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女儿在西安工作后,我和女儿就有了约定:无论如何,我们每个月最少都要相聚一次。
这是我人生中最甜蜜的约定,这是我人生中最温暖的约定,这也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约定,这个甜蜜温暖美好的约定一直雷打不动。
半个月前的一个礼拜五下午,我习惯性的抽空去了超市,买了一袋子鸡腿和瘦肉以及女儿爱吃的蔬菜和水果并兴高采烈地的想象着:今天,女儿下班后一定会立即去车站坐车,最迟晚上九点多就会到家。那时候,我会把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清炖鸡块端在女儿的面前,我会看着女儿开开心心的吃相和笑脸,那将是我最期盼的美好画面,然后我会和女儿说:明天中午我们吃李二鲜鱼,明天下午我们去吃自助火锅,后天中午我们去吃豆花牛肉,后天下午在你走前是瘦肉饺子……
正当我在美好的遐想时,接到了女儿的电话,还没有等到女儿开口我就抢先说:我刚从超市回来,买了一大袋子,你爱吃的我都买好了,万事俱备,只等你回来,你千万记住,快到高速路口时,你必须提前给我电话,我去车站接你,因为去车站来来回回跑,也是一种极好的锻炼愉悦方式……
还没等我说完,女儿就打断了我:妈妈妈,不好意思,对不起!
我心里咯噔一下并脱口而出:什么意思?!
女儿说:妈妈,是工作原因,快到年终了,事情很多,工作确实很忙,你千万要谅解,礼拜天必须加班加点,和你一样,工作任务来了,要以工作为重,这是你一贯告诫我的,敬请妈妈千万谅解!敬请妈妈不要着急,再过十多天就是元旦,再十多天就回去了,元旦三天假,娃娃一定陪你吃,陪你乐!
我登时两腿一软,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我什么也不想说,也不想动。因为,说什么或者做什么都是无用的。好在想到再十多天就是元旦,她就回来了,这也可以呀,不就是再等十多天嘛,一切都应该以工作为重,这也是我一贯的工作作风。
没事的,挺好的,再十多天就回来了,十多天很快,没事的。
我便加了一句:妞妞,没事的,妈妈等你!
耶!女儿竟然真的没有挂断电话,我心里热乎乎的:妞妞,你忙吧,元旦回来见!
女儿甜甜的笑出了声音:秀秀,你真乖,等我元旦回来和你好好地缠绵!
我也甜甜的回了一句:去,淘气!
我听到了女儿开心爽朗的笑声……
板着指头看时间的日子很美好!
我耐心的盘算着元旦越来越近了,不光是吃,我还在计划着女儿回来了是不是就近去哪里玩玩,我准备把这种想法告诉女儿。
很奇怪,我刚拨通了电话,女儿又抢先说话了。
“妈妈,疫情来干扰西安了”。
这是12月5号上午,刚刚接通的电话,女儿的声音有点低沉。
“妞妞,不要害怕,疫魔来了不要紧,只要听话不乱跑,不添乱就行!”
