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速穿插   勇猛克敌

——记原陆军第11军第31师步兵第93团5连“者阴山穿插英雄连”的英雄事迹

（报吿文学）

作 者    邹 俊

前  言

38年过去，弹指一挥间。在1984年4月30日，中越边境发生了一场者阴山自卫还击作战，至今已过38年了。我是那场战争的亲身经历者，当时，我是师组织科的干事，从炮击作战的“14工程”到“17工程”的全面攻击，我都全程参加了。由于师、团决定要申报5连为“者阴山穿插英雄连”、申报马平为“战斗英雄”，所以，我对5连的方方面面都作了重点采访，我亲自撰写了申报材料。今天，我打开尘封的记忆，翻开发黄的记录，聆听老战友当年指挥作战的连长邝俊川的讲述，深感情感交融和心灵震撼，深感信仰力量和无私奉献，深感初心使命和理想信念，仿佛那场战斗历历在目，为缅怀壮怀激烈牺牲的战友，为回忆崇尚辉煌激烈的战斗，为颂歌年轻生命军人的本色，为奉献青春岁月时留下的醉美人生，满怀激情的写下这篇文章，以示告慰我们的子孙后辈，避免战争，爱好和平，走向人类最美好的未来！走向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

陆军第11军第31师歩兵第93团5连，1984年4月30日，在收复者阴山地区的战斗中，5连担任穿插迂迴，断敌退路，打敌增援的艰巨任务。战斗中5连指战员团结一致，机智勇敢，歼敌99名，俘敌5名，缴获了一大批武器弹药和军用物资，战绩显著。为了表彰5连的英雄事迹，上级给5连记了集体一等功，昆明军区授予5连以“者阴山穿插英雄连”的荣誉称号。

马平，93团5连2排排长，贵州省贵阳市人，汉族，1979年入伍，昆明陆军学校大专毕业生，22岁，共产党员，烈士。

1984年4月30日，在收复者阴山地区的战斗中，马平带领2排随穿插部队深入敌后，他把在院校学到的知识运用于实战之中，机智勇敢，不怕牺牲，一直冲锋在前，仅用46分钟就连克敌人两个高地，并打到敌营部，切断入侵之敌的退路，为战斗胜利作出了重要贡献。在围歼敌营部之敌时，马平壮烈牺牲。为了表彰马平的英雄事迹，上级给他记了一等功，党组织追认他为中共正式党员，中央军委授予他“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战后，廖锡龙师长来到马平的墓前，为他扫墓戳土，为他流泪，在马平的墓前亲手为他戳土栽上一棵青悠悠的长青树松柏，再浇上从者阴山带来的山泉水。

5连干部：连长邝俊川，指导员冯冶生，副连长张国平，副指导员霍大书，1排长沈银星，2排长马平，3排长李德年，4（炮）排长李筑康，司务长代友贤。

5连牺牲4人，马平，周再军，杨光明，虎绍清。伤 12人。

上篇、以机制胜   首战告捷

（5连坚守在阵地上）

（一）

1984年3月底的一个晚上，月光皎洁，薄雾缭绕，夜色寂寞，国境宁静，5连连长邝俊川带着180多名干部战士的加强连，摸爬在这喀斯特地形的边境线上，攀悬崖，爬陡坡，跨沟坎，在乱石灌木林中前行，奉命开赴到云南省麻栗坡县杨万公社长田上八村的地方，这里离中越边境线第10号界碑仅有200米，其主要任务是担任师炮兵前方观察所的警戒任务。5连到达警戒地域后，在6个主要路口和险要地形上设伏，防止敌人夜间偷袭和刺探情报，保障炮兵前观的安全。

兵力部署是：一个排配属在茅山无名1、2、3号高地，另两个排在211高地上，他们就在界碑附近的几个山头上，构筑起掩蔽部和猫耳洞等防御工事，昼夜潜伏在敌人眼皮底下，监视着敌人的一举一动，确保我炮兵前观的安全，随时向指挥部报告敌人的动向。

这个地方的纬度是在20度左右，属于低海拔的高山地区，亚热带气候，早晚温差10多度。白天在猫耳洞里伪装好躲藏起来，只有晚上才能出来活动。炊事班每天中午或者晚上给送一次饭，饭是在后面山谷中做好的，用军用帆布背篓装上，由炊事班的战士们背着，分别送到前沿各个阵地。饭是头一天夜里做好的，第二天才送。中午的气温都在30度以上，送上来的饭菜基本上都有一点馊了的味道。除每天吃一顿饭外，其余都是吃压缩干粮，更不用说能喝到一杯热开水了。

4月2日，我军对盘踞在者阴山地区的越军进行自卫还击，实施“14工程，”开始对者阴山之敌进行炮击。

四月的南疆，雨多雾大，气候潮湿，闷热难熬，是典型的亚热带气候。在这样恶劣的自然环境下，条件艰苦，困难很多，还要保证自已的生存能力。白天被火辣辣的太阳晒得头晕目眩，大汗流淌；夜间气温又突然陡降，战士们卧在潮湿的地上，冻得浑身发抖，脸青腿麻。遇到下雨或浓雾，就象是洗了一次泥水澡。衣服湿了，又不能晾晒，晾晒衣物容易暴露目标，只能靠自身的体温“烘干”。

者阴山崇山峻岭，沟壑纵横，悬岩陡壁，密林森森，杂草丛生，山路崎岖，雨雾茫茫。全连加配属单位人员共180多人，一个战士平均负重量在50斤以上，有的70至80斤重，每天晚上30多人站岗，白天还要担任警戒任务。

水，在这个山上是没有的。全连各点都要到茅山去打水，而且是晚上摸着去，最远的点有2公里，坡度在50度至60度，从长田到茅山，经常下来背东西上山吃，有3公里多的山路，要4个多小时，爬坡都是拉着藤藤爬的。

战士们趁大雾的掩护，到2公里外的山沟里去找水，那水浑浊苦涩，有一股臭味，还有沙虫，放上净水片就喝，有的战士喝了拉肚子，有时渴了就舔草尖上的露水。他们常被山蚊子、野蚂蚁咬起一串串的红疙瘩，痒痛难受。他们就是在这样煎熬恶劣的环境中住石洞，蹲石缝，忍饥挨饿，还要遇到敌人的冷枪冷炮。

他们坚定地昼夜坚守28天，没有洗一次脸、手、脚，大多数的战士膝盖都出现轻度疼痛，患有关节炎。没有换洗过衣服，衣服和裤子撕破了用针乱缝着，有的用胶布粘着，有的打个结，大多身上长虱子。有的战士拉肚子，有的战士生病了，仍然坚守在阵地上不下火线，没有人叫苦，没有人退缩。他们深知，如果我们不在这里吃苦，边疆人民就不能回到自己的家园，就会长期蹲山洞，饿肚子，边境人民安宁幸福的生活也得不到保障。战士们一直忍受艰熬咬牙坚守，从不叫一声苦和累。

