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耕文明最后的吟唱者
——读赵德发“农民三部曲”有感
谭冰凌
山东著名作家赵德发的“农民三部曲”《缱绻与决绝》、《君子梦》、《青烟或白雾》如一幅幅气势恢宏的画卷，生动再现了农民与土地千丝万缕的爱恨纠葛、农民对宗族道德理想的坚守、农民对清官的膜拜与期盼。
在他的三部曲里，满满都是熟稔的乡土故事，如小河淌水般汩汩流出，直流到人的心坎里。他到底有怎样神奇的功力，能够让乡土文学焕发出如此魔力？
直到看到这样一段话，我才恍然大悟，张炜说:“德发的创作引人思考一个创作问题：由‘宽门’到‘窄门’”赵德发的作品常常由某个很普通的人和某件很寻常的事开头，比如：《青烟或白雾》开头“吕中贞的青春时光，是伴随着牙疼度过的。”这个时候，你并不知道他到底想讲述什么？这部长篇巨制由此就像一个打开的话匣子，自说自话地一路说下去，而且始终就是这么一条线索往下延伸，吊足了你的胃口，让你无法分神，所有关注点都集中在这个人身上，仿佛拉开了一道窄窄的门缝，你忍不住想挤进去。而在作品的结尾，他又漫不经心地轻轻关上了这道门，他这样写道，“吕中贞坐在人群的最前面，华发满头，十分显眼。在等待开会的这段时间里，她满面春风，与别人说说笑笑，嘴里的几颗新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从“窄门”到“宽门”的开合之间，吕中贞的故事落下了帷幕，而作家正是用她的故事串起了一群人的故事，由她的命运牵联出了一群人的命运，一幅辽阔生动的农村画卷缓缓打开，呈现在你眼前，令你目不暇接，惊叹不已，激起心灵的震颤与感动。
这里不得不提到赵德发的语言艺术，在这方面，我认为他堪称大师，他对农村的熟悉、对农民语言的掌握达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书中的人物正是借助这些似乎与生俱来的语言变得鲜活而饱满，具有了生命的元气和张力。正如张炜所言：“‘窄门’自语言开始，德发的语言比过去更结实也更自觉了。文学是语言的艺术，真正意义上的好作品，随便找出一个局部来看都是锦绣文章，但又不会因过分精致而丧失了空间感和立体感，而是仍旧能够保持一种浑然的力量。”
其实，无论是“窄门”的艺术技法，还是语言的深厚功力，于赵德发而言，不过是车之轮毂，鸟之羽翼，真正让作品散发出夺目光芒的，是源自他内心深处博大悲悯的情怀。“土生万物由来远，地载群伦自古尊”，他热爱这片渗透着祖辈生命与血汗的土地！热爱千百年来在这片土地上劳作不息的农民！
赵德发对土地对农民充满了悲悯情怀，但并不悲观，他甚至乐观地期待着“当有一天一个作家的吟唱汇入全中国农民的吟唱，当全中国农民的吟唱汇入全人类的吟唱的时候，那将是多么恢宏的音乐，多么美妙的情景！我殷切地期盼着，并且高竖起耳朵准备聆听。”这样的时代已经到来，让我们一起聆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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