翘起二郎腿踢我下巴
说实话,这举动挺侮辱人的
万幸她的脚很软,也很干净
而且短裙与底裤的颜色也很配
豹纹与草莓在自由世界势不可挡
小草说要去讨个说法
她气愤的样子有些像我妈
——嗯
我说算了算了,不重要不重要
我不是在评价什么,只是很烦疯狂的事情
有时我会去看云,看云的一万种方程
这种演算让我沉迷
在这里,分子之间有一种看不见的羁绊
在这里,世界都在随着既定的方向扭动
——惯性是时间的眼神
在惯性的时间碎片中,关于感冒要吃药
关于瓶子容易碎,关于水龙头要拧紧……
一些琐碎,一些无比重要的事,
我记得很牢。很久之前有人抱着我,摇晃着:
“孩子,你要记住……”
胖大婶又来找我:“你忘了么?”
她在我身上,我想着浴缸里红色的“海马”
很久都没动过了,纯理论饲养又是什么鬼?
但凡有一点基本科学素养的猴子
都知道这么弄是死路一条
你的朋友,你的童年,你的家
你的宠物,你的花园,你的月光,你的世界
你的鱼骨,你的废墟
多么美妙的谢意,这已经很足够了
我想,道德好像和恐惧有那么一点关系
小草知道了我和胖大婶的合同
她很生气:“你神经病啊!”
但我没有完美主义和不安全感这些主要症状
我也没反驳
别人总是大概率是对的吧
我站在一根坏了的路灯下
一直等到天空中那束黯淡的阳光熄灭
然后又等了很久
两小儿辩日,哪里是因为太阳
不过是智慧多余的情绪罢了
我确定自己清楚了:世界明明对我不满
但依旧能压抑住火气,这份涵养可真了不起。
小草来找我了
她身上的光粒子落入我的眼睛
数量比我看见别人时至少多了三分之一
西餐厅把我推荐给了外卖公司
我也向小草保证了不再研究食物的冷热
其实我喜欢骑行的感觉
像飞,像流淌,像语言溶解的凌汛
这时,“海马”会在水面上吐出它肺里的冰块
叮,这是C6,像白色,明净冷漠
咚,这是A3,像黄色,饱满诱惑
嗡,这是D2,像红色,热情……像第一次痛心
每一个音的频率,都是前一个音的2的12次方根倍
人,人的次方是啥?次人?
有一瞬间,我甚至感到了月亮环绕我
庞大,又迅捷的飞逝
不同于无数个被凝视的夜晚
那时,她有少女锋利的肩胛骨,
但洁净,嗯……这多像夏天的错觉
烦!吵!
一个男人趴了下来,用耳朵贴近我
“可能是因为疼痛吧……再来一剂。”
幸福从身体内部漫延
我又仔细感觉了一下,这应该叫“不疼了”
我……我想我很好
周围是看上去就很重要的仪器
这些带着乳白色外壳的奇怪东西正在滴滴作响
用非常直观而且无礼的方式宣称
——你没有秘密
父母也没来看我,他们?小草也没来
“海马”在我眼前犹豫
最后吐出个红色的气泡跑了……
“脑室系统略扩张,中线结构无位移。”
“嗯,可以出院了,对方会支付全部费用。”
路上擦身而过的姑娘们有些闪避我
我确信是因为我身上清洁无毒的味道
她们身上也没什么异味
这让我一直的判断有些无处着力
甚至有些失落
路边花坛里有个小孩正摁住一个小孩,
猛敲别人有点内凹的头盖骨
嘴里喊着:服不服?服不服?
我想说你们都错了:天上其实一直有两个太阳
小的依靠道德感存活,大的并不具备人性
路过街道办时,工作人员正把现金整齐摆在桌上
——这事我也能胜任
有人带我来过,跟里面的人悄悄说:
“正常……可以……不得打人……家人都……”
我当即阻止了他们是在说我的想法
在一个超市门口
有个人正在地上泼黄色的油漆,他骂骂咧咧的
似乎雏菊的形状让他很不满意
超市经理跑出来
两个人很快倒在地上紧紧搂抱在一起
一辆救护车停在美容店外
一串穿着环纹服的光头被一群白大褂赶上车
抢劫是不对的,在美容店也抢不到美
我觉得应该给予这样的警告:
美存在于尚未涉足。
街口转角处的西餐厅里
一个女人正翘着二郎腿看书,丰腴而恬静
仿佛正和人谈起木桅船运来的丝绸、香料、黄金
我想我会爱她
我想承认她灼伤了我的眼睛
为了观察楼道的反应灯
我在楼下呆了一会儿,甚至吼了几声
一个孩子从窗户伸出头来
他表情很丰富,但语言匮乏
无非吵死了吵死了,他和仓鼠正在看月亮
我回到出租屋,鱼不在,小草也不在
桌子上是书、笔、打火机、药瓶、餐巾纸、水果刀
还有两片树叶,黄的、白的
然后是叠好的被子,有些塌陷
然后是红色相框,在墙上反扣着
我打开窗,有人说话,有人强烈的说话、
喇叭、轮胎的胎音、音响里的响、
星辰启动的摩擦
这些声音混在一起变成烟尘,钻入屋子
我觉得这味道让我被灼伤的眼睛有些过敏
有人敲门,是小草
“草!草!草什么草!这几个月房租快交了!”
她吼着
圆滚滚的脸上泛起令人颤栗的红晕
我蹲下,抽搐得像在泪水中不停窒息的鱼
2020.4.1-6.19
次人.上古
雨季与东村重叠时,丘哭了出来
他的头盖骨四周高中间低
丘怕下雨
他不想别人看见他顶着一洼水
“我想再长高点!”他用语言向我不停重叠
这算什么?难道就不能养条冰凉的鱼
我有什么办法!我的长项又不是肢体!
陈旧的重复就等于干净的祈祷吗?
好吧,如果不是他有时能跟上我生抽的言语
他根本就没有和我一起喝水的资格
想长得高点
对幻想最好的治疗是喝风,要不?
“听说了吧?西村要用石头弄个裸体女人”
丘朝我挤眉弄眼
非礼!勿瞅!我不想动用明显的关注
喜欢换房间的孟寡妇沐浴时不透明的样子
被你偷偷目睹过
我会说?
