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雅地老去

文/康秀炎

每一次同学聚会，彼此总要审视良久。久别重逢，今非昔比。此时的我非彼时的我，此时的他也非彼时的他。匆匆的光阴像一个冷酷的巫婆，侵蚀着我们这具臭皮囊，无处躲，无处藏。秃了顶、白了鬓，皱了面，驼了背，大家虽极力掩饰，却无济于事。一位女同学曾感慨说：“你们说可怕不可怕？中师毕业已经三十年，人生能有几个三十年啊！听说别的班都没了好几个，想想就害怕，不敢想啊！”大家心中都像翻倒的五味瓶，然而心照不宣，除了安慰自己，还得安慰别人。

犹记得刚毕业时，大家见面或通信，谈论最多的是婚嫁，其后十年，成家立业，甚至孩子也冲进了话题，再十年，房子、车、健康，儿女婚事和工作，加上孙子外甥，话题像复杂的函数，心情却像等着谁来配平的化学方程式。一个尖锐的问题单刀直入，提上记事日程：“如何善待剩下的光阴，优雅地老去？”

优雅地老去并非易事，需要一种气质的元素充溢其中。女人有所谓的“林下风致”，像林徽因的“一身诗意千寻瀑，万古人间四月天”，像叶嘉莹的“若有诗书藏于心，岁月从不败美人”，当然，最从容优雅的精神贵族还是杨绛，生于乱世，历经一个世纪，内心的沉稳和强大令人肃然起敬。当代也不乏如此优雅的女性，如张桂梅、孟晚舟等，虽然历经磨难，却以怒放的生命，馈赠人间以芬芳。至于男人，优雅源于内心的恬淡和有趣的行事风格，如陶渊明之“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如苏东坡之“一蓑烟雨任平生”。内心恬淡才能处乱不惊，保持一份天真和从容；行事有趣才能随性而安，“云在青天水在瓶”。

五十知天命，“知天命”三字说得好。熄灭过多的欲望之火，保持阳光心态，让身心轻装上阵，便是对优雅最好的诠释。有尊严地老去也是优雅的一种，身体健康才能保持尊严。怪不得佛也曾感叹说：“世间最大的苦，莫过于有身体。”“老苦”与“病苦”在我们剩下的岁月里，常常与我们不离不弃，何况还有“死”等在生命的尽头，怎能不让人有锥心之痛？优雅地老去，就需看淡这一切，老出一种美感。

在乡下时，见惯了老人在地里挣命，面朝黄土背朝天，谈到优雅就显得有些奢侈。听说城里的老人在公园跳舞唱歌，很不屑地认为是吃饱了撑的。当城乡日益融合，农民进城，学跳交谊舞，穿运动衣在公园慢跑、舞太极剑，骨子里也开始渗进优雅的细胞。其实在乡下劳动间隙，蹲在墙根晒太阳或者躺在树下乘凉，何尝不是另一种优雅？看来优雅地老去并非遥不可及，向往美好生活，活得通透而自知，腹中书、手中笔、口中趣，尽管时间不经用，生命质量却已经远超预期。

就让我们学一撮茶叶，在生活的沸水里浮沉翻滚，该舒展时舒展，人走茶凉时自然倒掉。

作者简介：康秀炎，男，河北省沙河市人。河北省文学艺术研究会会员，河北省散文学会会员，中国微信诗歌学会会员，中国作家网和诗歌网认证作家。代表作文学作品集《我的第一桶金》（作家出版社），多篇作品散见于各地报刊和网络平台。作品被今日头条、天天快报、搜狐新闻、腾讯新闻等各大网站转载。其中《槐香依旧》一文被河南、山东、西藏、湖北等多地选为初中考试试题，并永久入选组卷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