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与酒司令

                  胥全迎

    上世纪八十年代，清江市（后来的淮阴市、淮安市），民间交往礼仪以酒席为最高端的选择，尤其是办婚宴、生日宴、乔迁宴和迎来送往等，都会办上酒席，推杯换盏，不亦乐乎。

    那时候，酒席上普遍备的是小酒杯，直径大约一寸左右，深度也就是半寸多一些。这种小酒杯当年老百姓家家都有一二套，每套10多只。大小酒店也都是这样的“标配”。偶尔也有稍大些的酒杯，一般比较少见。

    为何这种小酒杯风行多年（记得六七十年代都是如此）？我想：主要是清江（淮阴）这个地方的“酒文化”所致。

    当地的酒风，同北方的“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不一样、是“和风细雨”、小口慢饮的风格，讲究“渐入佳境”的礼数。往往是门前三杯，然后酒司令对饮两杯“上岗”，再进入互敬程序。一般地都是我敬你一杯，你再回敬一杯。这个规矩在我们当地是人人都自觉遵守的，但是一般外地客人都不知这个规矩，都是当地人不厌其烦地告之人家“一来一往”需要回敬的礼数。此时，外地客人往往说“对不起对不起”，立马端杯回敬。心里肯定想：这个地方喝酒的规矩真多啊……

    所以酒界有句警世名言：“东北虎，西北狼，喝不过苏北小绵羊！”什么意思？那些号称能喝酒地方的人，到了我们这个地方，往往坚持不了多久，败下阵来。为什么会出现这个现象？就是外地人尤其是北方人大都是喝猛酒，对我们这里频繁地端小酒杯不在意，这“啥玩意”？我们这里虽然是小口慢饮，但是，量并不少，一不留神，就喝高了呗。

     当地酒席上，主人请客，一般都会请上两个“能喝会道”人缘又好的人当“酒司令”，坐在酒桌左右两侧面，专司为客人斟酒之职。

    正因为我们当地的酒杯小，讲究多，“酒司令”需要频繁地为别人斟酒。更厉害的是除了酒司令，别人还不许摸酒瓶，谁摸罚谁三杯酒等等。所以，这“酒司令”几乎就没有时间吃菜，尽为别人斟酒服务了。

    很多情况下，这酒喝得多少，气氛是否热烈，同这两位“酒司令”的肚里酒量、嘴上功夫和“推销”力度有着直接的关系。因此，这酒司令往往都是酒喝得多，菜吃得少，真的辛苦他们了。

    若是家宴或小范围请客，都是主人出面请两位客人代劳，也有主动请缨担任“酒司令”的。但是婚宴、生日宴和乔迁宴等办事的宴席上，往往都是好几桌一起办，坐在一桌的不是很熟悉，那谁来担任这个“酒司令”？往往你推我让，因为谁都知道这“酒司令”不是美差啊。

    有一段时间，我曾经巧封过“酒司令”，获得不错的效果。

    我一般赴宴都是早早地到场，一是表示对主人的尊重，二是想带动早来早开席的风气（此条实践证明枉然）。我看到桌上的席卡，灵机一动，掏出钢笔在我认为能够胜任酒司令一职的名单旁边，打一五角星符号。待客人齐了，就说这是主家的安排。被我“巧”封职务的司令，认为主家对他委以重任，是很有面子的，也就高高兴兴地上岗履职了，皆大欢喜。

    后来，当地人也嫌由“酒司令”斟酒太麻烦，也影响喝酒推进的速度，渐渐地出现了比较大的酒杯。再后来，索性用小碗斟酒，每个碗再配一小勺，自己从碗里向小酒杯里舀。  

    大概于2002年，江苏今世缘酒业有限公司向我市各大酒店免费推出了印有“今世缘”广告字样的特制酒盅：晶莹剔透（便于公正公开），边沿有一个三角形导流口（便于向小酒杯斟酒）。获得当地消费者的满心欢迎。

    现在，你留心一下，正规酒店酒席上，人手一个大酒盅（也有人简称其为“酒壶”。严格地讲，开口无盖的只能叫“杯”或者“盅”），大酒盅里装个小酒杯，这是当地酒席上的“标配”呐。

    这是淮安酒席上的特色，外地没有。也有人说：直接用大酒壶喝就是了，再向小酒杯倒，岂不费事倒功？殊不知：这个用小酒杯你来我往、推杯换盏的习俗，恰恰是淮安人饮酒文化的精髓。

    当然，喝到兴头上，酒友之间也有“推一壶”的冲动，即直接用大酒盅(壶)“推”就另当别论了。

    朋友，你发现了没有：昔日忙忙碌碌的“酒司令”早已下岗了。

     2017.3.1发表于《淮安文史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