对,透明。我正忙着用概念兑出一些透明的水
比如“千变万化”,喝下后
水会冲洗人们感性上磨砂状的模糊
世界的不可名状慢慢脱离
人们会穿过水面,在肌肉记忆中,
刻录下这个词感性时透明摇摆的样子
当然,在感受的尾声
他们可能困扰于为何会有先遣的“不可名状”
但我觉得这种次序的疏离不是主要矛盾
目前在动词和叹词上我高几率成功
而助词和介词上的失败较为恒定
技术难点很纠结:要透明,又不受内涵的干扰。
这种干扰包括但不限于:
丘把“爱”与“责任”兑在一起,7秒后
一副完美的满足代替了他,然后是赤化。
道理倒是这么个道理,我怎么没想到?
我不是很想看他咳嗽喷火的样子
词是直径是短语的半径——这定理让我失落
但我并非因此涣散,我感受过真理的强行拥抱,
在顺从之前。
这很令人……咋说呢,不是讨厌,
又不得不吸吮。端着一杯淡蓝的水
我想:不过是一些反对者较真的热情罢了
我不想解释,也不是今天。
我只想跟西村的金毛苏讨论下
她成天不穿鞋子,身材良好,最爱跟人提问
“什么是虔诚,是勇气、是自我、是理性……”
诸如此类虐心的问题,西村人也烦她
我确信她能理解我的不解释
可去西村会消耗行动力,有违我以静为美的底蕴
东村和西村之间的黄溪,小米粥一样淳朴
我们用黄溪的水强调我们的肤色
让色粒子参与皮肤的美学——粥礼是传统
但西村的猴子每次跟我们不欢而散就说:
再见,先生们!
连卫生间都比你们有吸引力!
他们体面,他们用黄溪焗过的头发纹丝不动
媲美典雅的花岗岩
他们穿着条纹服在一片巨大的贝壳里开会
贝壳内银色的环状纹路模拟着他们仰望的星空
我们大概率认为猴子们的客观认知
和他们捞月亮的祖先并无区别
西村认为一群只会在地里埋头刨食的猪
不配理解世界的客观性
是的,在隔着黄溪发表强硬的外交辞令时
黄种猪与金毛猴这两个称呼总是对应出现
类似两个一直纠缠的东西
我的意识告诉我有种饮料,可命名为“两子”
“你是说量子?”丘望着黄溪
不,两子。
“哦,靓子,水有何德啊?”
你要饭吗?
“不,我不要饭,这事不能做,
村长说看到要饭的就打死。”
村长说老吾老幼吾幼
要饭的明显不属于“吾”这个范围
所以只管打死
这近乎完美的腔调
多肉而清晰,丘盯着足下
“我的木屐完美到不适合我的灵魂。”
有次西村人过来提要求
我正在听时光剪断,落下丝滑的口感
丘流着口水,像一个刚了解了自己内脏的人
“我想宽容我的自律,但要就是不对,
我踢了他!”
踢他,他有错!
丘爱吃鱼,有时蝌蚪也行
他喜欢把蝌蚪排列在石板上
用以记录他喝下饮料时的感受
道出偶然
但凡他多一盎司的智慧
也会知道蚯蚓的曲线更适于感性的复杂
蚯蚓是水面之上的饵料
东村一直以来只用蚯蚓钓鱼
软绵绵、可再生、饵料嘛,东村嘛,
粥礼是传统、历史是传统、传统是未来、
丘嘛,蚯嘛,谁给你取的名字?
除了吃苦耐劳不挑食简直一无是处
丘成天穿着那双超出他灵魂的木屐闲逛
他谓之放风
最近的广场上开始流行村长作曲的舞蹈
妇人们在舞蹈中不停凹凸她们的器官
丘认为很不合礼
但他还是能看很久
每次我兑好饮料,丘总能出现
他回来的速度近乎心想事成
沿途附着的信息随着他的狂饮一路倾泻
我怀疑他已经有了瘾症
“你已经按照你的想法定义过我的认知了”
大道如流,随你,随你。
雨水又泛又滥,丘降低了自己闲逛的欲望:
“村长说远方的世界正在结冰?”
如是说,必有道。
“……我有时会受困于这多余的空白
村长与有道理之间,总觉得缺点什么”
和其光,同其尘,甘次人,恒也。
日子如链条紧扣,有锁,有钥匙
记忆茂盛,回忆却如同窗外皂白的空气
我无聊的把眼睛停在空中:
丘坚持混合我的饮料
西村仍在开会,商议世界环形的真理
条例寂静,村长引而不发
其实,我们没有营造新气候的打算
地面逐渐有了一层绿苔,“修理下也许不违法。”
丘很久没看过日落,他也不再争论何时太阳更大。
不过,西村认为太阳落下才是一天的开始
从黑夜到白天构成环形的一整天
说实话,没有比这更异端的说法了
但他们凶得很,有袖珍山峦的肌肉
“上啊”,“试一试”,“出去看看”
伴随着唾沫星子——总之就不肯好好说话
他们声称他们目睹过世界边缘的晶壁
我觉得需要走吗?用脚趾母思考也能知道啊
透光的玻璃中,透明介质仍在流动
灰尘一样的枪骑兵勒着光线,矛头闪亮
在脆性的透明里
冷静的悬浮,窥视一切。
而支撑晶壁,是一根完美的石头圆柱
圆柱顶部是个更大圆柱,我呼之为栋梁之柱
每一天的太阳,终将隐藏于圆柱之后
而东边,健康的太阳从蓝色的海线跃出
这由数据流淌而成的完美
嗯?没人不喜欢大海
没人不喜欢无限又能定义的世界
没人会去恨大海是因为这颗水很大超出想象的质量
但我对没有边框的澡盆子一向敬而远之
“你也没见过村长是吧?”
丘反复的声音像在讲述一个事实
有什么关系?坚持,记忆,思念,爱恋
不要偏移,不要遗忘
在光束与云海下行走,小心无大错
别一直偷瞟我,我不是……都说了不是!
安静会儿吧!我有些疲惫,只想喝点
我有什么办法!丘嘀咕时眼神重复
跟摄像头的信号灯没两样
“色相头?未能事色焉能事相?
