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堂里的父亲,您过的好吗》
作者:黄土高坡 主播:红妮
2021年12月7日(农历11月初4)是父亲逝世三周年的日子。好想写一篇怀念父亲的文章,然而久久提笔,久久不能成文。丝丝阵阵的心痛在心中蔓延,像是一条扯不断的线。泪水像清明时节纷纷的细雨,凄凄的湿了天,湿了地,总是让我无法释怀。“寻魄穿三界,将心寄九层。素笺犹未展,眸已泪盈盈。”父亲的音容笑貌,一点一滴,都装在我的心里,嵌入我的生命,融入我写的文稿里,笔笔素简,字字清真,编辑成文字,延伸到时光深处。
回忆旧时光,往事话凄凉。在故乡老屋的这个院落里住了好多年,渡过了我的童年,渡过了红薯汤 ,红薯馍 ,离开红薯没法活的岁月。60年代初,全国遭遇了连续自然灾害,人们生活遇到严重的困难,我的家乡也不例外。到了70年代初家里的生活也没有太大好转,还是缺吃少穿,只好用瓜菜来搭配。在最最困难的时期,父亲带着全家吃过树叶子,挖过白菜根,甚至连红薯秧子也要打碎吃到肚子里。在我的记忆里红薯占有很大一块位置,深藏在我记忆深处,无论如何也抹不掉,就如我对故乡的记忆一样,已经深入骨髓之中,不管我在哪,都不会忘记。最令我难忘的是,那一年秋天,母亲推着装满红薯的独轮手推车,在村南下堤坡时由于体力不支跌落堤下,将口中的门牙磕掉。可母亲回到家里却没有透露半点疼痛,看到母亲受伤的脸,事过多日才发现母亲少了牙齿。全家人为此抱在一起痛苦了一场。
还记得在这个老土屋里,父亲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常修修补补,帮孩儿们泡脚、洗头、剪指甲。母亲在一台老织布机上,常常织布到天亮。为了全家人的生计,父母亲起早贪黑,辛勤的劳作。年年如此,天天重复着推碾、拉磨、摇辘轳,省吃俭用养孩子。因长期的营养不良,母亲的指甲因贫血深深凹了下去,腰也早早地累弯了。在那困苦的年月里,不懂事的我们也常常惹父亲或母亲生气。黑夜里母亲也不止一次的躲到村南西堤口的僻静处放声大哭。每次看到母亲哭肿的眼睛,我们心里有一种刀剜般的难受。母亲也多次含泪对我们兄弟姊妹讲,甭管多苦多难,我和你爹也要咬牙把你们几个带大,让你们都成家,娶上媳妇。
岁月更迭,时光如梭。每每看到故乡的老屋,都有一种难以抹去的情愫,令我无法忘记。这些被岁月尘蒙的记忆,永远铭记在我的心房,挥之不去,愈久弥香。“黄叶满庭深闭门,桃符斑驳字犹温。蜘蛛也解怜游子,细细抽丝锁旧痕”。正是“蛛网挂满墙,满目破烂尽沧桑,不见昔日灯光。人儿去,破空房,怀念旧时光。想当年,小屋灯儿亮,一家老少聚满堂,有说有笑饭菜香。看今日,叹凄凉,人四散,父母亡,怎不叫我怀悲伤,泪眼看空房。”
时光荏苒,父亲离开我们已整整三年了。岁月的流逝,风干了我记忆中的很多往事,但是对父亲的记忆,我未曾敢淡忘。“天地相隔两茫茫,养育之恩未能偿;望天长叹相思泪,每逢佳节哭断肠。” 往事不堪回首,回首便是累累伤痛。思念的泪,思念的痛,在午夜时分梦回,怎也忘不掉父亲在永别瞬间那眼角淌下的泪和不情愿的目光。这种剜心的永别常常吞噬着我的心灵,浓浓的哀伤,禁不住泪湿眼眶。
往事如风,在平凡的岁月中匆匆穿过,却在内心留下挥之不去的记忆。遥想那些风雨中的琐碎往事,不禁让人黯然神伤,仿佛历历在目,清晰可见。一种无法言语的心情,触动内心的情愫。 1957年,反右的狂潮席卷全国,殃及濮阳;当时在濮阳县委农工部工作的父亲因其直言反映情况被打成“右派分子”。1957年的“反右”运动,普遍存在着“五子登科”的问题,“套框子,抓辫子,挖根子,打棍子,戴帽子”。之后,好长一段时间父亲又被当作“右派分子”的典型四处游斗。随后又被下放到濮阳黄河岸边的农场劳动改造,濮阳砖瓦厂劳动改造。强行超体力劳动,挨饿受累牛马不如,受尽精神折磨和肉体摧残。后来还株连到母亲和家庭子女,造成妻离子散,母亲精神也受到严重摧残。