“妈妈,你放心,我不会去不该去的地方,我会严格遵规守纪。”
“妈妈,你请放心,西安不会有事,西安是好样的,西安也是最棒的,我们的党和国家是强大的,发现一起,一定会消灭一起。”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只在意和女儿团团圆圆的美好约定。
这是2021年12月四号的一次国际航班打破了的西安宁静,从这一天开始,繁华热闹的西安市开始严阵以待并全力以赴。

从此,繁华热闹的西安出现了安宁异常,所有街道越来越空了,到处都是医护人员在奔忙,到处都是消毒车辆在忙碌,陕西全省各级各层都在紧张地准备着并行动着,西安不光牵动着党和国家,也牵动着全国各地的中国人。天越来越冷了,西安人民的心却越来越温暖了,
我的喉咙哽咽着,我在给女儿千叮咛万嘱咐“保护好自己,不要给国家添乱”的同时,我的思绪禁不住的回到了两年前……
公元2020年,是我们国家遇到的一个大灾大难之年。
庚子年的脚步快疾如风,转眼间离2020年农历新年只有短短的几天了。
公历2019年是一个极不平凡之年,是一个非常重要之年,是一个极其关键之年,是全面决胜小康社会的决定性之年。2019年的工作任务是繁重的,尤其是脱贫攻坚工作任务更是繁重而艰巨。各级各层从上到下全都高度紧张、高度重视,既措施得力又责任分明,辛辛苦苦忙忙碌碌了一年,总算是顺顺利利地接受了国家各级各层的全面考核、评估和验收等等。
在2019年年尾为数不多的几天时间里,又从上到下通力合作并全方位持续发力,故全年工作考核也都全部顺利过关。
正是因为心里有了些许的轻松,当时的我便静静地翻看着日历,想象着即将到来的2020年新春佳节七天新年长假会让人彻彻底底的放松,我便在心里充分享受着那想象中的愉悦。
我清楚地记着,日历上标注的庚子鼠年的传统新春佳节会到的很早,应该是在公历2020年1月25日零时零分准时抵达。
于是,我便尽心尽力且尽职尽责的干着农历庚子年年前自己手上所有的工作,支愣着耳朵静静地听着那越来越近的温馨、亲切的新年脚步声越来越近。
日子终于推近了年三十。看着记事本上所列举的各项工作任务清单,全部都划上了圆满完成的标记,我便轻轻松松的打扫整理了办公室。心里盘算着次日就是年三十了,年休假将正式开始。心里计划着第二天那年前仅剩的一天时间里,我一定要按照计划快快的购买所必须的年货,准备开开心心轻轻松松的过大年。
曾经想着在那七天年休假里,一定会有充足的时间,带着比自己有孝心的女儿,天天都能陪着久病于床的妈妈,以此减轻自己内心极度的不安和罪过之感,心里便顿时轻松不少。
当那天的时针指向了五点半时,我用年前岗上最后的半小时时间再仔仔细细的想了想、看了看,确定了并没有遗露下什么事情,便快快的打开手机,想看看湖北武汉那边是不是已经消失了那种让人无比揪心的消息,便在心里默默地祝愿着武汉会平安如初,湖北稳定长此以往,中国大地喜气洋洋!
当时,说实话,来自湖北武汉那一组不和谐的音符应该算是意料之外并从天而降的。我曾经在心里默许:但愿它不会搅乱美妙的新年乐章。
很遗憾!那时手机上的各种消息竟然有增无减,让人顿感紧张难安。
那时,不速之客----新冠肺炎疫魔不期而至,并且面目越来越发狰狞。愈来愈多的消息全都让人更加的揪心。尽管当时还不能真正的明了究竟是什么起因,反正是带有巨大危害性的瘟神疫魔疯狂来袭了。
当时,不幸中标的历史名城湖北武汉已经明显的手忙脚乱。
刚刚开始之时,湖北武汉之外的人们还都只是在手机上、电视新闻上粗略的看着来自湖北武汉的每一条有关疫魔来袭的信息,然后便心情复杂的同情加祈祷。可是,当此类信息越来越多时,湖北武汉外围的平静也慢慢的被打破了。
当时,越来越严俊的形势让迎年的国人渐渐地乱了方寸。因为那时那刻正值年关当口,有众多各行各业的从业人员正在从湖北武汉出发,奔向祖国的四面八方。处处都有期待的亲人,家家都有期盼的眼神。瘟神疫魔残酷无情地突然来袭击碎了国人对农历新年的所有美好愿望。
当时,不管从湖北武汉已经输出了多少人,较大的隐患已经在祖国的四面八方悄然蔓延。
当时,有一则紧急消息。2020年1月23日,湖北武汉新冠病毒防控指挥部发布通告:武汉全市公交、地铁、轮渡、长途客车暂停运营,没有特殊原因,市民不能离开武汉,同时机场、火车站离汉通道暂时关闭。
当时,看到了那则消息时,我便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在脑海里傻傻切切的企想:湖北---武汉,一定会平安如初。
在为湖北---武汉虔诚祈祷的同时,我细细的盘算着:年三十那天的时间是极其有限的,也是绝对不会重复来过的。在年三十那天早上,我必须早早的起床,然后拿着我提前列好的长长的购物计划单,和我的孩子一起早早地到超市去,快快的去,快快的回。因为根本就没有一丁点多余的时间,特别是孩子前面曾经说过多次,她有好些日子没见她的外婆了。年三十那天必须快快去超市购物,回来后先一块去看看孩子的外婆我的妈妈,然后再心安理得的回家忙碌并团团圆圆的吃“钱串子”。
这是2020年农历年前一周就和孩子谋划好的“特殊约定”。
因为头一天晚上想得太多,年三十的早上我和孩子都睡过头了,一下子睡到了十点多。
我清楚的记得,当时小区里谁家在放炮仗,鞭炮声一下子惊醒了我们。我们便匆匆忙忙的起床,准备快快洗嗽一下去超市。
突然间,电话响了:姐,快来,快来!赶紧,妈妈不行了。
太突然了,不亚于当头一棒!