……我不是完全赞同你的说法
你难道真有神秘主义倾向?”
天和将至,不要东张西望,
我们安于道中。我为我健硕的耐心欣慰。
“但我没有得到,我就是老口渴。”
白云在天空的手语你看不到么?
“或是月光的缘故,她脸庞较白。”
上尼玛邪啊!人确实比苹果要复杂些!
神秘天然于答非所问、转移话题
我觉得丘的眼神有点失真
当然我也没打算用史诗级虚构来回答他
尽管道统相依
但我不打算释放自己心脏中精致的烟气
哼!辩论,有野蛮人的微腥
日常唯艰,都源于词和它放射形态的意
不得好死与不得好活不是反义词
东村大胜西村等于东村大败西村
我们如此不精致
胜同败,阴同阳,道可一,一可二
道可道……如鲠在喉
沉默,喝透明的概念饮料,才是完美的交流
我的设计始于理性,根植于语言陈述自我的本能。
丘偷偷给苏喝了一瓶杂乱的词组
苏开始尖叫、欢呼、嚎哭、爬墙、撕咬、
“她觉得语言首先是生物性的。”
我要你鬼迷日眼给我传话么?
我需要了解她咋说?
我很生气,我很少生气,但我生气
你给我说这些有啥意义?
永恒指数的赞美难道不是反动的音乐
人要谨慎,莫让幸运来谄媚你
爱不是新发明,它的绝对却是旧原则!
你不明白!那女人是个大提琴
有广阔复杂的音色,还是个隐性的女权
你证明的一切她都给你反证
这些美丽的花、残酷的花、迫于美学的花
我因大地空闲有罪吗!
好吧,我躺下,不急、不急。
那天应该是很久以前
都怪苏在黄溪边焗头发时没穿衣服
出于传统,我的皮肤也正在黄溪中裸露
那天黄溪无浪,鱼灼热而光滑
苏说看你平日像个夫子,咋跟畜生一样
我说:遭咯!
西村人在实操层面很是保守
他们把我捆扎成四肢着地,然后像牛一样
去吃石缝间几根艰难伸出手指的青草
我牙齿上有了绿色的血迹
对,有点像次氯酸钠
弥漫着清洁,整齐,治愈
这时丘的哭声第一次在村子里响起
他的悲愤甚至越过了黄溪,难听得让人耳鸣
哦。又一次真理的强行拥抱
我从浮力的默算中抬起头来
嗅着雨季的味道:
完美、偏执、自信、少量反人类
西村人跳起了祈雨舞,我像旧玩具被扔在旁边
他们跳舞,反正只要一直跳舞,总会下雨
我回到东村继续生活,并在道中注明:
裸泳不合法。
人行道上骑牛不合法。
怀抱光滑的鱼睡觉不合法。
世界如是,它的本质越简单就越无辜
我们只能在少量理解后进行这样那样的微调
以免生动为时间发明出徒手的悲伤。
“我觉得我了解些。”
说说看。
“这注明和你额头的三道皱纹完美匹配。”
我们来源于卵,难道这还不够证明?
雨是噪音的伴生品,难道这还不够证明?
噪音过后就是干净的权利。
这是我新兑出来的——“理性”
我想你可以用十足的感性去理解这个词
尽管这么说有逻辑的断崖。
“你知道他们做雕像的石头哪里来的不?
他们上次建塔不是失败了么……
说实话那雕像不符合我窈窕的审美观
他们在水塔一侧向下挖……反正他们喜欢石头
你知道的……花岗岩脑袋嘛”
挖水獭?你乱说啥?你还要喝点啥不?
裸体石像周围,西村人垒了些方形盒子
猴子一样在盒子上爬山爬下
他们没采用脚手架这一传统
这算什么新发明?超现实的桌子?
现实这个武断的运营商稳居其中
兜售想象力,也兑换不堪的后果
鱼不可脱于渊,九层之渊起于垒土乎?
“少说这些,这么久你就一直躲我?”
这么久了,你们还不死心?
“死心?我可死心了!”
少说这些,你知不知道你们在破坏道?
“呵呵,什么破道,就是些条例!”
哎,讲点道理应这么难吗
近则不逊,远则怨
现实于我像临死前的一次无知
“哎,今年夏天不热,跟假的一样……”
丘随手拿起瓶饮料闷了一口
“这是啥?绝对?”
我当时有点想用开放性结尾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这是以有为欲求无为的反证?”
说不清楚,想起西村人每次都提到卫生间
我跟苏说: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卫生间吗?
“哈、哈、哈,道在溺,你赢了。”
是的,我自然而放松,没有被她的眼神麻醉。
“绝对”是个极限概念,但并不完全是直角
相对的,圆在绝对上更隐秘一些
在有限的控制力与潜力之间
死亡是静止的力
未来与命运其实更适合反义词
“绝对”就是光线微颤的大海是一条死鱼
死雨则不一样,死雨翻不起一点水花
水塔?没听说过可以聚水成塔
这跟要用自己证明出一个原创自己的公式没有区别。
破了?破了也是自然
维修二字应该取其前弃其后,方为道……
这一夜,丘受伤极深,没再起来闲逛。
至于动与静之间
近来我老听见西村那边嘈杂的施工声
有时又突然……似乎所有的线条都静止了
这很讨厌,又很假
就是一个人,随意了自己的黑暗
蚁斗雷鸣,我顺人背,老子一羽不能加
你没见过色粒子
它在皮肤上有晶体的耳廓
滚动时有巨响的轰鸣却不怎么听得见,当然,
方舟也可以,但叫兰舟并不意味着酸
你那些问题我一个都不想回答
对,空白的陷阱!
思维和意识是你的,你知道
但这只是表层之下的你处理后的结果
甚至只是一部分结果……结果子?不是!
不是结粒子!不!也不是舍利子!
