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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作者

陆应锦

又是年关啦……

陆应锦

牛年腊月的一天早上，我觉得头昏昏沉沉的，眼皮懒得睁，身体懒得动。因为是冬天，心想再睡一会儿。在似睡非睡的矇眬中，仿佛死去的孩子爸爸站在我的床边，对我说：“又是年关了，你忘记啦？……”。我猛的一下坐了越来，端起床头柜上的保温杯，喝了两口水，清醒了许多。

我怎么会忘记呢？2005年农历三月初八，你因病医治无效去世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孩子们也是时常思念你。特别是你的忌日，总要给你烧几张纸，洒几滴老酒，始终没有忘记你每逢年关，为我们大家做的许许多多准备过年的事，你那忙碌的身影总是浮现在我眼前。今年还没来得及给你送纸钱送酒，你倒催起来了。

我是1968年下放来你们生产队接受“再教育”的知青。回想起刚来的那年年关，我们几个知青，都急着早点回家过年，你当生产队长就是不批准我们提前回家。说上级有规定，要等到腊月二十七八才能回去。虽然你没有批准我们，但我并不讨厌你，反而喜欢你。因为你对我们知青还是非常关心的，特别是对我，从来不安排重活脏活给我做。不会的农活总是手把手地教我。我们想家时你总是开导我们，安慰鼓励我们。

我们结婚后的那么多年，每逢腊月年关时节，你和村里的人一样为过年忙碌着。那时的农村一到腊月，家家户户都在忙着过年的事。常言道，一年忙到头总得歇歇，有个交待。有钱没钱回家过年。从腊月上旬开始，就忙碌着磨粉扎，蒸粑粑，晒咸肉，备鸡鱼，忙得团团转。其实，那年头生活非常困难，物质极为缺乏。你说，再穷也要凑乎着过年。

你记得1970年那年年关吧？我们的大儿子出世不久，我俩第一次带他去外婆家，长辈们亲友们都给儿子见面礼“百岁钱”。最多的一二块钱，最少的一二毛钱。凑起来也不过十几块。你拿着这点钱回来买鱼肉，买对联，买炮竹。你忙着，累着，并快乐着。那是我们和父母分家后小家庭过的第一个年。

你是否记得1971年那个年关？你把家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把过年的事安排得周周到到，说支持我去县里参加民师考试，家里过年的事，不用我操心，不让我考试分心。1972年因为当年家里盖房子，过年没有钱，你从别人家赊了两斤猪肉，又想方设法捕了点鱼，杀了家里的鸡，应付着过了年。正月你带孩子走亲戚，没有一条好裤子，我从当老师的爸爸那里要了一条旧裤子给你穿，你高兴得像孩子一样，拍着屁股笑得那么灿烂，就差没有蹦起来。

1973年4月正是青黄不接之时，女儿出生了。家里没有米煮饭，你求爷爷拜奶奶向别人家借米。你起早贪黑地干活，不管是家里的还是生产队里，也不管是累的脏的，你什么都干。任劳任怨，吃苦在前。你当了那么多年生产队长，总是处处带头，事事在前，大公无私，公平待人处事，很少有人说你坏话。有一年年底，你带着社员们去外地兴修水利挖河道，家里房子有一段墙被雨水淋倒了。我给别人带信，你也不回来修理。逗得我跑大队，跑公社。公社领导说你公而忘私是对的，好样的。因为我是下放知青，公社知青办给我救济了一些红砖和十元钱修好了墙。

1978年，分田到户了，你又没昼没夜地伺候我们家分得的那十几亩田地，每天总是天不亮就下地，星辰闪烁时才回家，很少要我伸手。不但地里庄稼种的好，家里猪啊鸡啊也养得好。生活逐渐好起来了，每年年关你忙着过年的事劲头更大了。1979年我通过考试由民办教师转为国家教师，你叫我安心教书，不要因为家务事影响工作。说人家的孩子和自家的孩子一样，都要上心上意地去教，不能耽误他们前途。由于你的支持，我的工作比较出色，多次被评为先进工作者，模范老师，被评定为小学高级教师，还当上小学校长。这些都与你分不开的，真的是“军功章里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从1980年开始，我有了国家发的教书工资，日子更好了。你把这微薄的工资钱，巧妙地安排好。原来家里没有一件象样的家具，逐步添置了五抽厨，大衣柜。每到腊月年关，你就开始打年货，合肥，上派跑个不停。为了省钱让全家大人小孩，人人都能做一件新衣服好过年，你买布请裁缝师傅来家做。那时我家在村里是最早买了电视，每到过年，村里人都来我家看电视。你把自己做的多味瓜子，拿出来让大家吃。大人孩子吃着瓜子，看着电视热热闹闹的。孩子们就在这种既艰苦又快乐的时光里度过了童年。