我当时一下子目瞪口呆,手机掉到地上了都没有一丁点感觉。我已经吓傻了,脸也顾不上洗,任由满头的头发飞着赶紧叫上孩子出门,飞也似的扑到了我妈妈的跟前。
那时那刻,我的妈妈脸色是惨白的,同时,我的妈妈也是无知觉无意识的。
问了后,妹妹说并不是事前没有一丁点明显的征兆,是我一直在忙于工作,都认为给我说了一点用都没有。
妈妈突然病危,我和弟弟妹妹登时六神无主。
当时,我们全都被吓傻了。
当我们终于恢复了些许的冷静时,才明白应该由慌乱之中的医生妹妹用私人关系呼叫医院的救护车。
救护车来了后,我们便慌慌张张的把我妈妈送去医院抢救。
在医院,很快就给妈妈吸氧,吸痰,加药,加能量等等。
抢救,抢救,抢救!时间好慢!
终于,有了希望之光,妈妈慢慢的恢复了微弱的生命体征。
不一会,医生告诉我们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了。
从那时起,我妈妈的生命便在医院里、在我们的煎熬中开始了慢慢的生命维系……
从当时的年三十早上十一点多把我妈妈送进医院进行抢救开始,我们白天黑夜的在医院里守着、期盼着。
我们当时都已近麻木,我们都忘记了那时那刻已经是在新年里了。从年三十开始,到庚子年正月初一、正月初二、正月初三共计四天的时间里,我几乎没有主动的洗过脸。
我感觉自己是没脸的。
我的妈妈在大年初二开始慢慢的有了意识。如若谁对着病床上的妈妈连声呼唤,妈妈便会静静地看着谁。
当时,我喜出望外,傻傻的以为老天爷开恩了。
我便咧开嘴傻傻的笑了。
当医生的妹妹告诉我:“这是回光返照,你知道不知道”。
妹妹说这话我一点都不爱听,我对她翻起了白眼。因为妈妈才七十多岁,我压根就不愿意去联想。
2020年的正月初三,我妈妈的大脑思维好像是更加的清晰了。我爬在她的病床边低头看时,妈妈便目不转睛的一直盯着我看,好像是在对我加深记忆。她似乎担心会忘记我的模样,同时也想让我清清楚楚地记住她的音容笑貌。
我拼命的抑制着我廉价的眼泪,我担心会不吉利。
我的脸上显示着满满的、极不真实的无限喜悦!
庚子年新春佳节正月初三晚上,我的妈妈慢慢地开始了我读不懂的摇头之状。无论是对谁的切切凝望,妈妈都以摇头回对。
我的妈妈已经彻彻底底的吃不下一丁点东西了。
这是一个非常严酷的现实。
我在中医医院后门口的医药超市里买了整盒的开胸顺气丸,我加倍加量的吃着。因为我的喉咙噎的难受。
我的妈妈当时一直大睁着眼睛。
我的眼前依稀重现了妈妈嫁到我们家时的无比美丽,我又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为我们兄弟姊妹四个历尽了千辛万苦而如今已经骨瘦如柴的妈妈,一种无法抑制的悲凉之感让我险些窒息。
我不知道我此时此刻还能为妈妈做些什么。我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妈妈还需要什么。
我的妈妈无神的眼睛大睁着,并且总是慢慢的摇头。
我傻傻的期盼着会有奇迹出现。
我的妈妈突然不摇头了,并且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我也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妈妈的眼。
我发自内心的呼唤了一声妈妈,我妈妈的眼睛明显的亮了一下。仔细看时,我妈妈的眼角分明有了泪花。
我的妈妈依然大睁着眼睛盯着我看。我是爸爸妈妈的第一个孩子,妈妈为我吃尽了苦头,到妈妈需要我的时候,我却并没有做到我该做的一切。
我的弟弟妹妹是无怨无悔的,我是注定要抱憾终生的。
妈妈的眼神慢慢的暗淡下来了。
当医生的妹妹爬在妈妈身边颤抖着问:“妈妈,想不想回到咱老家去?”