当然,以后也许会有舍利子这个说法,
现在,你听我说!别打断……别……
黄昏时,苹果渐生的疤痕有油彩的浓烈
她喜欢花园,她的草帽,她的牛仔裙
她不耐烦的剪着混杂的蔷薇、玫瑰、月季
“这些植物以前开过花,最初的刺如毛绒青涩,
天日稍长,就硬了……”
她戴着精美的手套给世界写下这样的信
而远处镰刀形的白色海滩
日复一日,收割着大海——它相信海的血液是白色
幸好二者早已熟知这种爱的知识
均衡,永无止境。
浪花纯的时候,天空也没什么背景
一根发丝悬着地球
我醒来时,身上有层硬壳般的空气
晨光依旧湿润,一些沙尘从西方升起
又很快失去向上的心情,不堪负重的堕落
马拉开波湖闪电的心情是白色、红色、紫色
很瞬息,湖面类似猫毛顺滑、又突然蓬松
手指可以是强力、自毁,即将着陆的光
是的,我给丘讲过北极之光的柔性面纱以及容颜
“我对新事物的良知从来感到忧虑。”
难道不是新事物的旧良知更该忧虑?
但他,一言不发
木讷的盯住西边
我帮你说吧:太山坏乎!梁柱摧乎!
西村的地面依稀出现个旋涡
黄溪像条被打断了脊椎的蛇
折着尖锐的腰身向西滑去
我宁愿这不是意愿而是永恒的重力
苏坐进方形的盒子,回望我,然后中指独立
这有什么意思?
再见,我将作为片段留下!
我向西方最后喊着。
栋梁之柱倾斜,砸向世界的边缘
呵呵,谁倒立行走,谁的深渊就成为天空
苏的方舟远去了
我并无遗憾,我幸福也不是活着
雨太大了,有些锤击的技艺
地面被密集的敲出白点,有的地方变薄、变烫
东村的地面也开始抖动,丘突然跳起来
头盖骨上的水浪荡不已:“逝者如斯乎!”
我有点头晕,但不仅限于大地的自旋
我是说,疯狂的雨季……
他们如何了?
“水塔倒了!他们坐着木盒子跑了!”
我有点焦虑,栋梁之柱如果没了,
每天的太阳以后藏在哪里?
“你没打算问下苏?”
发乎欲,止乎礼。
丘喝着我的饮料,神色激昂
“他们出去后,说是找个了美容院,
想在那儿把头发焗成黄色,
……现在关在我们东边。”
美容院?和议院应该差不多是吧?这帮猴子!
“嗯,我们在它里面,而不在任何发明里。”
等等,我们东边?那我们现在?西村?
“也许吧,等我想清楚再说。”
丘神情坦然而成熟,一副智者模样
我摸了摸自己的头
顶部有点内凹,还有水迹,沙粒
丘的瞳孔里,我接近不了陌生的自己
这大概就是通用的世界吧
结局是已发生,史记已有乌托邦
盈不可久也,真理环形也绕行
间或褪下剔透的角质恻隐
只有雨,拥有来自天空有形的秘密
俯冲时,鼓圆了惊恐的眼白
我略感惘然,甚至端了杯饮料到玻璃窗眺望
日月丽天,百谷草木丽土,五行如常
一切也不那么粗鲁
在限定的水里,西边的白鱼,东边的黄鱼
还有的鱼喜欢竖直站立,像红色的海马
水面上急坠的雨,是更多的鱼
只是有的瘦,有的丰腴,有的没逃脱杯口的引力
让饮料更像浑浊的药水
我不想和雨计较
风才是更本质的原因
我朝东边挥动手臂,狠狠的
开始抽风。
2020.7.9-2021.4.22
次人.行星
比你略大的那个世界
有相对的镇定,让你坚持
百叶窗下的发脆日子
以及它折旧的痕迹
而它自身,满是星辰的灰烬
你刚裸泳归来
擦去满身惆怅的引力时身形微曲
肩窝上,倾出冰凉的时间颗粒。
沮丧。这种感受是最强烈的,也最接近情感。
我讨厌情感。
我也讨厌讨厌这种情感。
这些杂质,程序记录里的刺,我挑了很久
“没有热爱你就冷却。”
这句话又是从哪来混进来的?
讨厌的系统,讨厌的搭档,讨厌的行星!
“好了,别走神了。
没有系统校正不了峰值。看他,
物质上类人,记忆完美,
还能装出神智不清的样子,生物活性良好。
注意,恒星距地面最低处一定是北方
好吧,解开数据机,放他下去。”
重复,重复的工作,重复的美。
这也许就是大时代水的样子
一些冷漠的元素
来不及汹涌。
也可能是免于自我的选择
在环形路、避雷针、女人简单的房间
随着凌乱钢笔泄下:
我有时会遇见过去的自己
虚弱得像刚刚崩溃的水产市场。
烦,窗外的旧雨
空气浑浊得像是一锅黄色的泥汤
低温让烷烃凝成液体
雨滴粘在观察窗的外层,并不淌下
而是汇聚成一层薄薄的液膜
看上去很像是水
我的工位根本就坐落在一团浑水里。
环境改造经费呢?劳动保障呢?
该死的权限,该死的管理!
“亲爱的,注意你的情绪波动加速率,
即将触及《道德经》第83条第6款安全生产的黄线!”
该死!该死的黄线,该死的黄汤,该死的道德,
该死的情绪监控,
浪费、浪费资源,情绪难道不是宇宙的本质?
慢慢来,这个世纪才刚刚开始
夏天的嘴角仍有青涩的体液。
战争结束那年,太阳攀升
定义我们的颤抖。
别哭,我们的永恒本就不够显眼
你呢,会在文字上迅速过完我的一生:
有几行极其枯燥
后来,整本书都自燃了。
“是的,这确实不算是强有力的佐证。
但我的学位是文明心理学,取消情绪监控,
我就失业了,所以,亲爱的,你想我失业吗?”
好了!好了!别说了
“你知道,现在是宇恒经济泡沫的枯竭期……”
好了,我能在穷乡僻壤找到个固定工作不容易
我感谢你,我会注意我的波幅。
我把七条义肢从操作台上收拢,蜷起
她有时喜欢我这样的姿势,有猫的顺滑。
宇宙的穷乡僻壤,呸!在真正的边缘,
延绵不绝的物质瀑布在那里倾泻
无论是璀璨,大质量如金刚,还是时间的缝隙
无数恒星归于公司的泡沫
但那不是末日,末日只是倾泻中的例行。
她喜欢规律的生活
律即道
否则没法解释,给灵魂支付养老金这回事
她自私
也会取悦自己的良知
约好时间的河边
雨水迟迟未来
大雪,却时常一丝不挂
操作员的工作是在泡沫未成为泡沫之前
给泡沫注射一点催化剂
以便生成制式的美。
公司承诺安全环保高效利用泡沫产生的美
是的,美是种力,能凝练成能,
能供文明驱动,然后,去种植更多的美。
是的,泡沫是美的耻骨。
好嘛,好嘛,工作工作!
