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看到安徽大学于元元博士在微信圈中发布的一首英诗汉译,同时附有广东外贸大学张保红教授的同诗另翻,不仅兴趣大增。原诗如下:
Jenny Kiss’d Me
James Henry Hunt
Jenny kiss’d me when we met,
Jumping from the chair she sat in;
Time, you thief, who loves to get
Sweets into your list, put that in!
Say I’m weary, say I’m sad,
Say that health and wealth have miss’d me,
Say I’m growing old, but add,
Jenny kiss’d me.

笔者于英诗译介完全是外行,只能看懂简单的英文篇章,但对诗这种高贵的文体却情有独钟,兴来时也爱胡诌几句,权当玩票以过瘾。
临睡前,忽然想呼应于博士的邀约,班门弄斧,狗尾续貂,就欲在张教授和于博士的大作上做些微改动,起初把题目改成:“珍妮吻过我”,笔者感觉“曾将我亲吻”稍有点长,而“吻了”似不如“吻过”,待把整首诗顺下来,还发觉有其他问题。诗人Hunt并不只是强调“吻”这个动作或画面,全诗也不是要凸显这个亲密动作的过去时特征以及它在我生命中的稀罕,而是要暗示吻的进行时并引发吻背后的意义。
而且,吻的意义又不是珍妮给我一个奖励和赏赐这么简单,更不是西方男女间相互在对方脸颊上的轻轻一碰,“我”也不是第一次接触女性的香唇从而神魂颠倒,而是指“我”和珍妮的吻得来不易,它是多少年彼此相互爱慕却被万水千山阻隔后,突然意外相逢的“身体”言语,所谓此处无声胜有声。
珍妮显然是激动不已,当她在茫茫人海之中突然发现“我”的瞬间,竟然从座椅上一跃而起,不管不顾周围人惊讶的目光与我紧紧相拥。当我向他诉说了分別后身心的的疲惫与悲怆,以及“为伊消得人憔悴”的形销骨立和潦倒窘迫,尤其是珍妮看到我与年龄完全不相称的未老先衰,她再次无声地拥吻了我。
所以,这一吻,让“我”以及读者难忘,也让这种海石之爱成为永恒。这一吻中有无限的言语,有说不出道不尽的心酸和无奈,有对造化弄人的感叹,有对久别重逢的狂喜,有天涯相隔后的命运转折,有未来可能无法同床共枕的现实障碍。人生的悲喜苦乐、飞短流长尽在这一吻之间,所谓怎一个“吻”字了得!
为了保持全诗的风格一贯,诗人可能吸收了中国诗歌的意境精髓,只从“景”或动作入手,把主观的“情”全部隐藏在动作描写的背后,留给读者去填空。所以,除了kiss这个动词,其他如met, Jumping还是Say,实际上都是在“借景抒情”,他不呈现“为什么”,只描写“是什么”,这就给读者留下无限的想象空间,寄不尽之意于言外。
笔者不了解Hunt是否研究过中国古诗词,但他的确深得中华兴味神韵。这首诗很容易让我们想到《闺怨》和《长干曲》这样的“述说”方式,诗中字面上尽管只反复出现Say的一方,实际上必然有Ask的另一方隐性存在,珍妮自始自终不置一词,但她千折百回的微妙心曲全在她的一投足,一回眸之间表露无遗。而诗人对kiss这一动作或画面的点睛之笔,还让我记起徐志摩的《萨扬娜拉》中的“鞠躬”,确有异曲同工之好。
这就是该诗的奇妙之处,也是我爱不释手,辗转反侧的原因。也许是笔者滥解了此诗,但是在原诗的字里行间确实有如上所述的很多影子,笔者冥冥中感觉与诗人有一种内在的心通。以上若有牵强和乱译之处诚望方家不吝指正。
附笔者和张教授及于博士的译文于后:
1. 珍妮曾将我亲吻
詹姆斯•亨利•汉特 张宝红译
昔时我们相见,
珍妮从座椅上一跃而起,
跑过来将我亲吻。
时间,你这窃贼,总爱将好事
记入你账簿,也请记下珍妮这一吻!
你可说我如今疲惫不已,说我满怀愁绪,
说我一文不名,没好身体,
说我人到暮年,垂垂老矣,但要加上这一句:
珍妮——曾将我——亲吻。
2. 珍妮吻了我
詹姆斯•亨利•亨特 于元元译
那年相见,珍妮从椅子上
一跃而起,吻我
时间啊,你这窃贼
就爱将甜蜜登记入册,把这也加进去
你尽可说我一身疲惫,说我满心伤痕
说健康和财富都与我擦肩而过
说我一天一天变老,但是,要加上这条
珍妮吻了我
3、珍妮吻过我
詹姆斯•亨利•亨特 鲁岳译
当我们意外重逢
珍妮从椅子上一跃而起
紧紧把我拥吻
时光偷走了曾经的甜蜜
她惊讶我如此疲惫和消沉
我诉说身心的憔悴与窘困
直聊到我未老先衰
珍妮只将我拥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