妈妈看了看我们竟然艰难地点头了。
我的弟弟眼睛红了,我的医生妹妹顿时失声痛哭。
我的喉咙噎的更加难受了。
当医生的妹妹在和弟弟悄悄地商议着什么。
他们没有叫我,也不告诉我什么。因为他们知道我傻的什么也不懂,再加上我平时总是以工作忙为正当理由,从来就没有时间能够好好地照管我的妈妈,也没有为妈妈尽过一丁点孝心。
我知道,我注定自始至终都是依靠不上的,我哪里有资格呢。
2020年大年初四早上,我的弟弟妹妹决定叫医院的救护车护送我的妈妈回老家去。
我带着情绪和我的弟弟妹妹一块护送我的妈妈回家。按照年前单位的统一安排,初四、初五两天正是我值带班的时间。况且此时此刻正在非常时期。要按照统一要求,全国全方位的疫情大排查开始了,时间是非常之急且非常之紧的。
把我妈妈送回到了老家后不长时间,医院的救护车就要返回医院了。我当时怀着复杂的心情走到我妈妈的床边。我认真的看了看脸色平稳的妈妈。
我告诉妈妈我要回去了。
我对妈妈说新年假期的值带班正好挨到我了。
当我要离开妈妈往外走时,我妈妈的眼睛睁的出奇的大,她死死地盯着我看。
因为我“从来都是”先工作后家人的。这早给家人和亲戚朋友以及邻里之间留下了实实在在的话柄。
看着妈妈那让我读不懂的眼神,我说了一句让我永生不得安宁的话:“妈妈,今天明天值班哩,后天我就回来看你来了。”
我的妈妈静静地盯着我看,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就在我往外走的那一瞬间,我分明看见了妈妈眼睛里满满的痛楚和哀怨。
我哪里知道这是我和妈妈的永诀!
我傻不愣登并毅然决然的随着医院的救护车回到了城里。
2020年农历正月初五,是我值带班的最后一天。疫情形势越来越紧。按照上级的紧急通知要求,单位全体工作人员必须全部到岗。全单位统一安排,统一行动,分工明确,责任到人,紧急排查在职人员所有详细情况。
2020年农历正月初六,依然是全员到岗。开始排查在职干部及其家属的全部情况。接着,排查的内容更多了,并且还要详细排查离退休人员及其家属:是否有外出?是否刚刚从外地回来? 是否去过疫区?是否接触过来自疫区人员?在职人员及其家属、离退休人员及其家属是否有发热、咳嗽、呼吸急促症状等等。
内容和要求更多了,情况更繁杂了。特别令人着急不堪的是有些人根本就联系不上,有的甚至是电话通着却一直无人接。
但是,无论是什么情况,都必须立即马上联系到人,一丁点都马虎不得。
2020年的农历正月初六,我在单位忙的一塌糊涂。我心力交加,我焦虑不堪。
下午三点多,突然间,我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我感觉我呼吸急促,我恨不得快快的扑到我妈妈跟前。可是我张不开嘴。我不能自顾自的强调自己的理由,因为在非常时期,因为大家都是人,大家都在辛苦的工作着。
我曾经忍不住的给妹妹发了信息,也打了电话。我想知道那时那刻我的妈妈怎么样。
因为我当时一直是坐卧不宁的。
可是,我的妹妹根本就没搭理我,也许她压根就不想搭理我。
医院里的工作岗位也是离不开妹妹的。妹妹是医院里的科室主任,又是主刀医生。而我的医生妹妹和我的弟弟却一直都在全心全意的每天24小时的陪伴着我的妈妈。
在2020年农历正月初四初五初六的三天时间里,我一直都是心慌不定坐卧不宁的。我机械的按照要求和同事们一起做着疫情防控期间的所有工作,同时也总是忍不住的拿着手机一个劲的点着看着。我想知道当时的湖北---武汉会不会有奇迹出现。我期盼着有确切的信息证明那可恶的新冠肺炎疫魔被抑制住了,甚至是彻底的消失了。
但是,事与愿违。我当时清清楚楚看到的是越来越多的信息表明: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了。