又在催,你就是扼住时间的冰凉容颜。
我收回略溃散的方程,
把月光的手感调到零下4度。
光密度增加了,有较好的金属质地
柔韧又透明,十足的性冷淡
操作规范将这一标准月光命名为:琼
在词语上我没足够的感性
朋友,童年,家,宠物,花园,月光,世界,
鱼骨,废墟
多么美妙的兴奋,这已经很足够了
名词建立世界
形容词构成满足
动词,动词湮灭一切
我想,道德好像和恐惧有那么一点关系
“采集效率不错,他们美的沉浸明显在上升。”
操作员与实验体,观众和演员?
不,戏剧性也只是枯燥的例行,
一切都在算法之中,行星只是片意识的海洋
我只是海面上领工资的投食者
大海负责黏合欲望与饲料
然后,行星的旋转会越来越快。
最后内卷成一滴球型的水,经过有限的位移,
被推送向宇宙扁平的边缘。
我蜷着,但我讨厌球型。
好了,你别笑,你的全息嘴角正在向着两边延伸
拉出的弧度
这会让宇宙中的大部分雄性
都会认为你这样的美胜过了真理!
猫大概比她更早出现,
鱼是后来养的
黄的、白的、没名字的鱼
红的鱼
有次三条鱼聚一起辩经
难道是四条?
输的那条,从自己身上拔出了红色的鱼刺
嗯,猫告诉我时,语气呢喃
“亲爱的,我喜欢你偶尔的表白,
我也喜欢你打盹的样子。”
嗯,所以你笑得跟上帝一样。
也许是“琼”的影响
我觉得我的感应力也上升了
我用一条义肢在空中画了个符号
月有更浅的冰,光华如凝胶。
冰光和凉华哪个好听……我检查了下手册
丘与苏格拉底的争执还有点余波
哈布斯堡和波旁世族刚被推进焚化炉
谁干的来着,对,序列17工作得不错
但他又太自信了,当然,每一序列都太自信了
算了,说了公司也不会听
一帮愚蠢,不需要义肢的蠹虫!
北极之光的柔性面纱上
有一束光叫木头,另一束光叫木耳
在行星最低的地方就能看见
你知道吗?
只有在明快,细致的语言中
一束光加一束光约等于一束光时
我才等于你
携白色垃圾下楼,突然眉头微皱
下面呢,该是亚当与卡尔的战争了
两百年的合理设计
最优美的文明搭建
每一处微缩景观都是精致的暴力美学
“亲爱的,数据机刚才提前投放了序列21。”
序列21?
“是的,成本核算的缘故。”
他们不能这样!他们!混蛋!这是我的……
我颤动,义肢凌乱,开始向四周乱戳,
有一条甚至被我抓住猛咬,
以忍受体内细微闪爆带来的酸楚。
窗外的烷烃雨开始忙乱、旋转、加速、
又在飞驰中被迅疾冻结……
嗯,太阳风刚刚褪下了她长长的裙摆。
世界类似一个弹性的助词
虚构而摇曳
稍微固定点的,是窗台外准时的火车
它从柔道课上
学会了缓慢的坚韧
有时太阳风也穿梭它的鼻腔
让它在炙热中嘶吼
像一个伤风已久的公民
“好了,快把彗星驱散,你不是幼齿了!”
符文翻涌,静脉中开闸氯离子内流
苯二氮咏唱云雨法术,令中枢俯首。
“情绪风暴已被系统记录!”
被记录?情绪风暴?
“是的,对不起,亲爱的。”
……没事,我想想……被记录。
我还年轻,才47个星年,呵呵!我得冷静。
安全生产……灌入废水程序。
对,对,我保证宇宙有命运这回事,
命运即纪律。
我清醒了些,妈的我刚才就像个瘾君子
行星上,白色的飓风正在蓝色大洋上形成
中间镂空的小孔有懵懂语感
我记得那个心神不宁的下午
黄金世纪的平凡一天
从美容院路过时
我踢了下旁边腥味十足的垃圾桶
垃圾桶的叫声很虚弱
我觉得里面应该蜷缩着一个鼻青脸肿、
嘴唇龟裂的秃头男人
骨头看起来很光滑
我搅了搅,气团破了
残破的飓风向四周漫延
白色的拉丝因携带过于饱和的雨水变得有点黑。
“关注下序列21吧,也许业绩可以……”
哦。他被雨水打痛了,爬起来了
他说的难道是“我想再长高点!”?
自我诞生了么?
“不,早就有了。
反正符文与物质结缔总会产生一些波动。”
我这能算质量故障么?等等,他到美容院干什么?
“不能;看样子他打算焗个头发,
我们的美学设计看来确实不被理解。”
真的不能?他跑得更快了,他想要交配。
“对不起;性等价于对死亡的认识。”
我从没见过海
或者说我只见过大海表层的张力
最初的行星也许是颗泪珠
饱满的颤巍
她与世界相遇时的胆怯
后来被我们谈起:
可以接受那种失重
但并不渴求
警察怕他自杀,把他从海边带走了。
哈哈,他的女朋友只是失去了一个男朋友
另外还剩下两个!总算有点不一样了。
“他的胜利感、期待感在递增。”
其实“饥渴”这个词更准确。
“你的符号学进步了?”
托您的福!
无趣!他又开始怂恿那些原生的智慧点。
“不得不说催化效力明显。”
美有丙烷香,会让人自封为世界的核心。
“嗯,虽说是导致,但确实是真情实感。”
他满脑子引言,鲜花般的词句限定了他。
“或许他把经验当成智慧。”
智慧?呵呵,其实就是情绪的另一面。
在自由主义的村子里
他们太忠于科学,又麻木得可怕
当然,如果稍加强制
他们也不是不可以迷信。
但你明白,我为何不在雪天给你写信
太容易脏了
而且,总有声音说:
先生,这不是你光滑的血
“这次不知道会不会产生自主文本。”
这次他没有用语言朝天空释放情绪。
“查到了:序列21具有非对称的破坏性
但又拥有严重自律倾向
较适用于国家与资本无法独立成主义的历史时期
有略小几率加速完成试验
其余的几率……嗯,我权限不够。”
什么权限,真有权限你会发现后面又是权限。
权限就是等级,你说过的。
对……权限,可能性与自由度构成权限。
我突然震荡起来。是的,我的权限,
苯二氮咏唱云雨法术……
上尼玛邪啊!别!我冷静下来了!
