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园春

儿子发给我一个小视频：

北京暴雪

想起“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豪迈

我很想问问

那些雪花

还是不是“沁园春”牌的

20220105

半夜鸡叫

一只来自乡下的公鸡

践行着

“让城市留住记忆，让人们记住乡愁”的

讲话精神

20220106

草籽儿

从老家回到城里

裤管上还粘着几粒草籽儿

想了想

我把它们播进了

露台上的一个大花盆里

20211230

轮椅

推母亲出门晒太阳

我顺手掐了一朵

野菊花

插在母亲鬓发上

真的，我有过瞬间的恍惚

仿佛我推的

并非轮椅，而是婴儿车

车里

有我小小的女儿

她还不会说话和走路

20211207

往事只能回味

那时，母亲住渝航园

有次去看她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家

就在楼下喊：妈！

喊了半天

只有几个路过的婆婆

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我

我就喊：

彭——胤——芳——

咦，才喊两声

一张疑惑的脸

就从六楼的窗口探了出来

然后笑骂：

狗东西，没大没小的

20211229

一个人的窗外

一群麻雀落在窗外的

草地上

叽叽喳喳地打闹

数第一遍，26只

数第二遍，30只

数第三遍，29只

…………

正要再数一遍

“呼”地一声，麻雀们飞走了

20211219

观画

海天相接处

一条白线滚了过来

越滚越大

同时滚过来的

还有越来越响的雷声

横扫沙滩时

我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但滔天巨浪

终究没有冲出画框

一如

我对你爱的潮水

20211204

李田田

我们能为你做的

只能是，用黑色的笔

记下一些名字

然后，在那些黑色的名字上

打上

一个又一个红色的“×”

在白纸上

一次又一次消灭他们

20211225

防人之心

越低档的小区

防盗网越多

最差的小区，则几乎

每户防盗网

每窗防盗网

而且大都是“凸”网

钢条

比成人的拇指还粗

20220105

鬼子来了

在安第斯山脉脚下

一匹美洲狮

正悄悄逼近一只原驼

原驼埋头吃草

毫无觉察

豆豆急得跳下沙发

冲电视喊：

快……快跑，鬼子来了

20220105

路过菜地

像路过刑场

卷心菜，是一个个落地的

人头

我顺手抓起一个

开始扒

扒了一层又一层

扒到最后

才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没有一丁点思想

20220103

忐忑

最近，右眼皮一直跳

跳得心里发慌

不知道是跳财还是跳灾

挂号就诊

专家说是眼睛疲劳所致

要我多休息

我一直在想，我又不是个睁只眼

闭只眼的人

怎么会一只眼睛疲劳

另一只眼睛不疲劳

一边眼皮跳

另一边的眼皮不跳呢

20211220

中国文化

文化馆的大门两边

各有一棵树

左边高山柏，右边罗汉松

两棵树

都扭曲着，纠结着

凑近一看

除了剖干、锯切和开槽外

还被规格不一的

铁丝、铝丝、铜丝、棕绳

和塑料扎带

绞着，吊着，拉着，盘扎着

甚至各背了一个

用钢条焊成的十字架

20220102

铁棍山药

我相信，它的前世

一定是响当当的铁棍

只是因为

种在我们这片土地上

又一代代

被施了一种叫“软骨散”的复合肥

才驯化成了山药

20211231

羊肠河

晃眼一看，整个地势

确实像一只大山羊

羊角峥嵘

流经的河，叫羊肠河

羊肠河九曲回肠

我坐在九曲回肠第九曲的

水光石上垂钓

一只翠鸟

突然掠过水面，在我下钩的地方

叼走了一尾小鱼

我急得大喊：

你回来，那是我的

20211219

地坛

北京稍微有名的景点

我都去过

有些景点，甚至去过多次

唯有地坛

我一直刻意回避着

虽然多次开车或步行路过

但我从未进去过

我害怕

我一进去，史铁生的地坛

就死了

我总觉得，地坛只属于史铁生

只活在他的笔下

20211208

丢失

弟弟的女儿

并不是我的学生

那天，在教学楼碰到我

叫我刘老师

还鞠了一躬

而没像平时那样

笑嘻嘻地叫我五伯伯

这让我

心里“咯噔”了一下

20211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