当时的武汉已经封城数天。
国家统一要求:国人必须宅家自律。
国人不能给国家添乱,国人必须精诚团结,国人必须众志成城奋力抗击疫魔。除过全面铺开的大排查,国家已经启动了一级响应。总书记亲自部署,亲自安排,日夜操劳,呕心沥血;国务院总理奋不顾身,亲往武汉疫区督战;副总理不顾个人安危一直都在疫区坐镇指挥;当时已八十多岁高龄的钟南山教授等专家和全国各地医务战线的勇士们,都日日夜夜奋战在险象丛生的疫区一线,用生命在和疫魔顽强的搏击。

当时的情况异常严峻,其状况触目惊心,让人心揪难捺。
2020年正月初六下午五点钟,心烦意乱的我终于可以从办公室出来了。我当时准备先到街道上去找辆出租车赶紧回老家去看一下。我痴心妄想着我妈妈的病情已经在慢慢的见轻。我想象着妈妈非常期盼我赶紧回去。
我便一边在走路,一边在痴心妄想着。
我痴痴傻傻的跑了好几条街,竟然没有看见一辆车。因为从单位出来以后,木呆呆的我已经把县政府的《通告》早已忘到爪哇国去了,全县已经封路,严禁任何车辆通行。我却痴痴傻傻的在街道上到处疯跑着。我从这条街跑到那条街,再跑到另一条街,我一直在使劲的跑使劲的找出租车。
当时的大街上连车的影子都没有。
我一直在大街上傻愣狂奔,我痴痴傻傻好久好久直到天黑。
自从我妈妈进医院后,我就一直没有好好的休息过。再加上到处找车跑的路太多太累,初六晚上回到家浑身像散架了一样。
当时确实的是太累了,到家后,我歪在沙发上一点都不想动,眼睛困的一直在打架实在睁不开,不知不觉中,我瞌睡了……
2020年农历正月初七清晨,我的医生妹妹给我发了信息:姐,妈妈快不行了。
打脸的是,在初六的整个晚上,一直在胡思乱想的我瞌睡后也一直都在睡梦中狂舞,久久难停下来。直到正月初七早上八时我才微微的睁开眼睛。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竟然一时忘记了妈妈……
电话突然响了,我的医生妹妹声嘶力竭的嚎叫:妈妈走了!
好像一声炸雷,将我从罕梦中彻底惊醒。
公元2020年公立1月31日,农历正月初七早上八点十分整我的妈妈撒手人寰。
从此,生我的亲人和养我的亲人全都奔向了天国。
顿时,我的眼前漆黑一片,我的思绪犹如断线的风筝。我是如此的渺小和束手无策,我阻挡不了我妈妈决绝的脚步。
我声嘶力竭的干嚎:妈妈,求求你,别太匆匆……
我使劲地扇着自己耳光。但是,神经早已麻木,我感觉不到一点疼痛。我明白,这大概是因为我没有人性的缘故吧。
不仅是弟弟妹妹,所有人都对我失望至极并议论纷纷。
我像疯子一样又一次在大街上狂奔。我满县城的胡扑乱穿。我期盼着会有奇迹出现,哪怕是小小的蹦蹦踏车也行。
由不得人的非常时期,令人可憎之至的天灾人祸!
什么车都没有,什么车都没有!什么车都没有!!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有一辆车可以把我这不肖子孙赶紧送到离县城四十里以外且已冰凉的妈妈身边。
我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嚎啕大哭……
缥缈间,我谬想着寻找通往天堂的路径。我似乎看到了我的亲人都在向我招手,我一下子傻劲十足。
突然间,我听到了一个亲切的声音。
大街上,一个警察在向我问话。然后,他把我送到了我妈妈的灵堂前……
我使劲摔开那些拦挡我的人,不顾一切的揭开了盖在妈妈脸上的麻纸。我摸着妈妈冰冷的脸,竟然不敢再看她的眼。
在妈妈逝去的日子里,我只有在妈妈的灵堂前没黑没明的放声干嚎着。也许只有这样才能使我不至于当下羞愧至死!
