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鞭炮声里迎新年
文/李丽娜

年味儿变淡,大概是从鞭炮声消失的那一天开始的吧!
不知道从那一年开始,城市里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之后很快的禁令又蔓延到了农村,于是,过年的时候,再也听不见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了,空气里的硝烟味也不见了,路上的鞭炮屑消失了,但这干干净净的背后,却少了许多热热闹闹的乐趣,多了几分冷冷清清的味道。偶尔有胆大的,在深夜里放一挂鞭炮,竟成了噩梦般的惊扰,冷不防吓人一跳,后又归于寂静。
去年的时候,县城街道尚存一家烟花爆竹定点经销店,今年,带着儿子去时,老板却说,今年不让卖了,没有!儿子不死心,硬是拉着我走遍了县城的每一家商铺,偶尔有一声鞭炮声响起,都坚定了他的信心,一定是我们漏掉了哪一家?
没有什么是可以难倒一个爱娃的老母亲的,经过一番思考,我带他开车去了20公里以外的某镇,儿子走进一家商店,问店家有没有炮,老板看了看身后的我,确定我们是真的来买炮的,才说:“你等等!”然后穿过门帘去了后边的房间,随即拿出了一个布袋子,从里面掏出了一堆摔炮,儿子开心的不得了,说终于找到了,老公说擦炮就算了,有点危险,我执意也给买了一盒。看了这些小儿科的玩意,不由得感叹现在的孩子真的是被父母保护的太好了!
记得我小时候,父亲买回来的炮是一串一串的那种传统的鞭炮,那时候生活拮据,家里能放几串炮,响了多长时间,那都是生活富足的象征。每年腊月二十五,父亲母亲都要步行赶去三十里以外的镇上赶集,有时候会带上自家杀的猪肉、鸡去卖掉,然后再采购一些过年用的东西回来,其中,最让我们姐弟几个期待的,当然是鞭炮了!

在我们的软磨硬泡下,父亲会小心翼翼地拆开一串来,把编在一起的炮捻子解开,再把一个个的鞭炮拆开来,数好了平分给我们,并交代我们要注意安全,但往往他还没说完,我们就一溜烟放炮去了!
那一个个鞭炮,珍贵无比,我是轻易不会放的,妹妹胆小,不敢点火,一般情况下,我会先“帮”她放,在战胜了恐惧之后,我一点都不害怕鞭炮会炸到我。我会先点燃一根树枝,边走边吹,让它一直保持有火星儿,然后拿起一根鞭炮,把捻子捋直,点着后,看着火星急速的蔓延下来,再用力地抛出去,鞭炮就会在空中炸裂,红艳艳的纸屑就飞舞着从头顶坠落下来,如蝴蝶、如花瓣在烟雾中旋转,那清脆的声音在山谷里久久的回荡!而妹妹则是紧闭双眼,两只手捂着耳朵,咧着嘴傻笑。当然也有失过手的时候,最惨的一次是鞭炮还没扔出去就在手里炸了,一根手指被炸得黑乎乎,流了血,疼了好长时间,我已经不记得细节了,但这并不影响我放炮的热情。
在放完了她的炮之后,我就不得不自掏腰包或想其他法子了,每天晚上,我们都要掀起炕上的席子,数一数父亲压在下面的炮,他说炮要放到热炕上烘干,放的时候才会更响亮。有时候我们会自作聪明,偷偷地拆开一袋来,为了防止有人叛变,我们会选择平分秋色。后来发现这个办法也不靠谱,因为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争执,有人就会跑去给大人们告状,把偷炮的事一股脑儿全说出来,但是好像父亲从来没有责怪过我们,母亲最多也就是說叨几句,她的原则是,早放晚放都一样,你今天放了明天就别嚷嚷!
除夕晚上,年夜饭摆上了桌,就该放炮了,父亲会在院子中央点燃提前布置好的篝火,硕大的树根足够燃烧一晚上也不会熄灭,更不会被风吹跑或引发火灾。然后用竹竿挑起一串长长的鞭炮点燃,我们几个捂上耳朵站立一旁,只等着一串震耳欲聋的响声过后,去捡拾地上纸屑里没有响的哑炮。哑炮里面,有很多是捻子断了一截的,还可以放,即便是没有捻子的,我会把它剥开,将里面的火药倒出来放一起,点燃之后也很好看。
初一早上,放炮要趁早,母亲总是起来的很早,往往是她已经放完炮去做饭了,我们还在梦乡,或是被鞭炮声惊醒后着急火燎的穿衣服,因为起晚了就抢不到哑炮了。
记忆里的大年初一早上,似乎总是在下大雪,茫茫的雪地上,落满了红色的鞭炮屑,有的已经被雪覆盖了,只露出零星的一点红色,一群孩子撅着屁股,在雪里刨着、翻着、找着,生怕错过了什么宝贝。谁要是口袋里能积攒一把鞭炮,那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真的是“地主阶级”,会出尽风头,走到哪都是被追捧的对象,因为下一次放炮,要等到正月十五,再下一次,要到一年之后了!

后来大了一些,我们就都不再热衷于放炮了,放炮成了母亲的“任务”,为此她会唠叨上半天,嫌我们太懒惰。到了儿子这一代,想放炮的时候,放炮却成了违法乱纪的事儿。可叹时光匆匆,流水不复,就如葡萄酒再也回不到一粒葡萄的清甜,我们都是光阴的一面镜子,有明有暗,却无法对抗时间的筛选。
儿子买到了心心念念的炮,在没有人的时候,就偷偷地摸一个出来扔到地上听个响声。在这个小县城里,大家文明守礼,遵纪守法,那偶尔响起的鞭炮声,大概都是我这样爱娃胜于爱国的母亲搞出来的不和谐之音吧?如果你也恰巧听到了,请不要责怪她目无法纪,就当这是童年的回响,过年的灵魂在游荡!
(注:文中图片来自于网络)
作者简介:

李丽娜,笔名桥边红药,陕西麟游人,教师,曾在《宝鸡日报》《麟游文化》等报刊发表文学作品,时有作品散见于学习强国、宝鸡作家、西府文学、秦岭文学等网络平台。
寄语读者:烟火岁月,文字给你最长情的陪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