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德珍
文/中合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诗，也许是对德珍离开我们时最恰切的说明，她的确是悄悄的、默默的，没有打扰谁，没有给同学们留下一句话，就阴阳两隔，再也找不着了。与其说她狠心绝情，倒不如说她有着自己的考量，虽然没有能够让我们安慰她、送送她，但却以这种方式把她自己灿烂的笑容和完美形象永远定格在我们心里，没有一丁点破损残缺。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悲情事实，我们谁都难以相信和接受，因为她一直以来都是豁达的、开朗的和理性的，但又有谁能想得到她会继此前两位同学而被癌魔夺去生命呢！人生就是这样，你越怕失去，却越会失去，越是想留，却越是留不住，等到没有了，不见了，才突然觉得异常不舍，异常可惜，异常可贵。人的生命脆弱，就像玻璃片一样，稍稍不慎，嘎嘣一下就碎了。
德珍是我们东龙山中文七八级二班同学，山阳人，属马，今年六十八岁。初见时就是个大美人，浓眉大眼，脸盘宽阔，开言动语，一口整齐的大白牙露出嘴唇，年轻貌美，十分扎眼。她的笑颜尤其灿烂，伴随着笑声和姿态总能给人留下难忘印象，是典型的班级情人。
她和我在一个小组，她和月月的座位就在我身后，我动辄可以转过身，同她俩探讨问题或者侃天侃地。德珍性格独特，富有主见，泼辣能干，两年的学习生活和大家相处得十分融洽，男同学拆洗被子，她会帮着洗，男同学纽扣掉了，她会帮着缝，从不矫揉造作，扭扭捏捏。
我和德珍之间虽然只是同学关系，但和她，还是有一些同学们不知道并值得回忆的地方。为了怀念她，我索性和盘托出。
1978年9月，我们班级在腰市实习写作，我和另外十多位同学被分在上集大队，我和老段等在四小队，德珍和粉兰在五小队，但都在一个村上。
有一天，老段不在，我一人无聊，就去五队探望德珍二位，原来她俩被安排在一个农家，睡的是土炕，而不是床，有开窗，打开后光线很亮，炕上放着她俩整齐的被褥。地下是土地，坑坑洼洼，很不平整，外屋有个小方桌，算是她俩写文章用的。至今想来，条件十分艰苦，亏她们在那个房子里待了一个多月。临走时，德珍送我出门，把自己用白线织的两条衬领给我，这在当时是很时髦的（有些人用领肩），我穿的是草绿上衣，和军服样式差不多，若把那个衫领附在衣领上，露出个白边来，人还以为里边套的是白衬衫。显然高档多了，这无疑是她一点心意。
我拿着衬领，一时走了神，连句谢谢也忘了说，就离开了。回去的路上，还是努力在想，想她和我的关系并不特殊，为什么要送我这样的礼物？老实说，我对她没有非分之想，她对我也说不上有别的意思，难道就只是送个东西而已！就感情讲，虽在眼前，却很遥远，因为我在班上，貌不出众，才不过人，即使想也白想，想多了也是想入非非，自作多情，况且我那时已经有了如今被我戏称为老妈的对象了。自此以后，我们之间仍旧平平常常，一如既往，只有友谊上的持续，不曾有感情上的升华，始终维持在纯真上。
1990年春，我带学生在山阳三里中学实习，学校生活单调，也非常沉闷，我还带了个小女儿。德珍住在县城，知道后就邀请我去她家玩，星期天，我带上小女儿去了，她老公热情款待，帮德珍炒菜，不一会儿，便整出一桌子来，还教人陪着开始饮酒，我女儿吃不了多少，就和她的儿子周斌、周超玩去了。我因为痛快高兴，加上酒量小，一时头晕目眩，连上卫生间也摇摇晃晃，她老公就赶紧扶着，让躺在床上休息。德珍笑着说：睡会儿就好了。记得那天我穿的是人造革深口皮鞋，德珍帮忙脱，脱不下，以至于把鞋的拉链拉坏，然后帮我盖上被子，才忙着洗锅刷碗去了。后来，她知道我爱吃山阳臭豆子，专门做了给我送到实习点上，我自然是感激难忘。点点滴滴，回想起来，一如昨日。
2017年9月，我们班同学在商州聚会，大家好不容易见了面。次日在东龙山母校操场时，不知哪位同学为我们抓拍了一张，我俩的头向一块聚拢，笑哈哈的，挺有意思。我把照片，从微信上发给德珍，她看后笑着说“快删了，小心别人误会。”我也就真的删了，如今想让大家看看，也没有了。
她儿子结婚大家去过，恩成儿子结婚大家见过，镇安聚会又一块聊过，可每次的见面，无论多长，都觉得短暂，仓促。但每次聚会，德珍都会将美好的时刻、精彩的瞬间，制作成视频发给大家共享，她超前的意识，绝妙的手段，为同学们记录下每一次幸福的时刻。她的热情和热心以及对智能手机的熟练，在同学中都是首屈一指的。因为有她，大家在一起喧闹过，放肆过，开心过。如今，斯人已去，我们永远失去了这份欢乐。
唉，人生若能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我们还曾经期盼着商南再次聚会，还渴望着年年相会，可恼人的疫情使我们不得如愿，可恶的病情阻隔了彼此相见，到如今，一切皆成过往，一切尽成梦幻，面对伊人往事，则又能如何！ 2022.2.2
作者简介：李中合，1954年10月生，陕西洛南人，毕业于陕西师大商洛分校中文专业，并留校任教，汉语言文学教授。书法主要学习苏轼，兼学王羲之、唐寅、王铎，参以曹全碑及出师颂等章草，中国书法函授高研班结业，受教于中国书法名家袁波先生。陕西省书协会员，现兼任商洛市评协主席、陕西省老教授协会商洛分会副会长等社团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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