看着冷冷清清的灵堂,摸着妈妈冰冷的脸,我禁不住的大放悲声:妈妈!你不该生我!你和奶奶爸爸生养我何用?!
我终究是对不住妈妈了,我终究是对不住我的亲人了。
我对生我养我的四个亲人曾经依次说过无数个一点作用都没有的“对不起”。
爷爷去世时,我少不更事。我并不知晓爷爷在世时,挣的工资大部分都是由奶奶作主用来养我了。我生为老大,家里吃穿用都以我为重,而我却不知有恩必报。
爸爸英年早逝。尽管近在迟尺,我却因为工作,在爸爸辞世四个小时后才扑到他的灵堂前。
爸爸在大西安手术住院期间,我的医生妹妹和我的弟弟都为爸爸尽了儿女孝心。
爸爸是带着对我的失望和哀怨辞世的。
爸爸生大病,根源在我。我择偶不善,给爸爸种下病根。送爸爸去西安大手术,我因为工作忙不能前去陪伴。爸爸出院回家后,我依然因工作忙没能经常回家看望和陪伴。
在爸爸最后的时刻里,正是当年国家级小额信贷扶贫现场会在陕西召开的日子。三个扶贫示范点都在商洛市洛南县。其中两个主要示范点都是我分管并主抓的。
当时,家里曾经几次紧急通知我“你爸爸已经生命垂危了”。可是现场会正在洛南扶贫现场会的示范点上“正正规规”的进行着。当国务院扶贫领导小组副组长刘成果正在表扬我“你把两个示范点都抓的很好,你也介绍的非常好”时,我的汉显BB机却出现了几个打脸的字样:你爸爸已经去世。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硬撑着等到会议结束的。当所有领导都满意的乘兴离去时,我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我被镇主要领导专门安排的车送回家时,我的爸爸却早在四小时前含恨而去。爸爸再也不想睁开眼睛看我一眼了。
爸爸是奶奶唯一的孩子,奶奶慈善了一生,豁达了一生。奶奶原本能够长命百岁,却因为她过早失去了她的命根子儿子使她感觉到她自己已经再无活下去的意义含恨而去。
奶奶即将向世界告别之时,我又因为工作忙不能及时回家。待到奶奶已近弥留之际,我才疯疯张张、匆匆忙忙的回归至家。当恋恋不舍的奶奶终于拉住了我难舍难分的无血枯手时,我最最敬爱的奶奶才满足的合上她依依不舍的眼睛。
妈妈,对你,我更是罪不可赦!
妈妈,本来就亏够了你,谁知道疫魔突然疯狂来袭,非常时期,又不得不简简单单的给你办丧事。
我的心碎了!我的心烂了!
