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语文？

文：王久辛

语文是关于人与语言文字规律与语言文字创造的一门学科。 

事实上，过去不识字的老人帶孩子唱童谣、背儿歌、读弟子规神童诗女儿经千字文绕口令成语接龙等等，就是初级的语文学习。人与猪狗不同的地方，就是可以自如畅达地表达自己的所思所想所遇所求此时此刻的所有念头。这个是极其高明的、完全不刻意的、自然而然的语言学习与训练。

语文有天性有人性，又通物性与天地人神，所以语文是非常流畅优雅，如行云流水般自由自在的。既直通历史与哲学，又直面世界与人类现实的一种可以无师自通的学问（也可以说学科）。比如莫言，他只有小学五年级的学历，但是他在初识了不多的字词之后，又开始了完全是生理、心理本能需求式的“下意识”的学习。那时候，他肯定没有读过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下意识”，但是他有“下意识”。事实上，每个人都🈶下意识的渴望与需求。莫言当然也可以有，而且真是有，而且真是有很强烈的需求，而且真的竟然获得了。要指出的是：他是他自己的老师，他也是他自己的学生。他教他自己，他学他自己的语文。而这样的学生，我以为才是最好的学生，他能够在最需要的时候，学到他最需要的知识，而莫言，就是这样的学生。

那什么是最好的老师呢？最好的语文老师是对语言规律掌握最娴熟的老师。到目前为止，我终生的语文恩师我并没有见到过，更没有听他讲过课。他是上海复旦大学教授、修辞学大师，他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出版过一本语言学专著《修辞学发凡》。书中凡例72种修辞格，毎一个辞格都有极其经典的例句若干。古人的、洋人的、文人的、民间的等等，等等，他都有鲜活无比、生动感人、词彩飞扬、朴实无华的好句子。我最难忘记的是“复合修辞”，就是多种修辞格在一段文章中的综合运用。很平凡的例句经他一解析，就高妙得令人兴奋得如发现了新大陆。可以说这位老师：陈望道先生，已经把语言参悟得既“通”又“透”，真是通透之极又繁复简朴之极啊！若干年过去了，我是高二时先读后抄，然后按72种修辞格造句子。再之后至今，我每天读文章，首先读这篇文章的修辞，好作家的好作品，就是他的几十万字、上百万字的作品，从头读到尾，你会发现他的修辞的准确生动、鲜活文雅，且有修辞的炫耀而又读起来自然朴素。你看莫言、王蒙等等作家，他们的文章没有一个句子不包含着修辞！而优美畅达的诗歌与散文、小说，又无一不是因了不同的修辞而使诗人作家的思想、感情、个性、文釆、思想，实现最淋漓尽致的抒发。

回顾我的语文自学，我以为：语文老师自己必须是一个口语语言与文字语言表达的高手。同样一个意思的话，数学老师可以只有一个表达，但是，语文老师就必须有五种以上的准确精微生动雅致的表达。一个好的语文老师，必定是一个学生们公认的精神的导师或者领䄂。他博览群书、才华横溢、出口成章、妙语连珠，他是问不倒、难不住的，却又永远没有标准答案的师者。他：语文老师——好比是政治家的思想、思想家的语言、语言家的哲学、哲学家的战略、战略家的军事、军事家的韬略、韬略家的纵横、纵横家的精神驰骋……

他是科学家精准无误的解析、音乐家挥洒自如的音符、美术家五彩缤纷的色彩、艺术家婀娜多姿的旋舞……

他是种地老农的地头田垄的闲话、工厂小工失恋的情书、都市白领咖啡厅里的呢喃……

语文？语文是什么？语文博大精深，语文粗俗无礼，语文上得艺术殿堂下得妇人厨房。

语文？语文！语文就是人，人就是语文。没有语文就没有直立行走的人，而直立行走的人——就是语文，就是人文。人文的精神，就是语文；语文就是人文。而语文的精神，每一个字，都是人文，都是人。

2014，1，14，23.35分. 1，27日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