1957年父亲被打成“右派分子”被批斗时的照片(父亲档案留存资料)父亲后来劳动改造被释放后,带着母亲和年幼的哥哥、姐姐离开了工作生活多年的濮阳,下放到了原籍鲁西农村。20多年的风雨人生路,到处乌云密布。“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在原籍农村还是被当成另类,时不时被当地的造反派纠去陪绑“地富反坏”批斗甚至游街,村里还将“打倒地富反坏右”‘黑五类’的标语写到我家门口墙上,头上带着纸糊的高帽子,脖子里挂着“黑五类”的纸牌子。残酷的现实一下子打碎了父母的梦,身单力薄的母亲整天为父亲安危担心,为一家人的生计操劳奔波着,即使没白没黑地忙碌,也填不饱全家人的肚子。
父亲去世后,在其父亲的日记中我才知道他被打成“右派分子”真正原因。当时,父亲在濮阳县委农工部工作,常年蹲点驻村,一边搞调研,一边参加生产劳动。他始终把调查研究作为为县委、政府决策和解决问题的最基本方法,不但自己身体力行,还动员机关和乡村干部努力做到。50年代中国开展的农业合作化运动因基础薄弱,农业现代化要素发展不足,使传统农业的现代化改造困难重重,难以凭借提高生产力来巩固合作社成果;同时,农民的思想文化素质与合作社对其成员的素质要求有一定差距,乡村行政效率降低所带来的工作方法简单粗糙、流于形式。
针对基层存在的上述问题,父亲直言向上级部门反映了乡村行政效率低下的真实情况。当时,那些急于树政绩的政治狂徒和激进分子,说父亲污蔑合作化搞糟啦,将反“右派分子”的指标分给了父亲,将“右派分子”的帽子扣到了父亲头上。这顶沉重的帽子,把父亲一下子打入了罪恶的深渊。此后,遭受了长达20多年的精神煎熬和生活折磨,可父亲对党的忠诚信念始终不曾动摇。风雨飘摇的岁月体现了父亲一个老共产党员、一个生活强者的英骨和傲气。尽管那段历史已经成为过眼烟云,我们不能忘记人类史上发生的这丑恶的一幕。虽然我们没有经历过那段历史,但我们应该记住历史的深刻教训,让历史告诉未来。
1979年父亲的右派冤案得到了平反昭雪。
1979年春天,我父亲“右派”的冤假错案得到了平反昭雪,含冤二十年后,父亲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组织上把父亲安置到了濮阳县委摘掉右派分子帽子工作办公室(简称:摘帽办),并负责对过去错划右派等人员的改正工作。父亲参与抓此项工作两三年的时间。根据中央关于“实事求是,有错必究”的方针和“冤案要昭雪,错案要平反,假案要纠正”的政策,父亲和其他同志一道精心地研究有关政策,认真地掌握具体案情,按政策办案,审查和解决了濮阳县历史上遗留的一大批冤假错案。
父亲,出身贫寒,年轻时失去了母亲,无兄弟姐妹,从小就立志成人,建国初期就参加了革命工作,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父亲一生中无论遭受多少委屈、经历多少挫折,他都不变对党的忠诚和对人民的热爱。父亲一生生活俭朴,为政清廉,办事严谨,公道正派,以实际行动,展现了一个普通共产党员的胸怀坦荡,光明磊落的崇高风范。在危难面前父亲选择了奋斗,在逆境面前父亲选择了坚定,在是非面前父亲选择了正义,在风浪面前父亲选择了从容。在他几十年的革命生涯中,以坚韧不拔的意志、不屈不挠的奋斗精神和伟大崇高的人格,书写了无愧于党、无愧于社会、无愧于人民的壮丽人生。父亲为我和兄弟姊妹树立了榜样,使我们一生受益。“傲骨一身运不济,命途多舛志难求”。父亲的名字可能不闻于世,政治仕途上曾起起落落,但父亲始终保持着良好的心态,形成了自己独特的人格魅力。父亲的一生,是光辉的一生,奋斗的一生,我的父亲永垂不朽!
