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活经济”
作者 二月微风
腊月廿日，夕阳西下。水电建筑公司工人俱乐部灯火通明。乔经理带领挟着公文包的石秘书，和挎着黑皮包的侯会计来到俱乐部。
接到通知早到的第三工程队二百多农民工，像小孩盼过年似的等着领拖欠半年的工资。工程队队长致了欢迎词后，乔经理干咳两声，呷了口 茶。先赞扬了大家的苦干精神 ，和为希望工程捐款的奉献精神，再讲到公司里的困难形势 ，工程亏损、天气大涝非常时期 ……“咹！……咹……”足足讲了一个多钟头 。农民工们厌倦得像爱睡觉的小学生一样，提不起精神了 。乔经理仍然滔滔不绝:"非常时期，非常措施，咹……咹……关于工资嘛……”乔经理停顿一下，大家一听到工资，大脑像注了兴奋剂。瞪大了眼睛 ，乔经理看了大家一眼，停顿一下，就慢吞吞地试探 “白条子……”
"不要！ ”众皆吃惊，怪不得侯会计拿着大黑皮包 ，有人小声嘀咕 。乔经理摆摆手，示意大家静下来 ，笑了笑急忙说道 :“白条子今年不再打了……”
“是现金？”
“暂且叫‘公司券’吧！”说着让侯会计从黑皮包里掏出一大沓子“公司券”。石秘书急忙接过去让大家看 ，并解释说大家都是本地人可以拿着去乡集市上购物，大家看到一张张面额不等的，盖着红章子的硬纸片，顿时众皆哗然，愤愤不平 。
"不行啊 ！"耿直的老王首先发难 :“这是变相打白条 ，娶儿媳不能交‘公司券’吧！”经理微笑着点点头。
“是啊，没有现金咋给孩子们交学费呢 ？”要数老胡的声音最高 。
老辛哭丧着脸接上了 腔:"欠的债还要还啊 ！”乔经理同情地使劲点点头 。
年轻人心想催要工资要来个这，继而眼里直冒火，嚷得更起劲 :“公司券能给心上人吗？见鬼去！”
“静一静，”工程队队长脸上也有愠色，但唯恐伤了和气，竭力地想缓和气氛 。
乔经理呷口茶，老石凑到经理耳朵上嘀咕：“要不先把捐的款挪用应急？……”经理摇摇头。只见乔经理站起来微笑着拉长了声调 :"弟兄们啊 ！——改革开放 ，搞活经济嘛！用钱的可以转手销售物品 ，多少还能赚一些，市长都练摊啦 ，看你灵活不灵活 。发公司券这是公司的决定。是革命的需要，要顾全大局嘛！”
乔经理最后定音，指明方向 .众皆哑然噘嘴， 春节将至，年货又不能不购，现钱又不能没有。于是农民工们在干完最后一班活后 ，怀揣着“公司券 ”，三五成群地到指定的肉菜市场 、糖烟酒商店购年货 。
市场上真是琳琅满目 ，热闹非凡。顾客熙熙攘攘 ，在人的海洋中，农民工们今天确实风光了一次 。他们掏出带有红印章的“公司券 ”，像掏出特别通行证似的购物优先 。老板们笑容可掬，掏出香烟逐一敬着，这使其他顾客有点眼羡，那眼神分明互相传达着这样的意思:“看看人家农民工到底光荣啊！”孰不知农民工们在各个指定的购物点上，让老板们宰了一刀，购物都是七当十，(价值七元付十元)
老板们还说不是你们经理说情，俺们还不情愿呐！“公司券”能当现钱吗？
“不买啦”
“ 随便”
“ 找经理去 ！”老胡自告奋勇找经理去了 。一小时过去了，他垂头丧气地回来 :“经理上省城他儿子那里去了 ，电话也打不通 。”老王讥笑道:"你个傻蛋，经理这时候能见你吗 ？"
年是要过的。无奈只好七当十了 。因为，据消息灵通人士说，今年下海归来的大款多 ，镇上的年货越近年关价越高 ，可能还供不应求呐 ！农民工们无可奈何，只得七当十，购回大包小包的年货。有人还购了些高档商品 。这时，他们又风光了一回。乡邻们看到啧啧赞叹:"看看人家也比上大款啦 ！”他们哪里知道这些高档商品要从这个商店转到另一个商店里呢 ！农民工们没时间练摊，又急着用现钱，极不情愿地又让店主再宰了一刀 ，物品折一成或半价不等 。他们还得千恩万谢店老板呢！
购物回家的途中，农民工们愤愤不平 。“据我了解肉市场的阿三是乔经理丈人的外甥； 菜市场的小翠是石干事的表姐 ；卖糖烟酒的狗欢是侯会计的小舅；王二麻子是传达员小张的表哥，小勤是……反正都有些来头 。"老胡越说越气愤 ！
老辛细声细语地说 :″宰就让人家宰了吧，咱们总算也风光风光，购物顺利呗 。”
除夕前夜购齐年货的农民工们情绪稍稍稳定了 。但是侯会计门前却有另外一批情绪不稳定分子:阿三、小翠、狗欢 、王二麻子……他们拿 着“公司券”嚷着要侯会计兑换人民币。无奈老候请来石秘书压阵。老石怎么解释也不顶用 。老石只得拨通了乔经理的电话 :“喂，我是老石。老板们吵着要现钱 ，他们比农民工难缠不好惹，咋办 ？”
“先动用希望工程捐的款 ”
“ 你不是不让动吗 ？”
"你真死心眼儿，明年不是还有希望吗 ？”
"啊——啊，是——是！”老石若有所悟。
市场老板们兑换到现钞皆大欢喜，忽然有人感到美中不足 。埋怨道 :“乔经理真死心眼儿，咋不给农民工们多发几个月‘公司券’呢！”
审核：曹元华
复审：沈新培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