八十年代，三个孩子都陆续上学了。那时，我忙于学校里的事，每天早上从家出发，到晚上才能回来。两点一线地跑，无暇顾及孩子，任其发展。你既当爸又当娘，每天起早给孩子们做好早饭，一个一个把他们送到学校。傍晚，你又一个一个把他们接回家。我做一二天都受不了，你却日复日，年复年，一做就是十多年，直到孩子们大了，上高中上大学，你才轻松了一点。每逢假节日你总是带孩子们去城市玩，去朋友家玩，说让他们多见识，多接触社会增长知识。孩子们玩的开心，非常羡慕城里那些小孩们。你鼓励他们努力学习，一定能够过上像城市孩子们那样的生活。我真羡慕你，把三个孩子都培养得十分听话，学习十分用心，成绩不断提高。我做母亲的做教师的反而不如你。

又到年关啦，怎能忘记你呀？现的大儿子一家三口，很幸福，大孙女也成家了，和孙女婿一起在上海拼搏。女儿当了小学校长，正教授职称，经常出去讲学，有自己的名师工作室。多次被评为先进教师，加入了光荣的中国共产党，还被评为全县道德模范。你最喜欢的三儿子，现在算是最有出息啦。夫妻俩都是从事司法工作，他现在也有自己的律师团队，工作很出色。他们结婚后为你生了一个聪明伶俐的孙子。今年已经5岁啦。你们爷孙俩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小孙子经常面对墙上你的遗像喊着“爷爷！爷爷”！今年过年，你最喜欢的大孙子从辽宁大学放寒假回来了，年关时一大家子为他做了十八岁成人礼。……看看老李家一大家子多么幸福美满啊！今天的孩子们都如你所愿，过上了城市人的幸福生活，我相信一定是你在天之灵佑护着我们。

过去的几十年，你为我们这个大家庭付出了许多。每到年关过年，你总是竭尽全力来营造家庭的欢乐和幸福，让孩子们都得到健康快乐成长。现在孩子们的小家庭都幸福美满，无须我们操劳烦神了。你辛辛苦苦一辈子却没能享受到现在的好日子，我真的为你难过啊。现在孩子们都大了，都很有出息了，年关来了，你不需要再那么劳累了，你应该含笑九泉了！

往事如烟，日月如梭，苦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常言道“每逢佳节倍思亲”，我总是难忘每年苦日子甜日子的年关，更没有忘记你这个孩子们的好爸爸。你走了以后，每到年关我也一直没有好心情。因为没有像你那样的能力，忙过年的事。好在现在不需要像过去那样，为打年货操心了，不用担心没钱买这买那，也不用担心买不到好东西了。孩子们早早就在饭店里定好了年夜饭，正月来客人也在饭店里设宴招待，不需要在家里筹办，不需要像你过去那样劳累，省事多了，轻松多了。

又是年关了。年关年关，每年都要过这道关。过去你在世的时候过的是苦难关，现在我们过的是无限思念你的关。孩子的好爸爸啊，你在那边过得好吗？孩子们会习照旧例，给你送纸钱，给你送爱好的美酒。过去我反对你打麻将，反对你喝酒，怕你输钱，怕你身体受不了。现在跳广场舞、搓麻打牌已经成为普通百姓时尚生活了。你现在在天堂那边想喝酒就尽情地喝酒吧。想打牌搓麻，就安心去玩吧。我现在已经习惯了清闲轻松的生活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不用为我担心。安息吧，孩子们的好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