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问我,童年最难忘的是什么。在我记忆的天空中,难忘那颗昨夜闪烁的星辰,那朵流光四溢的红霞,那抹变幻多姿的白云……
我的童年是无忧无虑恣肆放纵的。家北门口的方方正正的水井边,时常能听到我和女伴浣洗的嘻笑声,也时常可以看到我和三姐在暴雨冲刷过的午后从井口的这端跳往那端的轻影。有时趁浇菜的父亲离开的刹那间,我们会争抢着去摇放那早已心驰神往的辘轳。
最难望的还是那年那场大病。虽只有四岁,记忆却镂心刻骨。那年我发着高烧,管奶奶叫爹爹。父亲揣着东拼西凑的钱,火急火燎地赶着驴车送我到昌黎医院,一住就是两个多月。妈妈流泪的面庞,爹爹那忧郁的眼神,一切都写在记忆的最深层……我得的是当时很骇人听闻大脑炎,至今我还时不时自嘲说若非那场大病,我会是聪明的。
病愈后的我依然很淘气。家里住的是大杂院,有前后两个院子。前后面的院子各有三间厢房(偏房)两两相对,中间是五间正房,我家住在西面的正房里。我常常一个人紧贴着北院东厢房的墙围走,俨然一个小小的杂剧演员,两只小手紧紧抠住稍稍凸起的墙砖,慢慢挪动着轻巧的身体。那天一不留神,摔在墙下,疼得我大哭起来。对面西厢房正拉着风匣烀猪食的四奶奶见状,急忙踮着“三寸金莲”跑过来,边骂着“小四丫头”(也许是骂的“小死丫头”,四奶奶前后音分不清),边给我擦着血迹,却发现我下面的两颗门牙摔掉了,只好喊来了妈妈。妈妈捡起掉落的小牙扔到房上去,据说下面掉的牙须扔到房上才能再长出来;反之则须扔到水窟眼里去。谁知,这两颗牙到了我十几岁才长出来,而中间的那两颗一直疯长不停,大大占用了左右两边的“空地”,害得后长出的这两颗只好乖乖的分别“躲藏”在了它们的后面。
如今,那扎着两个蝴蝶结报幕、热舞、赛歌的小女孩已渐别不惑。然而,恣肆的童年记忆却如一盏香醇,历久弥新历久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