我没兴奋!我抑制。
她表演孤独,却没人过问
我觉得这个人真可怜
虽然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但至少现在,
赞美她认真的白色……
试试这个真理,可能过会儿就有效了
——她递过杯子
我想每天都是余生的最后一天
仅使她,在痛苦中闪烁
他是机会主义者?还是巴甫洛夫的信徒?
“你刚才的数据——曲线前段平滑,
然后突然陡峭,然后在修正液的抑制下,
貌似平直,却弓弦一样颤动……
总之,我觉得你有次级智慧耦合性障碍。”
我问你,你怎么保证负负一定得正?
“这是政治问题。”
序21呢,进入规律没有?
“他乱说话被隔离了,每天服用真理水。”
也算文明本能的应激性反应。
但他们节奏可真慢,
其实单向性的情节我一点都不喜欢,
多屏时间线又会超负荷他们的智能。
“我的监控表明你该调大苯二氮的阀门。”
说实话,世界的冷暖简直乏味。
光线,从南方剥离出雨水
浇向昏暗的玻璃
有人在房间里简单跳舞
很简单
如果世界是简单的
那么刚才的响动
就是悬铃木坠下殷实的睾丸
鸿蒙处,迷津星云,无数个开关闪烁
明暗交织,转换,判断、站队
一场无趣的投票后
明亮开始涌动、传染、泛滥,
蛋白质大脑皮层的局部,星云成群璀亮
指示他
他,他,他可以挥一下手,去抽风
那我真不能算工伤么?
“不能!”
好吧,其实我有温和而不稳定的障碍。
但你仍有没被浪费掉的好奇,对吗?
“对,正因为我知道什么所以我不能什么。”
你狡辩的样子让我荡漾
另外,着陆时我会想你的。
事实上,世界的有趣
太经不起反对了
被消磁的几天
我想到迷人的普遍性
忍不住把左眼拿去流泪
我银色的情人,溏心的光
旋转时
空气划伤在她精细的齿尖
“你在做什么?”
我在调用月球数字高程模型、多光谱量子图像、
还有3.0GHz微波辐射亮温数据。
“你还查询了近月空间高能粒子和太阳风离子数据。”
嗯,有时候要完美点,亲爱的。
我挥舞义肢,在工位上拖溢出缭乱的符文
很久没有这么精致的工作了!
“我确实无法确定这些工作流程!”
不,其实一切未知也是预定的流程。
月亮黯淡了一些
这并不是我满意的对比色
但也勉强。
亲爱的,您要相信,一个文明是有心理的。
“这句话是我教你的!”
如果认真倾听
行星磅礴转身时微妙的热力
你确认人的光,源自于此
是的,基本定理意味着
我的偏头痛
有属于撕裂的专用姿势
那不是你的忠诚
但是你的绝对
符文流淌,风抓起灰烬
顷刻覆盖了满月的镜面
一些黄色的纹路又从幻动模糊中凸显出来
互文、对立、纠缠、格格不入
最终纹路堆积出了动态图像
38万公里外,一架儿童望远镜旁边的仓鼠
被这样的抽象吸引:
一只猿在逃窜,一朵云团在追逐,
猿被云团淹没,云团抖动,
一副不能吞咽的样子。
画面静止,山无棱,风化成高原
猿在原地出现,凝视自己的双手后突然痛哭
“妈妈!快来看露天电影!”
一个小孩在阳台喊
我们争论时
光线在云层中下降
而动车精致
让准时的时间线不至于崩溃
我没空为你阅读下一篇了
天色的续章
显然就在那里
被反义词反复过滤
“哭泣是精神层面第一道“阀门”,
这种机制,让生命释压而不紧绷。”
对,序列1的第一道铭刻就是你建议的。
“怪我咯?”
你确定那也属于流程?
“那么你呢?你现在的情绪平整得无趣!”
拯救者同时也是暴君,也是你说的!
猿四处行走,多数时候怒气冲冲,骂骂咧咧
也接受本能,四处侵犯……留下子嗣
当它偶尔安静时,口腔会反复震荡出些节奏
几帧万年过去了……
在雪原、平原、高原、草原,在行星各地
这些节奏被重复成颂时会溅出金属颗粒:
是为道,是为法,是为自然
你相信那种漫长的约定吗?
像不得不翻下去的书
幸好情节
可以成为若有若无的答案
早餐时,你清洁像一页白纸
与蛋白有新关系
而钢制的牙床
刚好适合承压泛滥归于命运的运河
‘有人说是外星文明在提醒我们,太可笑了!
从对历史的叙述来看,也颇不严谨,基本跟
一个小学生的想象差不多……人类唯物学家
其实对文明有着清晰的定论。’
‘确实,现在有种说法就是境外势力用卫星
在月球表面试验激光投影。这是战略威胁么?’
‘哈哈,也可能是某个广告公司的商业宣传。’
‘也有可能,下面,先进一会儿广告……’
‘您咋看?’
‘像素太差了,其实也看不清楚。’
‘等下娱乐谈什么?俩路人都自称先知引发互殴?’
‘不咋样,没热点!’
‘失业男青年用性交交房租?’
‘我们是舆论阵地,不过也许有趣……先进直播。’
按照可以参见的任何标准
我都应该是个人
固液混动、本能、思考、言语
——当然不是语言
好吧,我大腹便便,有深刻的累赘
我知道你偷偷为我填好了赌注:
但那个对手为何四肢着地
还有阴损的舌头
村落、乡镇、废墟、城市,堆积又毁去
有人洗澡时欣喜癫狂
有人在负架而行舔血时邪魅一笑
有人在钢琴上入睡后手在自动记录乐谱
有人拒绝听见指令割下了耳朵
有人按下按钮一脸舒适
有人被车撞飞滞空目睹了月面上的时政脱口秀
“你这品味,镜头转换得极不丝滑,
也没必要直接把电视信号接入吧!”