这正是像马平排长在4月9日的日记中写道：“今天，雨水三次把我全身衣服打湿了，看地形和巡逻。尔后，一声枪响，我又满山遍野地跑了一趟。在一天时间里，我的足迹印满了这个四平方公里的土地，我的汗水也洒落在每一段山间小路和沟谷垭口。有人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想，如果不是为了保卫祖国和人民，就是有人一天出一百元的薪水，我也不会干下去。”

在上前线担任警戒任务下达后，马平给连长立下军令状：“我们2排不是脓包软蛋，一定能完成任务，放心吧，我的连长。”

到了前线他没有时间写信，他就在信封背面写道：“盼望早日参加战斗，希望接受战火的洗礼，打仗是我一生的追求和梦想。”

马平在诗里写道：

“爸爸妈妈，

我已到了中越边防线上，

我和战友们摩拳擦掌子弹上膛，

为了收复祖国的边疆，

与越军之敌展开血与火地较量。

为了边境和平民生安祥，

已作好流血牺牲献身边防。

如果我倒在了阵地上，

请母親不要过度悲伤，

为国捐躯命葬疆场，

那是我当兵的莫大荣光。

祖国领土一寸不让，

献出生命是军人的英勇雄壮......”

（二）

几天来，我方的大炮都在向者阴山高地轰击，敌人偶尔也朝我边境打炮。敌人十分狡猾奸诈，伪装躲藏。5连潜伏了一个星期，也不见敌人出来活动。他们认为敌人是妄想以静来麻痹我方，以便策划新的阴谋行动。5连要求大家不能麻痹大意，要加倍提高警惕。为了及时破坏敌人的行动计划，5连把潜伏的位置又向前推进，增设了观察哨，严密监视敌人的动向。

4月9日，星期一，晴，太阳。 

上午，担任师炮兵前观警戒的5连1排，发现10号高地者阴山主峰东北侧山后面，有7、8个敌人在外面闲逛着，干战歼敌心切，一排长沈银星和另外一个战士不服从组织指挥和协同计划，先敌开火，用狙击步枪连打几发，打死伤2名，其余听见枪声爬下溜走了。

吃一堑，长一智。5连及时总结经验教训，制定了新的歼敌方案，組织了火力协同，选定了有利地形，作好了战斗准备。战士们又饥又渴，十分疲劳，警惕的眼睛密切注视着敌方。

5连1排（欠3班）茅山火力伏击战。

1排（欠3班）配属高机1挺，60迫击炮1个班，在副连长张国平的带领下，奉命于4月3日进至茅山，担任综合观察所的侧观警戒。他们日夜坚守，严密监视敌人，在数日中，掌握了10号高地当侧敌人开饭时间和地点的规律，为歼灭该敌捕捉战机提供了依据。

4月9日17时55分，15名越军在10号高地东侧50米集合开饭，经上级批准，在副营长刘荣宗、连长邝俊川的统一指挥下，抓住战机，用高机、60迫击炮、狙击步枪突然对敌射击，打得敌人措手不及，当场打死打伤敌人18名。

18时20分，有10名越军前来拖尸体，该排再次用火力射击，打死伤8名。战斗进至20时00分，共打死敌人18名，（排长1人）打伤8名。消耗高机弹180发，60迫弹20发，狙击步枪弹25发。我方无一伤亡，以小的代价换取了大的胜利。

战斗经过：

（1）、4月8日晩，副营长刘荣宗和5连连长邝俊川、指导员冯冶生亲临1排，连夜听取了副连长张国平的汇报，发动群众，认真研究敌情，分析地形和我方情况，制定了三个方案。

（2）、4月9日8时25分，两名越军送饭上阵地，准备开饭。刘荣宗及时向指挥部请示，并报告了作战方案，指挥部立即批准了他们的方案。组织炮兵火力掩护准备，但狡猾的敌人将饭送进洞里，未具备歼敌的时机。同志们沉住气，耐心等待时机，进一步调整部署，做到了火器分散、火力集中、统一指挥。

（3）、当日17时55分，10号高地东侧50米平台，5名越军正集中开饭，经指挥部批准，在炮火掩护下，1排于17时57分向敌人开火，打得敌人晕头转向，丢下碗筷四处逃命。洞里的敌人跑出来拖尸体，高机射手齐明、洪明亮、车少云眼明手快，对准洞口进行射击，封锁了敌人的进出口。狙击步枪沈银星排长和尹立坤、张林对准单个敌人射击，弹无虚发，当场打死打伤18名。

（4）、18时20分，敌约1个班从10号高地东南侧向北运动，企图拖尸，60炮排长李筑康指挥，首发命中目标，敌见势不利，便采取单个运动，我方狙击步枪手逐个消灭，打死打伤敌8名，战斗至20时00分，共打死敌人18名，打伤敌人8名。

前指政治部通令嘉奖了93团5连1班、2班、60迫击炮班、高机连4班全体同志。给齐明记了二等功，刘荣宗记三等功1次，高机连4班记二等功1次。战士表现好的由团里记功。

师前指政治部通令

93团5连1排（欠3班）、60迫击炮班、团高机连4班：

你们灵活主动地捕捉战机，积极配合炮击，能及时发现目标，就立即出击，打死伤敌人28名（其中干部1人），战果显著，特给予你们通令嘉奖。

此令！

师前指政治部

1984年4月9日

4月13日， 星期五，晴， 太阳 。  93团5连3排（欠9班）共17人，在排长李德年的带领下，于13日9时向4号高地秘密开进，于11时9分，隐蔽占领4号高地、和4号高地东侧无名高地，控制骑线制高点，进一步保障了我前沿炮观、上八、长田和我炮兵阵地的安全。

(三)

敌人遭到沉重打击后，把我炮兵前观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越军第二军区命令第三营要拔掉中国军队在上八地区的“眼睛。”于是，狡猾的敌人经过精心策划，又秘密地在31号高地开设了观察所，配置了重机枪和60炮。

31号高地，可以俯视我纵深15公里的地域，如果不及时打掉这个敌观察所，不但我炮兵前观会遭受损失，而且将直接威胁到我炮兵阵地的安全。这个高地，又陡又尖的石山，山顶面积只有30多平方米。山上荆棘丛生，便于敌人隐蔽，不便于我火炮射击。