自从爸爸和奶奶相继离世后,我虽然对仕途已经豪无兴趣,但是一名普通党员干部的责任和担当我却不能忘记。
2017年,我被安排去扶贫村承担一名第一书记的职责。从此,日日夜夜必须驻村工作。再加上扶贫工作任务越来越重,妈妈你就连见我一面都很困难。自从驻村后,我就身不由己也抽不出一丁点时间来对你尽一份做儿女的责任。只有弟弟在关心你,只有当医生的妹妹每天都得带上妈妈你上班去下班回。
曾经有人打趣:李主任,你这是带妈妈上班呢。
我的医生妹妹只能苦笑。
每当妹妹有手术时,妈妈便只能一个人在医院里面到处转悠。有的时候妈妈会不注意就跑出大门去了,然后就会找不到回家的路。有的时候需要找好长时间才能把妈妈找回。
我在家排行老大,有人就一直认为并鼓动着,应该从我开始轮换,每人一个月,轮流照顾妈妈。
我是扶贫驻村第一书记必须全天候驻村工作,绝对不可能有时间照管妈妈,就会有长舌妇“粉墨登场”极尽诽谤挑唆之能事。
那时,我无从解释,我欲哭无泪。
只能苦了我的医生妹妹,苦了我那因工作忙距离远却无时无刻不在牵挂妈妈的弟弟。无奈的弟弟曾经多次想辞掉工作带着妈妈回归到宁宁静静的老家去,让妈妈好好地颐养天年。但是,弟弟的责任很大,弟弟既要为养家糊口而努力奋斗,又要为妈妈劳心伤神。
妈妈,苦了你,苦了你那心力交加的儿子,也苦了你那责任重大又不得不想方设法为你尽心尽力的医生女儿。
妈妈,每每想到你吃的苦和你受的罪,我不由得心酸不已,我不由得痛苦万分,我禁不住的心伤难捺,我真真切切的懊悔之至,我是实实在在的无法自已。
妈妈,让你在世时曾经苦苦的受罪,我难辞其咎。
2017年“五一”节即将到来之时,按照惯例应该是有长假的。想到平时因为驻村工作忙没有时间对妈妈尽孝心,全都辛苦了妹妹和弟弟。所以,我提前主动应承“五一”时由我照管妈妈。当弟弟妹妹都放心的自行安排行程并已经外出之时,我却接到了通知:5月1日早上八点在镇政府参加扶贫工作会议,驻村第一书记必须参加并不得请假。没办法,我早早地起床给妈妈吃了早餐,带她到西门口坐着等我开完会回来。还特别叮咛妈妈不要乱跑,否则,我回来了找不着她。
那一天是高温天气。我12点开完会坐上了返回县城的公交车从景村往回赶时,景村镇下涧村和八一村两个村的辖区内,一前一后半个小时之中出了两起车祸。一直到近三点时才慢慢疏通了道路。我几乎快急疯了。被暴晒了几个小时且又饥又饿的妈妈晕倒在了西门口,被路人送进了医院......
从此后,妈妈便开始神智不清了。
2017年5月10日晚,妈妈的医生女儿在一个晚上连续做几个手术后的第二天早上,在她刚刚出手术室时便一下子晕倒在地并致脊椎骨粉碎性骨折。医院请来了省城大医院的大专家为妈妈的医生女儿做了手术。
从此,妈妈的医生女儿在病床上整整躺了近一年。
从此,妈妈你无法及时见到你那工作单位距离较远的孝顺儿子,你也见不着你那在村当扶贫第一书记的女儿。特别要命的是近一年时间了,你一直无法见到以前曾经天天带着妈妈你上班下班的医生女儿。
因为担心你见到你的医生女儿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会把你吓坏。
妈妈,你的儿女们一个都不能随时随地的看见,特别是每天和你形影不离的医生女儿也突然不见了,让你情何以堪!
如此的林林总总,如此的心力交加,苦命的妈妈,你如何承受得了!
妈妈,你从此就慢慢的认不得你的子子孙孙了。
妈妈,你终究是被天灾人祸彻彻底底地击垮了。
妈妈,你对奶奶孝顺至极,而我们却没能以你为榜样。
妈妈,你去世前,我应该有足够“将功补过”的时间和机会的,可是我却给自己留下了终生的懊悔和遗恨。
奶奶去世之前,一直都在意志坚定、毅然决然的等我回家。她老人家等我竟然一直等到已近弥留之际。当她老人家终于拉住我的手时才满足的含笑而去。
妈妈,你却为何就不等我!
妈妈,我注定是不孝顺的!
如若爸爸没有英年早逝,奶奶就不会过早的离去。如若奶奶能够长命百岁,妈妈你也不会才七十多岁就惨然离去。
妈妈,你和奶奶爸爸过早的离去,我都难辞其咎。
自从没有了爸爸和奶奶,我就对功名利禄兴味索然。
曾经多少次想过,等我退休了就带着妈妈你去西安,咱们和孩子一起生活,咱们永远在一起。因为我曾经为忙工作错过了孩子的成长,因为我曾经为忙工作而愧对于你们。
所以,我就一次次美好的打算着,谋划着。
我一直认为那样的安排应该是万全之策。
只可惜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成为了永久的傻想。
现如今,一切都不可能重新来过!
我应该为这一切的一切买单。
我注定了永生永世将与彻苦彻痛相随相伴!