我观察行星,你观察我,对吗?
“没完没了是吧?”
尊敬盲从,你埋葬我。而执拗反抗,你唾弃我。
“娇嗔是吧?只是工作,只是宇宙自然的流淌!”
亲爱的,你只是系统里的你吗?
疯狂。你暗示我
仿佛。你是制度的对立面
私人。我想是个小房间
欲望。一直在有限的想象力中撞来撞去
数据。色彩、质量以及形状
理想。从石头嘴里溢出
命令。你愉悦
你们。行吗?
我烦了,向后滑动了下符文的指针
黑漆喷过画面
夜空中,被美誉多年的月亮
像一个镂空的纯黑的洞
‘这……这……这啥啊!’
‘是月食吗?月食,导播!好的!切!切!’
地面上,有一半生灵抬起了头
‘过去的24小时,全球人类都在做同一件事:
看月亮。’
‘是的,但专家告诉我们,月亮并未消失。
因为我们的潮汛引力并无变化。’
‘是的,专家们表示行星的空气污染越来越严重,
而近年我国在碳中和领域,取得长足的进步。
我们有信心,有毅力……’
这个小教条会帮你渡过难关
——自然之不可言说是诗之可能。
哎,这尽管足够致命
却没有任何事物会认同。
理论太善良了,为我们的结局喋喋不休
其实,天气微凉的刚才
你到河边试水
失足并非想象之外的东西
“好玩吗?”
还剩几个符文,看我画得优雅不?
“其实公司不一定喜欢这样。”
我知道。它也会得意于它的轻微不适。
“好吧,画挺好,陡峭的兽性从高潮跌落得比较精致。”
一个文明是有心理的,他们嘛——
“想说再见么?”
这一天,说有黑,就有黑月,阳光朗照,
月亮迸射光线,银色的数字“7”,
凸显在漆黑的圆;
第二天,空气是天,依旧有白昼,月亮下降了些,
在中午,数字迸裂,又组合成“6”;
第三天,青草枯萎,海水消失了,
死鱼红色的眼中,倒影月中巨大的 “5”;
起风时,小径的昏暗光晕正快速收敛
这些脆弱的光,并无白色的死亡证明
我指的是你托盘上的鱼
它喝水,喝掉自己的海水后
现在的样子也是蛋白质焦虑的样子。
也是现在,我有些想不清楚,在你的夏天,
骗局一样的繁华中,是谁先怯声说出暗语:
我是你群星的倒影吗?
又一天,果实落尽,天空尽是实体,
月亮满眼,银亮有光的是“4”;
再一天,飞鸟密集,向月而飞,
又在重力边界坠落,尸体铺满行星。
数字“3”是天,不敢直视;
还一天,消失的海水回来了,但陆地消失。
在抬手可摘的数字“2”下,人最后一次吃了晚餐;
第七天,月落太平洋凹地,世界静了一瞬,
然后云气弥漫,一切不再被记录。
而从不远的空荡工位上望去:
一颗岩石星脑门上带着一颗圆滚滚的肿瘤
肿瘤上标注了个明亮的“1”
固执、缓慢、歪歪扭扭的减速。
宇宙中,再没有比这更喜剧的行星了。
2021.8.13-2021.12.3
服务器残存的一些文件碎片:
《七条义肢的优越性》
我幼年时,父亲对我不算亲近,大概是怕触动他的阀值吧。数次程序升级失败后,他不再想东想西,在古尔德谋了个知识领航员的工作,教授《尚书》为业。他最好的学生,如今是公司总经办行走,即便生活再不如意,父亲也从未找过他,父亲有父亲的阀值。
父亲唯一一次对我亲近,是惋惜的看我装上第七条义肢成为操作员时,他试图拥抱我,后来我俩的义肢搅在一块儿失败了。他露出了少见的尴尬。
七条义肢采用原真蛋白材料、双层弹力、轻便防滑耐磨防高温,用料手工求完美。七条义肢内部以复古的感悟力为主要算法,以因果链为信号传输通道,以美的感应力为驱动能源。它们分别被命名为:礼、义、仁、智、信还有初命,使心。后两条的命名我不太懂,我符号学就没及过格,我想这也是我成为物理类操作员的原因。七条义肢可以在宇宙最恶劣的环境中画出线性的所有标准符文。力量与感性的完美结合让义肢呈现出经典的艰苦格调。
从纠缠中脱离出来后,父亲真情流露,他抓住我的义肢狠狠咬了一口。
《情绪是宇宙的本质吗?》
《尚书》曰:我们理解的不是宇宙的本体,而我们理解的是宇宙给我们的反馈。
这句话可以从两个方向理解。宇宙的本体及反馈:一种是有限可观,另外一种是无限不可观;有限可观从两个方面构成,就是可观的边界与参与者资格;而可观的边界又分为指定边界和默认边界;指定边界又分为可指定强加边界,和可指定自我边界;可指定强加边界一方面意味着在某个封闭区域能抵达自我,另一方面指示为在某个封闭区域不能逾越的自我。那么,什么是封闭区域能抵达的自我?这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理解。一方面,我们作为我们本身与他人有关系,另一方面,我们也是与他人有关系的我们。不,不对,“我们作为我们本身与他人有关系”这句没有语法问题,这句话说明:我们作为我们与可指定强加边界的封闭区域的有限性存在矛盾,同时,又与可指自我边界的默认区域的参与资格的无限性存在矛盾。那么什么是矛?那方面又是盾呢?关于矛,我从两方面讲讲……
所以,必须记住,我们理解的不是宇宙的本体,而我们理解的是宇宙给我们的反馈。
《真理水效用简介》
主要成分
中和性克隆抗体。
性状
常温液态无色,冷藏后显微蓝色。
适应症
真理性障碍
用法用量
一般性患者,推荐用量20毫升。在思考后1小时候服用。每日最多服用一次。
重度性患者,推荐用量25毫升。在思考后半小时候服用。每日最多服用三次。
注意事项
中和性克隆抗体通过基因工作的单元素表达,提高患者在声波接受及光波接受上的有效性达97.8%,能有效修复多余数据以及人为增加的重复数据,清空勃起型人格障碍。数据进一步表明,服用者将在症状发作后24小时内从REⅡ-966/ REⅡ-976联合疗法中获益。同时服用蛋白酶抑制剂可增强中和性克隆抗体在血浆中浓度,有利于神经信号更迅捷,清晰的传输。
不良反应
可能引起耳科不良事件及眼部烧灼;过敏;贤者状态兼痛性勃起。
《直播间歇期主持人的聊天录音》
‘前辈,我以前是做娱乐主播,不懂事,请您多指教。’
‘没事没事,娱乐也挺好嘛,工作嘛,多看多问就好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下你,我们时政头口秀,最重要一点,就在于对时政谈而不谈。’
‘谈而不谈?我知道,语带玄而无路,舌头谈而不谈。’
‘咦,小伙子不错嘛,连禅宗公案都看。’
‘前辈见笑,前辈见笑。学了点,电视台公招考试要考传统文化的。’
‘我知道,我参与了阅卷的。不过,像你这样用功的年轻人不多了。’
‘哎,老师,没办法,只有努力了,现在找个有编制的单位不容易啊’
‘就刚才四个字,慢慢品,品懂了,才真正的饭碗。’
‘一定努力我一定努力,那老师,等下我们还说月亮不?’