为了拔掉31号高地，我们想了很多办法，偷袭吗？难以接近；强攻吗？又是拳头打跳蚤。

4月14日，星期六，晴，太阳。   

廖锡龙师长给93团2营副营长刘荣宗对拔掉敌31号高地，战前布置任务时的几点指示：

对31号高地之敌必须彻底摧毁，打击的手段主要是82无炮、狙击步枪、高机。迫击炮起到支援的作用，主峰上受弹面小，难以打准。

你的人员，特别是4号高地东侧那个步兵班，必须疏散隐蔽，留两个观察员，以梯次配备，以防敌炮火的杀伤。

所有人员必须密切配合，严密监视敌人新的动向。

82无炮要打得准，时时修正瞄准点，然后快速射击，打得快撤得快，所有小分队，不管是前进或是后撤，队形必须疏散，组织指挥必须果断。

我们用其它炮兵来掩护你们，分别对29号、10号、23号反斜面计划了迫击炮火力，对52号、53号一线计划了中等火力，对敌纵深已计划了大火力。你们打的时机，待对10号高地进行迫击炮火力袭击时，你们的迫击炮才对31号开始打。迫击炮开始时，你的狙击步枪才开始打，目的是保障82无炮和狙击步枪的作用。

     廖锡龙师长对93团副参谋长指示：

你们准备好了吗？先由我们这边的大炮先响，把火力引开，随后你们的迫击炮再打，又把火力引向纵深。这时，你们就可以在河沟里穿梭，狙击步枪就可以打了，主要目的是把31号高地摧平，为“17工程”作好准备。

战况：14时03分至16时24分，连续几天来，敌人在31号高地活动频繁，向我4号、上八地区开枪开炮，为拔掉敌人侧方观察所，保障我观察位置的安全，诱敌就范。同时，检验我82迫击炮、82无后炮的快速反应能力和进行实弹射击的能力。

师决定集中91团团属100迫击炮2门、82迫击炮2门、82无后炮1门、高机，对31号高地射击，并全歼之敌，摧毁敌观察所。为使保障这次战斗的突然性，以大炮袭击敌阵地，决定以92团游动炮1门，对敌16号高地观察所，对1250高地敌掩蔽部射击，以分散敌人精力，掩护我主要方向的行动。连长邝俊川、副连长张国平、炮排长李筑康分别指挥3个阵地，向31号高地开炮。82无炮打正面，82迫击炮打山顶，60炮打反斜面。霎时，高地上浓烟滚滚，敌高机还沒来得及发言就被打翻了，敌观察所还沒有捕捉到目标就被我方摧毁。

16时27分至17时10分结束，耗弹100迫弹67发，82迫弹50发，82无弹50发。战果：炸死伤敌12名，摧毁敌31号观察所1个，压制16号高地掩蔽部1个，营房1栋，炸毁敌工事一部份。

师前指政治部通报

93团、92团、91团炮击的全体指战员：

你们在今天歼灭敌31号高地之敌，摧毁敌观察所，保障战斗的突然性，实行了游击炮战术，诱敌出动，展开快，射击准确，达到了歼敌和暴露敌兵力，火力配置之目的，取得了炸死伤敌12名，摧毁观察所2个，营房1栋，压制掩蔽部1个，工事一部的显著战果，特给予你们通报表扬。

此通报！

师前指政治部

1984年4月14日

 4月23日，星期一，阴（雾雨）。14时至16时左右，5连2排长马平带着4班长黄玉林、战士高仁久，到4号高地西南侧80米山脚，勘察进攻时的穿插路线，突然发现了一片防步兵弧形绊发雷场，长有50多米，一根根绿色的钢丝网象毒蛇一样盘缠着，一串串地雷隐藏在草丛里，那是吃人的凶猛魔王，是专门对付我们中国军人的。同时，也有一些老百姓和牲畜被炸死炸伤。

马平想道：“这些地雷不排除，晚上穿进去时，部队就会出现很大的伤亡，会暴露和拖延穿插时间，不能按时穿插到位，会影响整个作战部署。”

“来，我们把它排除掉，”马平当即命令道。

于是，趁着浓浓大雾，敌我双方都在炮击时，马平率先猫着腰，蹑手蹑脚地察看周围地形，这是他人生第一回和真地雷打交道，颤抖的手触摸着绊线，心里直发慌，心跳加快，豆大的虚汗直往下滴，在敌高机扫射的威胁下，排除了25枚地雷，马平8枚，黄玉林14枚，高仁久3枚，我无伤亡。为穿插部队扫清了障碍，创造了条件，赢得了时间，提前开辟了穿插口子的通道，当晩师前指政治部给予三人通令嘉奖。

93团5连2排排长马平、4班长黄玉林、战士高仁久：

    你们3人在今天执行战斗任务时，遇上敌人设置的防步兵混合雷场，在敌人高机火力威胁下，发扬团结协作精神，为战斗着想，为胜利着想，不怕牺牲，沉着冷静，排除越军在我边境内埋设的地雷25枚，特给予马平、黄玉林、高仁久3人通令嘉奖。望你们发扬成绩，坚持战斗，争取更大的胜利。

       此令

31师前指政治部

1984年4月23日

5连在炮击期间，与敌人展开了猫捉老鼠的战斗，在高地坚守了28个昼夜，凭着他们的机智勇敢，积极寻找敌人弱点，认真研究作战方案，把握作战时机，以小的代价换取了大的战绩，多次受到了师前指的表彰。

（连长邝俊川（右）、指导员冯冶生（左）

中篇、 以快制胜  捣毁敌巢）

(四)

4月28日下午4点，5连各排从各个山头上撤离，防御的山头没有下山的路，全是悬崖陡壁，灌木丛林，沟深无路，他们按照方位，在灌木丛中砍出一条路来，顺着绝壁上的藤蔓，用背包绳一个一个的吊着下来，好不容易才全部下到山脚下。

4月29日19时30分，5连在茅山加入营穿插序列。营部召开排以上干部会议，营长叶帮权通报了4月28日14军40师攻打老山的作战情况，教导员莫刚品作了战前动员。5连干部回到连队后，全连集合，连长邝俊川再次明确了穿插作战任务，指导员冯冶生作了战前政治动员。

 当天夜晚，5连向集結地域开拔。大雨滂沱，大雾弥漫，山峦模糊，伸手不见五指，远近山峦都被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中。5连的勇士们像猛虎一样奔向森林，他们在泥泞的山路上奔赴战场，他们在清晨去完成祖国的重托，他们在实现人生自已的价值。

他们向进攻出发阵地偷偷地摸进，不准有声响和光亮，咳嗽要藏在衣服里面。大雨哗哗哗下个不停，乱石坡上是没有路的。他们所经过的地方是山区，山上全是灌木林，低矮的地方全是小石林的地貌，根本无路可走，摸着营部驾设的电话线，互相手拉着手，一步一步的向10号界碑方向前进。整个队伍井然有序，没有慌乱，没有声响，相互间看不见对方的脸，只看见白茫茫的雾，只听见相互间的喘气声。 他们一点点地爬，又慢慢地坐着往下梭，一脚踩掉下去就是几米，身上碰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马平在地上发现有一种木材，发出象莹火虫一样的微光，他记得小时候听大人讲过，有的叫它“鬼火，”有的叫它“磷光。”他捡起来看了看，就叫战士背上都插上一小块，前后可以看清楚这莹光，这样就不会掉队了，走起来也快。经过几个小时，他们终于提前到达了上级布署的指定位置。