永远难忘2018年12月10日13点34分父亲极不情愿地闭上了双眼,把人生的欢乐与无奈,生命的悲怆与凄楚,把所有的爱与所有的恨,一起带到了另一个世界。父亲,走了,真的走了,在您尽享天伦之乐的时候,您走了,像一颗流星,突然消失在了我能够感知的世界中。留给我们的是理不清的思绪,剪不断的怀念,说不清的哀伤!在那一刻,我经历了人世间最悲苦的生离死别!这是个让我痛彻心扉又必须铭刻在心的日子。
从那一天起我永远的失去了我亲爱的父亲。父亲,您默默地走了,走得那样急促,按照您生前的遗嘱,“死后不开生平事迹介绍会,遗体不覆盖党旗,按地方移风易俗的要求进行遗体火化。”您弥留之际留下的虽是只言片语,彰显的是您高尚的人格和宽大的胸怀;留给我们的是无尽的哀思和永久的怀念。“您死后不开生平事迹介绍会,您说您一生没有把党交给的工作任务完成好;您说您遗体不覆盖党旗,是因为您距党员的标准要求还有差距;您说按地方移风易俗的要求进行遗体火化,您说是不想给地方政府添麻烦。”在您八十八载人生路上,您忧国忧民,负重前行,不计得失,撇下人间冷暖,洒下多少辛酸泪水。您与我慈母刘桂荣风雨同舟,相濡以沫,恩爱似漆,共度了六十多个春秋,含辛茹苦养育了我们6个儿女。您和慈母与山川共存,与日月同辉,与天地同寿,您的英名将万古流芳,永垂不朽!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做为儿女无法再尽孝心,每每想到这些,想起父亲,我的内心总会酸酸的痛。再多的语言,诉不完儿对父亲的思念。红尘有路,天堂有途,儿子今生愧疚您的太多,此生有憾,愿有来生再做您的儿子,弥补对您的亏欠。
痛哉吾父,天降厄运,父母双亲先后离我们而去,梁柱坍塌,一夜之间使我成为孤儿。鹤去楼空,怎不悲伤?唤我亲人,哭我爹娘。长空垂泪,儿女断肠!“拈香三柱拜爹娘,跪对苍天眼泪汪”今夜我在濮阳双膝跪地,双手合拢,朝着您和母亲坟茔的方向,先送去儿我的祝福,祝远方的父母冬天安暖,泉下安息!父亲,儿女齐聚您坟前,鲜花奠酒叩拜!
【主播简介】红妮,原名刘焱,毕业于西安外国语学院,一直在政府部门工作至今,喜爱文字、诵读,愿意用自己的声音唤醒人生意义、生命的美好,做好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也没有关系。因为热爱,所以执着!

📚【作者简介】黄土高坡,原名黄泽岭,汉族,山东莘县人,研究生学历,中共党员,河南省濮阳市第六次、第七次、第八次党代会代表,第六至第八届政协委员,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濮阳市作协名誉主席,濮阳市摄影家协会会员。现任南乐县政协党组书记、主席。主要作品《大槐树寻根》(华文出版社,1999年),《迁民姓氏寻源》(石油出版社,1999年),《大槐树迁民》(中国档案出版社,2000年),《移民大迁徙》(当代中国出版社,2001年、2003年),《大槐树移民见证》(当代中国出版社,2005年),《来自大槐树》山东卷(中州古籍出版社,2012年),《百家姓姓氏字辈考》(中州古籍出版社、中国文史出版社,2012年),《风物南乐》(中国文史出版社,2018年),《仓颉》(中国文史出版社,2020年),《隋唐大运河——南乐逸事》(中国文史出版社,2021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