‘这个啊,上面没说不说,也没说咋说……嗯,坚持原则,随机应变吧。’
《关于《道德经》第83条第6款的讲话记录》
长期以来,公司内部对《道德经》第83条第6款存在着诸多置疑,有的员工甚至说《道德经》只有81条规定,第83条第6款根本不存在等等。对于这部分员工,我建议人力资源部门要密切注意。对,不是让纪检部注意。因为这部分员工熟悉条例,也敢于思考,他们的行为符合我们公司的文明理念。不要随便怀疑他们的忠诚度,他们往往在催化文明过程中能为公司带来璀璨的业绩。
好了,话说远咯。今天,在总经理的亲自关怀下,总经办主任嘱托我来给大家解释一下《道德经》第83条第6款。首先,我要说,什么叫安全生产的黄线,黄线就是碰不得的线,碰到了,是不好办的。当然,那只会是你的不好办,不会是公司的不好办;其次,《道德经》前81条是明文规定,是必须遵守的文明准则。后面,是不是还有?还有几条?是不是还有红线?等你们达到了行走级别再来跟我讨论。权限就是等级——你们要牢记这句话;最后,各位部门经理,我再次提醒,无论是在工作中,还是在生活中,知人则哲、政贵则恒、习与性成、除恶务本,要全力以赴促生产,稳中求进增效益。还有,以后少搞些文山会海,有问题要当场解决!
好!散会!
《亚当与卡尔的最后通信》
尊敬的亚当:
展信悦!当你在考虑如何让一个国家富强的时候,我想我已经堕落了。我降低了门槛,好被引力滑动,研磨世界微微冷却的葵形暗斑。是的,我在叙述中遭遇了意志与经济的较量,就是诗意、口语、呓语、叙述……单独存在时大约是透明的,当我把这些透明图片叠加起来时,或许会看到点不同的痕迹。比如线性而又环绕的叙事、片段杂碎的抒情,它们互文,对立,纠缠,又格格不入……
我知道,你又要说:“不要管!”。但不管不行啊。不管,在人力结构上就会滑入大抒情、诗体小说、诗剧或者史诗等等造型上的深渊。虽然我在构架骨质的建筑体时,已经感受到了资本必然的禁锢存在。但这并不意味着任由他们去把所有事情搞成散文、杂文、估计还有肿瘤一样蔓延的散文诗。
好了,我不想把我们的通信变成争吵,祝你在行星有跟我同样的愉快与痛苦。我相信,云气再次消散后,会有一只猿出现,凝视自己的双手。
盼复 您诚挚的卡尔
年轻得让人羡慕的卡尔:
就不寒暄了。如你所说的,给人提供的东西只要比最好的差一点,都是犯罪。我正在犯罪。永恒伟大的作品往往带来遵守。而我宁愿保留那么一点瑕疵,用于人们阅读时的自由选择。另外,我想提醒的是,最低的秩序就能建立最高的建筑。而在此之中,我们必须保持:人是自私的读者这一力学结构。
我坚持认为:一方面趋于精致的常识,另一方面趋于秘密、趋于秘密覆盖的曲解。可以完善政治经济学最基本的叙事结构
如前所示,我不喜欢你的预言以及你的相信。但我又相信这是你管理之下的必然结果。
谢谢你的祝福。
此信勿复。
你曾经的朋友 亚当
《对M34-4602151-B操作员的处理意见》
自元气肇辟,厥初生人,祗畏上元,爱育黔首。今有M34-4602151-B操作员,不遵古典,不念前章,狐媚而图圣宝,胠箧以取神器,暴虐临人,克终天位。夫不忠不厚,妄议大政。辱尊为能事,瞒报以常态。工位宣淫,物化系统,侵犯以情,侮辱以语,桀桀兽行,无复纲纪。更有携文明为私用,贪公财滋物欲。穷生人之筋力,罄行星之运力。
M34-4602151-B操作员严重违纪,构成严重职务违法并涉嫌破坏文明罪,且在公司监察员反复警告后不敛不收,愎谏违卜,蠹贤嫉能,性质严重,影响恶劣,应予严处。道德之法,轰轰隐隐,如霆如雷,彪虎啸而谷风生,应龙骧而景云起。依据《道德经》有关规定,经人力资源部研究并报总经办,决定开除M34-4602151-B操作员公职,剥夺相关义肢的使用权限:将其移送公司废水回收部门依法审查起诉,所涉脱轨行星捕获后一并移送处理。
《关于存在性的至高桎梏》
请各部门汇报剩余机能:
心:3%
肝:1%
肺:2%
脾:%……¥$……%
胃:%……¥$……%
肾:1%
肾上腺素还剩多少?
5%
全力调用所有肾上腺素给神经系统及声带肌肉,
通知宇宙我们即将着陆!
其余各部门立即停机!
这是最终指令,只发一次,不再重复!
很荣幸能与你们共事。
再见!再见!
我们后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