4月30日凌晨6时40分，收复者阴山的战斗打响了。

5连的作战任务是，随营穿插到29号高地展开，向敌侧后攻击，首先拿下26号、24号高地、24号南侧无名高地，尔后直捣敌营部——柴山堡新寨，与主力形成两面夹击之势，打乱敌人的防御部署，将敌人拦腰截断，动摇敌人的防御，断敌退路，阻敌增援，为全歼者阴山之敌创造条件。

柴山堡新寨是敌独立三营的老巢，储备着大量军用物资，有重兵防守，地理位置十分险要。它的背面是23号高地，敌火力可直接控制柴山堡新寨。它的东面是越军抢占者阴山后抢修的一条通往安明的公路，公路右侧的26号、24号高地，是柴山堡新寨的两扇大门。它的周围乱石林立，石洞密布。在如此复杂的条件下，深入敌人腹地作战，任务是十分艰巨的。

5连是一个具有光荣革命传统的老连队。要向老一辈“爆破英雄张继堂，”“孤胆英雄张学义，”“爱民模范唐德生，”“共产主义战士尚兴和，”“卡子桥英雄八班，”1979年打仗全连集体二等功，一等功臣霍大书、杨大成学习，穷追猛打来犯之敌。接受作战任务后，全连求战情绪十分高涨，决心书、请战书、血书、立功计划书象雪片一样飞向连部。

连长邝俊川，四川成都人，战前因妻子难产，爱女病逝，一个只当了十几天爸爸的军人，擦干眼泪，压着悲痛，刚毅顽强的一连之长又投入到战前的临战训练。他曾被团里派到前线去侦察过地形和敌情。接受作战任务后，他多次带领大家深入前沿观察地形、敌情、道路，并抓紧时间，在沙盘前思索，推演，琢磨，有时吃饭也盯着沙盘发呆，战士们叫他“沙盘迷。”他多次在沙盘上区分班、排、个人的任务和推演协同。

指导员冯冶生，四川西昌人，父母是四川某军分区的老干部，听说要打仗，父母两位老军人写信向全连战士问候，使连队干部战士深受鼓舞。他从战场政治工作的角度，设想了战斗中可能出现的各种复杂情况，提出了15个怎么办，发动全连讨论，研究处置办法。

副连长张国平，分批组织战士到前沿观察，让毎个战士熟悉地形，明确进攻路线。

马平，22岁，身高1.7米，宽宽的脸旦，白净英俊，不浓不浅的眉毛下有一对透明锋锐的眼睛，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小伙子很帅气，有一种军人的风采。他是贵州省贵阳市人，汉族，1979年考入昆明陆军学院大专班，1982年8月毕业，1983年2月到师“四会”教练员集训，参加军区文化教员集训，8月他回到师里。他三番五次地要求回连队上前线。他向主任说道：“我一定要参加战斗，像我这样的学生兵，更应该在战斗中锻炼锻炼，当兵就是要打仗的......”父亲马传岳是南下干部，曾讲起过他戎马生涯的军旅战斗生活。

他在回家探亲时就给连长邝俊川讲道：“如果部队要去前线打仗，一定要通知我，像我这样的学生兵，更需要到战场上锻炼和考验，在战火中不断成长。”他走出校门就当上排长，没有经过士兵和班长的磨砺经历，就应该在战场上去，与战士们一道，去担负起保卫祖国的重任。

为了做到“知已知彼，百战不殆，”连长邝俊川认为：一是敌人防御重心主要在正面，侧后可能空虚；二是深入敌腹作战，尽管有四面受敌的危险，但可充分利用雾大、能见度低的有利条件，即使敌人发现我方意图，也难以发挥火力；三是在我正面部队猛烈攻击下，敌侧后必然慌乱，我正好乘虚而入。我们坚信：快速穿插，猛打猛冲，攻击越快，伤亡越小，战果越大，胜利的把握就会更大。

5连在出征前作战前动员

（五）

在炮兵老大哥的掩护下，5连随营指挥所迅速跟进，刚进到4号、5号高地之间的凹部，突然遭遇敌炮火拦阻，炮弹在5连队形前后爆炸，泥土、石片打得战士们的钢盔“咣咣咣”地响。随即，敌23号高地、29号高地的高机也向他们射击，密密麻麻的曳光弹拖着长长的尾巴，在他们头顶上织成了交叉火力网，企图想把他们全部消灭。炮弹在马平身后炸响，弹片四处飞扬，他毫无惧色，沉着冷静。

连长邝俊川心里想道：“这样大的雾，敌人是不可能察觉到我们，这里是敌人锁定射击的地点，不走就要挨打，无法按时到位。”他立即命令部队拉大距离跑步通过。

连长邝俊川坚定沉着，“散开队形，跑步通过，冲向敌方！”连长喊道。

战士们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勇敢灵活地运用平时练就的战术动作，一边组织火力掩护，一边强行通过敌人的封锁墙。战士们往下连梭带滚，缝坎跳坎，缝沟越沟，拚命地冲过了宽150米，纵深约200米的炮火封锁区。

5连的任务是随营穿插到位以后，攻打26号、24号、24号南侧无名高地、直捣柴山堡新寨敌人营指挥所，将敌人拦腰截断，消灭山上的逃跑之敌，打击前来增援者阴山之敌。

这时，情况出现了变化，营长命令5连提前展开，以一个排的兵力迅速攻打28号高地西北无名高地。

邝连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2排。

2排长马平在应急训练期间，多次请求当尖刀，打头阵。接受任务后，他身先士卒，带领2排猛打猛冲，8时05分，迅速攻占了28号高地西北无名高地。接着，他又坚决请求带领2排攻打26号高地。

26号高地白茫茫一片，一望无涯。马平是一个具有军事理论和娴熟战术动作的指挥员，攻打26号高地，原定是 1排为主攻， 2排为助攻，两个排一起攻打的。此时，他心里研判着敌人，炮火刚停，各高地之敌还未溃逃，敌增援也还未到，加之敌纵深兵力薄弱，障碍设置少，这样乘虚而入，打它个措手不及。但他手里现在只有一个排，兵力比原定的少，万一拿不下来就会全部牺牲。他没有忘记师长的话，早打对我方有利，晩打后果难以估计。

战机稍纵即逝，时间就是胜利。他立即向连长请战说道：“趁雾大，赶快把26号高地夺下，占领制高点。连长，让我们2排担任主攻吧！”