妈妈,你不该不等我匆匆离去并连赎罪的机会都不给我!
妈妈,奶奶活了九十多岁,而你才七十多岁。
妈妈,你为何就如此匆匆呢?
妈妈,求求你,别太匆匆!
我诅咒!是谁说“子欲养,亲不待”?!!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尽管刀裁肺腑,火烙肝肠,而如今我却只能仰天长叹!
每每想当此,我的心中便充满了迷茫和烦乱。
我不得不由衷感叹人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和束手无策!
妈妈,时间一定会冲刷一切丑恶和灾难带给我们的彻苦彻痛。可是,时间如何能够医治我内心的惊天哀伤!
妈妈,我是否不应该彻彻底底的沉沦。
妈妈,你的女儿是否应该依然阳光无比快乐无限!
上天曾经毫不留情的将爸爸和奶奶一块带走,现在又把你无情的永久召唤而去,这对我们未免太过无情和残酷。
我现在无时无刻不在冥想苦思:假如真的有来生,我和天堂的你们应该还会相见。我相信,缘分都是天定的。
我们虽然缘已尽,但是,情未了!
每每想到对奶奶和爸爸以及妈妈你有着太多太多的亏欠,我就禁不住的心伤、愧悔。
妈妈,2020年是咱们国家突遭新冠肺炎疫魔疯狂袭击的大灾大难之年。是前所未有的非常时期。所以,国家采取了非常措施。
妈妈,去年的非常时期里,我们不能按照人之常情和“常规”给你将丧事大操大办!这绝对不是我们不舍得花钱。当时国家已经启动了“一级响应”,我们不能请“洋鼓洋号”和诉情唢呐来吹吹打打并配合我们的彻痛彻伤。我们不能把该请的亲戚朋友都请到,我们也绝对不能把妈妈你的葬礼办的“无限风光”或者“风光无限”。当时凶相毕露的疫魔正在咱们国家肆无忌惮的尽情肆虐,恶毒的疫魔有着极大的传染性和极强的致命性。所以,国人不能扎堆,不能聚集过多,不能制造不安全隐患,不能给疫魔大范围蔓延和凶残侵蚀制造一丁点机会。
所以,你的儿女们没有将你好好地安葬。
妈妈,我们知道这对你非常的不公平,但是,国家的平安稳定需要千千万万个小家来维护。
妈妈,你和爸爸奶奶都是深明大义的,你们从来都是全力支持我们以工作为先以工作为重的。。
妈妈,你的葬礼虽然冷冷清清,你却能够安安静静的走。
妈妈,在举国努力之下,我们的国家已经安安静静了一年多时间,英雄的湖北武汉和武汉人民在党和国家的英明领导下,已经彻彻底底的将新冠肺炎疫魔打败,我们的国家已经恢复了井然有序的繁荣发展,你可以静静地长眠,愿我们来世再会。
好难得的的安宁和稳定,多么的值得珍惜啊!

哪曾想,突然间,我们引以为骄傲和自豪的大西安突然间就遭到了疫魔的疯狂突袭。
从最初的1例、2例……149例到现在筛查出的更多,真的好可怕,让人不由得毛骨悚然并惊慌失措。
西安一下子成为了全国关注的焦点,西安成为了全国各族人民援助的目标,全国各地的援助之心和援助之手都伸向了西安。
西安,不怕!我们不怕!只要我们西安人民听党话,只要我们陕西人民服从所有抗疫安排,听从指挥,严格自律,管好自己和各自的家人,家家户户的平安稳定和团圆幸福一定会长此以往!

我敢断言:疫魔胆敢再继续疯狂,西安定让它彻彻底底灭亡!
因为,陕西西安和湖北武汉一样,陕西西安也是英雄的城市!千万人口的陕西西安一定会平安如初!
因为,陕西西安是中国陕西西安!!

作者简介:李秀珍,女,中共党员,大学本科学历,历任多个乡镇党政主要领导,历任多个县直部门党政领导,副处(县)职级待遇,《中国乡土文学》副主编,陕西省编剧协会会员等等,作品涉及:小说、散文、小品、相声、戏曲剧本、电影剧本等等。
发稿编辑:张灏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