连长邝俊川当机立断点头同意，批准了他的请战，命令2排由助攻变为主攻。

马平深知兵贵神速的道理，他向全排作了简短动员后，拚命向26号高地扑去。由于速度很快，5班、6班掉了队，通信员提醒他说道：“排长，只有4班跟上来了。”

他边跑边回答道：“时间就是胜利，一个人也要往前冲！”

他在跳越一宽沟时，他的手表甩落在沟旁草丛里，通信员喊道：“排长，你的表掉了。”马排长头也没回，跑着说道：“不管它，等胜利了再来找。”

他带着战士们勇往直前，4班只用了9分钟，就从北面占领了高地，打开了通向柴山堡新寨的第一道大门。

（七）

1排、3排、连指正快速向前推进。

雨后的黄泥巴道路，又烂又滑，战士们身负四五十斤、甚至七八十斤重量的行军，不要说跑，就是每走一步都要付出很大的努力。特别是5连经过一个月地潜伏，又是一夜的冒雨开进，体力消耗大，有的正在发高烧，有的还在拉肚子，但没有一个人掉队。战士们一个劲拼命往前跑，摔到了爬起来，又摔到了，再爬起来，每个人都摔跤7、8次以上，多的达20多次，简直变成了泥人。衣服裤子挂破了，屁股露在外面，也全然不顾。战士们只有一个念头，猛扑柴山堡新寨，捣毁敌人老巢。

1班长史品刚从两米高的土坎跌进沟里，他不顾脚伤，边跑边捅枪管的泥。2班机枪副射手叶保春左脚扭歪了，每挪动一步都疼痛难忍，他仍一拐一跛地背着4盒子弹始终不掉队。看着这些可爱可亲的战士，干部被感动得掉眼泪。

连续攻下3个高地的2排，不顾疲劳，为了扩大战果，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马平再次主动请战，进攻柴山堡新寨敌安明独立第3营营部指挥所。

柴山堡新寨是敌安明独立第3营的老巢，储备着大量军用物资，有重兵防守，地理位置十分险要。它的背面是23号高地，敌营指挥所就设在那里。23号高地与者阴山主峰相连，它的南面是53号高地，敌火力可直接控制柴山堡新寨；它的东面是越军抢占者阴山后抢修的一条通往安明的公路，公路右侧的26号、24高地是柴山堡新寨的两扇大门。它的周围乱石林立，石洞密布。在如此复杂的情况下，深入敌人腹部作战，任务是十分艰巨的。

由于山高沟深，坡陡洞多，步谈机通话受阻，马平与邝连长失去了联系。他与副连长运筹帷幄，沉着冷静，孤军深入，待大部队上来怕贻误战机，他们决定向柴山堡新寨方向进攻。

正在这时，2排与连指失去了联系。是等待？还是继续攻击？副连长和马平排长心里都很明白，越是接近敌巢，越是硬仗，孤军深入，后果难以想象。但是，此时他们考虑的不是个人安危，而是全局的胜利。

在这关键时刻，他们果断决定：留下4班坚守24号高地担任防御，把住大门，5班、6班攻打24号南侧无名高地，沿公路猛扑敌巢。

恰在此时，在离敌营部方向150米公路的拐弯处，4班长黄玉林发现公路上有4个人影在跑，他估记是自己人，站在山顶喊了一声，“是哪个单位的？”

那人影回答了一句，不象是中国话，他立即命令机枪开火，一个敌人枪响后就倒下了，另外3个狼狈得顺公路右侧的山坡，朝24号南侧无名高地逃跑。黄玉林在机枪的掩护下接近敌人。马平听见枪声急速地追赶过去，当黄玉林发现敌人龟缩在石缝里，2名敌人乌黑的枪口对准了他，他立即扣动板机，一梭子送两个敌人上了西天。

（八）

部署完备，马平排长往公路上一跳，把手一挥，对5班、6班的战士们说道：“考验我们的时侯到了，谁冲在前面谁就是英雄！”说完端着冲锋枪向柴山堡新寨冲去。

2排发起攻击后，1排、3排、连指相继赶到。

连长当机立断，提前使用预备队，分三路向柴山堡新寨之敌发起攻击，并及时请求炮兵压制53号高地的敌人，保证了我们侧后的安全。

公路两侧的高地相继被5连占领，敌人溃逃的梦想破灭了，关上了敌人增援者阴山的两道大门。

为了捣毁敌人的老窝，给敌人背后一刀，配合主力全歼者阴山之敌。马平知道越往纵深打，越是硬仗，孤军深入后果不堪设想。他想的不是打进去能不能出来，而是想一锅端掉敌人的老巢，就会在政治上和军事上威慑敌人，打垮敌人的士气，让敌人感到恐惧，截断敌人第一、第二道防御体系。

随即，马平在24号高地山脚的公路上，召开了一次简短的会，他对全排说道：“现在连里通报表扬了我们，我们要向老一辈‘爆破英雄张继堂，’‘孤胆英雄张学义，’‘爱民模范唐德生，’‘共产主义战士尚兴和，’‘卡子桥英雄八班，’1979年打仗全连集体二等功，一等功臣霍大书、杨大成学习，穷追猛打柴山堡新寨之敌。现在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谁冲在前面谁就是英雄，谁落在后面谁就是日笼包。”

在公路上，2排长马平、3排长李德年、4排长李筑康3个排长相聚，而且都是贵阳老乡。

马平从包里摸出一包天麻烟，他说战前妈妈带给他的。给了在场每人一支，他摸出他的“刁杆”打火机，打了十几下也没有打着。一个战士掏出火柴，但被雨水打湿了。烟抽不成了，马平把他手上那支烟狠狠地丢在地上跺了一脚，说道：“他妈的不抽了，打完仗，好好抽他几包。”

3个排长相聚后马上又分开了，2排、3排、4排，各自按照预定进攻方案冲去了。

公路右侧23号高地东南侧有4个山洞，它象4只凶巴巴的老虎，向他们虎视耽耽地望着。接着，马平作了认真地部署，4班死守24号高地制高点，以火力支援连队主力，5班沿公路左边打，6班沿公路右边打。

“上面有山洞，注意隐蔽！”马平话音刚落，敌人就朝他们开枪，被压在公路两侧不敢张望。他第一个带头朝前冲击，边冲边喊道：“5班，跟我上！火箭筒，跟我上！”

他们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拚命地冲向柴山堡新寨时，正前方公路上有两个敌人用火力拚命拦阻射击，马平带着他们跪着举枪射击，当场打死一个，另外一个敌人抱头鼠窜地向房子里钻了进去。

这时，柴山堡的敌人万万没有想到，会在它们的屁股后面杀出一支队伍来，当2排冲到离敌营房150米处，23号高地反斜面两个山洞的敌人，和营房里的敌人听到枪声，发现老窝告急，钻出来抵抗，拚命向2排扫射，雨点般的子弹压得战士们不能前进，被压在公路的拐弯处。

马排长临危不惧胸有成竹，以火力吸引敌人，命令3具火箭筒一齐开火。“咣、咣、咣，”3发火箭弹飞向洞口，左边一个被摧毁，右边一个仍在向我扫射。马排长大声喊道：“再打！”又是3发飞去，随着轰轰轰几声爆炸，山洞里的枪声停止了。但是，敌人依托营房，又疯狂向2排射击。

马平怒气冲冲地大声喊道：“我来打，叫它上西天！”

时间刻不容缓，他从4班火箭筒手邓祖林手中接过火箭筒，举起火箭筒，第一发“咣”地一声，打进了吐着火的洞里，两个敌人倒在了洞口跟前。第二发他又摧毁了一栋仓库，连续打了5发，房子被摧毁了。

敌人的火力减弱了，马平趁着烟雾猛地一跃而起，对背后的战士说道：“不要怕，迅速搜剿，不让敌人有喘气的机会。”

一名敌人丢枪逃向另一间房子，马平带着虎绍清冲过去，先向屋内扫了一梭子弹，闪身就向屋内冲进去。

当马平向房子推门而入，时间刻不容缓，右脚跨进门坎，准备抓住敌人的同时，就碰响了一颗定向地雷，引爆了炸药，蓦地一声巨响，火光突然闪亮，浓烟四起，山崩地裂，马平已来不及卧倒或者后退，这穷凶极恶的敌人在一决雌雄中，用定向地雷引燃了炸药，随着“轰隆”的爆炸声，房子被炸塌了。

3个排长分开后，3排长李德年带领全排沿山腰推进，途中遇到两名逃跑的敌人，敌人先向他们开枪，子弹打在石头上又跳到李排长的钢盔上，把钢盔打了一个洞，子弹头卡在钢盔上，他非常气愤， 喊了一声，“打！”七班长黄德忠指挥集中火力射击 把这两名敌人打死了。

从者阴山主峰高地逃跑下来的敌人看到他们人多，后路被堵死，也钻到丛林里躲了起来！3排的前方与连接敌营部的高地之间有一条10多米宽20多米深的山沟，人过不去，只有绕道从公路上再向敌营部前进，李德年带3排、李筑康带领全排刚下到公路，就听到马平进攻的方向传来一声猛烈的爆炸声，炸起的石块落到了他们身边，然后就没有任何动静了，也听不到枪声了。李德年心里感觉不对，自言自语地说：“不好，2排那边出事了”。

李德年带着战士们以最快的速度朝着2排的方向跑去，刚转过 湾，看到一座用竹子、木板搭起的房子被炸平了，还冒着青烟， 房子前地上躺着3名战士和两名越军。这时炮排长李筑康也跟上来了，他们一起把躺在地上的3名战士抬到路边，两名战士苏醒了，一名叫虎绍青的说不出话，脸上、头上流着血，整条裤子都被血水染红了，胸部也有流血。李德年和李筑康脱掉他的上衣，看见胸部有一个较大的伤口还流着血，李德年抱着他，李筑康为他包扎伤口，李德年喊着他的名字，他慢慢的闭上了双眼，壮烈牺牲了。

他们问6班长王中科“你们排长呢？”

“排长冲在前面就爆炸了，排长可能在里面。”

李德年安排组织警戒，占领制高点。并向连长报告虎绍清牺牲，马平失踪的消息。

邝连长指示道“一是组织找到马平，二是原地组织好防御，三是待机占领营部。”

他们把倒塌的房子翻了一遍没有找到马平，房子侧面有一个斜坡，斜坡下有一条小河沟。在小河沟发现了马平，他的衣服裤子被爆炸产生的热浪烧焦了，露在外面的皮肤已被烧黑了，被炸得面目全非遍体鳞伤。

连长邝俊川性格刚强，心直口快，爱兵如子，既有很强的军事组织指挥才能，又有自已单个过硬的各项军事技术，是一位典型的军事将才。他看见马平、虎绍清牺牲了，他哭了，在场的干部战士都哭了。

流着泪水的邝连长用电台向营部报告：“我5连己穿插进攻到了柴山堡新寨，2排长马平英勇牺牲了，我要给马平请功！”

营部问：“请什么功？”

邝连长语气激动地答道：“我代表5连全体官兵给马平请功，报战斗英雄！”

2排共毙敌24名，俘敌1名。在营部的仓库里有10多箱枪支、20多箱手榴弹、17箱子弹，都是中国制造的。另一间仓库里是食品，多数是中国制造的压缩饼干，还有几箱苏联制造的鹅肉罐头。还有一间是医疗室，在里面看到有中国制造的肾上腺注射液、复方甘草片、青霉素等，这些王八蛋吃中国的，用中国的，还打中国人真他妈的不是人。

“马平排长......”人们在悲痛中大声疾呼着马平的名字。这个“学生官，”为祖国和人民献出了年轻宝贵的生命。战火中英雄的名字，永久地回荡在者阴山群山峡谷之中，永久地藏留在生死战友们的心坎里，永久地留在了边疆的红土地上！

上午10点30分，5连攻下了敌柴山堡新寨老巢——独立第3营营部。

马平在出征前留影

（九）

马平的牺牲，使全连悲痛万分。指导员冯冶生、副指导员霍大书强咽下悲痛的泪水，分别到各排去鼓动，号召大家化悲痛为力量，拿下柴山堡新寨，为马平排长报仇。英雄的精神鼓舞着全连干部战士，大家怀着满腔怒火直冲敌营部。

在敌营部清理了一阵后，李德年把3个班和配属的重机枪班、60迫击炮排一起调整了部署，形成了对内对外的防御队形，随时准备再战斗。 

中午了，天还是朦朦胧胧的，雾仍没散去，李德年和李筑康在敌人挖好的战壕里休息着。突然，一发火箭弹打在了离他们不远的战壕前，李德年顺山望下去，有近几十人分不同的队形正向我防御的阵地摸上来，只有几百米，雾大也看不清楚。李德年立即命令全排进入战斗状态，把敌人放进了再打。

当敌人离我方阵地350米左右时，李德年下令“打！”全排火力向敌人猛烈的开火，李德年打完一 弹匣子弹后，透过浓雾看到眼前的敌人全部都躺着不动了。他从望远镜里看到，一片开阔地上躺着近20多个敌人。有的在爬动，他准备再次组织火力打击时，已来不及了！敌人已躲藏到密密的灌木林里去了，加上雾又大，根本看不见，估计敌人已分散逃命去了。 

敌营部就设在柴山堡新寨左侧一个掩蔽部里。2班刚冲到，敌机枪、冲锋枪就拼命地吼叫起来，密集的子弹打得泥土飞溅，2班进攻受阻。2班长魏向志指挥全班火力压制，不能奏效。投掷手榴弹，还是无效。他又命令火箭筒射击，因受地形限制，仍然不能摧毁敌火力点。

3排长李德年听到激烈的枪声，迅速带领9班增援。随后，3班长宋国新带喷火兵李光兴也赶到了。3排长观察到这是一个设计巧妙，结构坚固，有4个转弯洞出口的方形掩蔽部，洞口前是约7米宽的平台，往下就是斜坡。

于是，李排长果断地指挥各班火力掩护，命令李光兴、方志勇利用斜坡向平台运动，从正面往洞里喷火。但是，由于敌火力猛烈，喷火器无法占领位置。

在这紧要关头，2班战士周再军向班长说了声“我上！”就从侧翼摸去。这个军人家庭长大的战士，深知战场上时间的宝贵和自已肩上的责任。只见他在离敌洞囗两米处突然跃起，端起冲锋枪就向洞里猛射，敌机枪立刻成了哑巴，周再军也被敌人打断了右腿。就在他往下倒的瞬间，高喊着口号，泰山般勇猛地向敌人盘踞的暗洞扑去，用年轻的躯体挡住了敌人密集的子弹，手里的冲锋枪还一直喷吐着仇恨的火舌。可是，周再军为了赢得胜利的一分钟，胸部、头部多处中弹，这位出生革命军人家庭的新中国第三代军人，用鲜血和生命书写了无愧于时代的壮丽青春。

战后，在周再军烈士的遗书中看到了他对祖国、对亲人的一片深情。

“敬爱的爸爸、妈妈：

在战斗胜利的时候，如果你们万一接到孩儿的《烈士通知书》时，望你们千万千万不要难过，不要悲伤，要为孩儿感到骄傲和自豪。爸爸、妈妈，你们的功劳是很大的，你们把我从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抚养到17岁，供我读书8年，使我成为一个健康而有知识的青年。你们没有得到孩儿半点孝养，就毫不犹豫地把儿送给祖国、送给人民。祖国人民是忘不了烈士的父母亲的。

可爱的爸爸、妈妈，孩儿相信你们是坚强的，我流血牺牲，并不期望见到父母为我流泪......望你们好好抚养小妹，把她送给祖国人民，成为社会有用之才。......”

喷火兵李方兴、方志勇从洞口一侧下方接近了洞口，向洞口喷了一枪。不一会，洞里冒出了浓烟，接着跑出了3名敌人，被围在洞口周边的1班、2班、7班、8班的战士同时开火打死了。不一会儿又跑出4名敌人，又被打死了。

李德年分析里面肯定还有敌人，应该抓活的，他喊不要打了，让吴礼汉来喊话，喊了一阵“诺松空椰”，就看见洞口，先出来一把枪，后来又出来一个人，个子不高，上尉军衔（越军上尉副营长）双手举着枪出来了，李德年再次大喊不准开枪， 李筑康用竹竿把他赶离洞口，两名战士下去把他俘虏了。李德年问敌人里面还有没有人，他说什么也听不懂。从他的意思和脸色看里面还有人。

又过了十多分钟，里面没有动静，李德年让喷火兵李方兴、方志勇又朝里面打了一枪，分析里面再有人也活不了！第二天，李德年进洞看到 ，洞里面是一个地下指挥室，有几十个平方，里面有十具尸体，已经烧得看不清楚人形了。剿这个洞前后用了半个小时，整个掩蔽部的17个敌人，8个被击毙，6个被烧死，3个当了俘虏。

17点左右，副连长张国平来到阵地上，叫他们立即撤到10号界碑附近待命。

他们又从原路线返回10号界碑，返回途中都很顺利。下午7点左右，走到公路与10号界碑小路交叉口时，前面几百米的路上有4、5名逃跑的越军看见了他们，拼命的朝安民县的方向逃命，被他们发现。不需命令，全连每个士兵都自然的抢占有利地形，向敌人开火。几秒钟，这群敌人都被打死在公路上了。 在离10号界碑还有两公里的时候，5连接到上级指示，要求他们再回到柴山堡组织防御。

（马平的毌亲为儿子扫墓）

下篇、 以智制胜   勇斗顽敌

（十）

攻下柴山堡新寨，端掉了敌人的老窝，狠狠打击了主峰守敌的嚣张气焰，切断了敌人的退路，打掉了逃跑的梦想。敌人盼望877团上来增援，这最后一线希望也彻底破灭了，于是，便纷纷溃逃。

为了实现全歼敌人的战斗意图，邝连长命令：1班加强重机枪一挺，扼守26号高地；4班加强重机枪一挺，固守24号高地，紧紧关住柴山堡新寨地区的两道大门；3排重火器占领新寨制高点，封锁深谷，切断溃逃之敌的唯一通路；5班、6班沿公路一线展开。这样一来，狡猾的敌人逃不出去，就化整为零，妄图利用石缝、山洞作掩护，继续负隅顽抗。

敌人的这一招，在1979年自卫还击作战中就领教过了，因而早有准备。临战训练时，5连就摸索了对付敌人钻洞的各种打法。敌变我变，敌人化整为零，5连就化整为組，分片搜索，逐洞歼敌。

柴山堡新寨一带，地形复杂，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随时有遭敌冷枪袭击而流血牺牲的可能。但是，我们的战士为了祖国的安全，为了人民的幸福，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战前，5连有8人向党支部写了血书，20多人写下了遗书，人人写了请战书，立下了“愿为人民死，不为金钱活”的豪迈誓言。

阴险狡诈的敌人分散后，开始并沒有钻洞，它们妄想凭借熟悉的地形和有“地老鼠”的功夫，在石缝草丛里与他们捉“迷藏”。    

4班新战士杨光明，火箭筒副射手，高高匀称的身材，清瘦分明的鼻梁和紧抿的嘴角，没有大城市兵那股“奶油小生”的味道。

在夜色依稀的行军中，连长邝俊川向他问道：

“家里有信来吗？”

“妈妈写来的。”

“讲什么......”

“盼儿胜利而归，母亲牵肠挂肚......”

“你父亲有消息吗？”

“他五月份要回国了，还有十来天。妈妈说，让我打胜仗，到时候和爸爸一道来看我。”

“好好打，别给父母丢脸！”

“是！”

他求胜心切，多背了两颗火箭弹、背了350发子弹，还想在阵地上弄支枪来打。

他的父亲在伊拉克巴格达工作，给他寄了大彩电、福士卡照像机、高档录音机，这是年轻人最喜欢的东西。而他为了成为一位优秀的战士，他放弃了。

杨光明看见马平、虎绍清、周再军牺牲了，抹干眼泪，为战友报仇！他只身冲上去了，背着剩下的3发火箭弹，350发子弹，以及满腔的仇恨，消失在响着枪声的茫茫雨雾里了。

他终究还是一个新兵，不知道战争的残酷性。他在追击一个敌人时，被躲在侧后的敌人暗算。

半小时后，人们听见急促的枪声，副连长张国平带人冲上高地，才发现杨光明身中数十发子弹，倒在血泊之中。身体弯曲，怒目圆睁，显然是经过一番搏斗，力不敌众才含恨咽气的。狡猾的敌人将杨光明的钢盔和衣服脱下，穿戴上躲入石缝中。副连长发现后咬破嘴唇，一个长点射，哒哒哒......3名越军扑倒在地，送上了西天。

3班副班长陶贵云在向前搜索时，被左侧石缝里的敌人打伤。

接连出现的伤亡，更加激发了战士们的满腔怒火 ，恨不得一下子把柴山堡新寨踏为平地。他们意识到，越是出现伤亡，战士们就越容易冲动，如果蛮干，伤亡会更大，更容易上敌人的当。于是，连长命令各排严密组织，开动脑筋，斗智斗勇，以巧制敌。

3排长李德年是今年从陆军学校毕业的高材生，他灵机一动，向连长出了一个破“迷藏”战术的好点子。

连长立即指挥战士们3人一组，成前三角队形同向运动，一人观察前方，二人分别观察左右，既可向前搜索，又可互相掩护。

卫生员栗英刚上24号高地抢救伤员，躲在石缝里的3个敌人，见他没带武器，妄想拣个便宜，刚钻出来，就被跟在卫生员后面的副连长和通信员送上了西天。

（5连在搜剿洞中的顽敌）

4班长黄玉林在24号高地上，发现4个敌人，他和机枪手同时开火，3名被击毙，另一个敌人爬进了石缝。他命令机枪手掩护，自已和司务长代友贤从左右包抄过去。敌人在一块石缝里，4班长突然发现离越军只有3米，乌黑的枪口正对准他，说时迟，那时快，4班长一个点射，打掉了敌人手中的冲锋枪，司务长正准备扑上去抓活的，敌人左手已摸出手榴弹，刚要拉弦，4班长又一个点射，把这个顽固的敌人送去见了阎王。

（十一）

司务长代友贤率领炊事班抬着烈士往回送时，发现两个敌人端着冲锋枪钻进了石洞。他们把担架放下，冲上去封住洞口。当时，他们10人只有一支步枪和一支手枪。司务长脑子一动，敌我火力悬殊，不能硬拚，只能智取。

于是，就组织喊话。敌人听见外面人多，吓得不敢出来，只是拚命打枪。

哪里有枪声哪里就是战场。副连长张国平、6班长迅速向这边跑来。刚刚赶到，只见一枚手榴弹从洞里飞出，“嗤嗤嗤”直冒白烟。在这个危急时刻，副连长大喊道：“注意手榴弹！”他纵身将司务长按倒，手榴弹在离司务长4米处爆炸了，为了掩护司务长，副连长背上炸着两块弹片。6班长见此情景，骂道：“老子要以牙还牙！”他连往洞里扔进3颗手榴弹。

7班在23号高地南侧一个悬崖峭壁上，发现敌人躲在洞里向友邻方向疯狂射击，便向敌洞打了两发火箭弹。由于敌洞口与7班位置夹角太小，两发火箭弹都打在洞囗的石壁上，敌人仍在一个劲地向外扫射。

7班长黄德中命令吴道荣、冯新掩护，自已操起他们仅有的一枚手榴弹，迂回到石洞上面，靠着岩石，接近洞口，石壁又陡又滑，随时有掉下悬崖的危险。7班长毫不畏惧，艰难地一步一步地往下梭，在离洞口两米处，他左手紧紧抓住岩石，右手取出手榴弹，用咀拧开盖子，咬住铁环，拉燃导火管朝洞里丢去。敌人做梦也沒有想到，在这猴子也难以攀爬的地方，中国军人竟能爬上来把他们干掉。

 9班在23号高地西南侧沟谷里发现一个山洞，洞口洒着一些血迹，洞子很深，黑得什么也看不见。他们向洞里打了一阵枪，里面没什么反应，回音却响了很久。从暗响判断，这是一个深洞。  

于是，他们留一人在洞口警戒，其余8人分3个小组，带上从敌人手中缴获的手电筒进洞搜索。洞很深，电筒光线照不到洞头。为防止敌人暗算，命令机枪手朝前射击，他和副班长各带一个组沿左右洞壁搜索。原来这是一个宽七、八米的自然山洞，主洞两壁还有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小洞。

9班长指挥各小组交替掩护，分段推进。越往里走，地上的血迹越多。弹匣、文件、笔盒撒了一地。大约摸到一百米处，终于见到了洞底。奇怪，怎么没有敌人？9班长令大家仔细搜索，决不放过一个敌人。

突然，战士吴礼汉发现一个半人高，50公分宽的石缝，副班长杨胜良用电筒一照，它是一个低于主洞5米的叉洞。由于缝窄，看不清楚。他命令副班长掩护，战士吴礼汉挤进去前往搜索。这时，吴礼汉刚摸到叉洞口，敌人就开火了，子弹纷飞乱跳，打得岩石火星四溅。面对顽抗的敌人，班长命令机枪掩护，战士们朝里甩进6枚手榴弹，但敌人仍在顽抗着。

    副班长杨胜良提出炸塌石缝，他说道“用导爆索炸塌石缝。”“好，炸死这些龟孙子。”战士们把导爆索集中起来捆在一起，估计有30多米。杨胜良迅速把它捆在一起，挂在石缝顶部，叫大家赶快撤离。尔后，他拉燃了导火管进行爆破。“轰！”一声闷雷般巨响，洞内浓烟滚滚，敌人全部被埋葬在洞里。杨胜良却被飞起的岩石片打伤。

    不到3个小时，5连用火箭筒打，爆破筒轰，手榴弹炸，喷火器烧，政治喊话瓦解等各种手段，清剿了63个山洞，全歼了在洞里垂死挣扎的顽固抗击的敌人。

2022年1月写于四川资中

个人简历

邹俊，男，四川省资中县人，大学文化，在四川省资中县经信局退休，四川省内江市作协会员。

1974年入伍，13年军旅生活，两次参加对越自卫还击作战，在军报《解放军报》、《国防战士报》、《国防文艺》、《云南日报》、《边疆文艺》、《大理文化》、昆明军区出版《威震南疆》等报纸、杂志、书中发表过许多新闻报道、摄影照片、诗歌、散文、报告文学等作品。1987年转业到地方至今，作品散落在国家建材出版社、四川大地出版社、四川大学出版社、《四川通讯报》、《铁血网》等网络、报纸、出版社，发表小说、报告文学、诗歌等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