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工不哭

                     秦军民  (甘肃)          

      提起护工，我深感悲哀，欲哭无泪，直觉人生惨淡。多年之前我别过年迈父母，抛下娇妻小孩，满怀男儿救世雄心，随打工人潮来到北京，做了护工，原本以为护工这个职业是急家属患者所急，伺病床前，解人危困，接屎接尿，翻身捶背，喂饭打食，送水服药，擦身净体，是善心与孝道的直接综合者，是最受人尊重的职业。慈心善举，大爱无边，理应与天使齐名，医者齐名，是伟大而崇高的，可现实中所见所闻以及亲身所为，使我伤心，愤怒，崩溃，甚至怀疑人生， 怀疑人间有爱，不信人心能换人心，只信人本无情冷如铁，一切都是在演戏。

         初做护工，经验不足，业务不熟，却护理着一个脾气刁钻古怪的病人，他从来就没有跟我平心气和的说过话，比如他想吃东西，就会大声地训斥我，我想吃xx给我找去，你是干啥吃的，不知道我想吃东西了吗？唉！我那知道你饿了，饭点也没到呀，接着巴掌就上来了，我又伤心又害怕，气的直咬牙。怎么你一个破护工，不服气呀？这时有围观的好心人就叫我到一边劝我，小伙别生气他是病人，这都是病闹的，别跟他一般见识，你生气了他更来气，有个闪失你倾家荡产也赔不起啊，给他认个错吧。唉，我的确不知我错那了，我怎么就成了破护工了呢？有时他在病区散步，我寸步不离左右小心翼翼保他的安全，途经洗手间他又雷挺大发，我要刷牙，不带牙具你跟着我干啥？没用的东西！唉…我原以为就早晚或饭前饭后需刷牙，真不知道牙随时得刷，就算随时刷，你好好和我说不行吗？我委屈啊，不争气的泪水夺眶而出，引无数人投来异样的目光。有些卧床病人更是千方百计折腾你，花样繁多，让我怀疑人生，后悔做这个职业，首先他说，你是护工，你得24小时服务于我，晚上也不能睡，你睡了怎么知道我有需要，我曾苦口婆心告诉他有亊你可以叫我，我就在你床边小凳上坐睡。那不行，我们家属掏钱是让你睡觉的吗？这种情况绝非个例。唉！我的天哪！机器人也不能这样用呀。

       有一天早晨隔壁女病房的护工小妹妹在病房外大声哭泣，那个伤心引无数人围观，我上前一问，原来她护理着一个老太太，早晨起床她打来水帮老太太擦浴完毕，老太太找不到所谓的进口擦脸油啦，破口大骂硬说小妹妹偷了，小妹妹委屈啊，据理力争招致老太太雷霆大发耍泼了，对小妹妹又是打又是骂，农村傻皮来我们城里混吃混喝，还手脚不干净……我叹了口气，对小妹妹尽我所能百般劝慰，围观的病人，家属，护工轮番相劝，小妹妹才止住哭声小声抽泣着，后来护士打电话给老太太女儿，女儿告诉护士她带回家啦。此类事件屡见不鲜哪。

       护理神经病人更难，本来脑子有病，且吞咽功能差不能自然进食，下着胃管，插个尿管，还有监护仪诸多连线，血氧检测，氧气管等好多，为防病人自行拨管，常规上我们会为他戴上防抓手套，甚至固定床傍，这一下可就后患无穷啦，护工从此便的承受拳打脚踢，还时有病人吐口水到护工脸上身上，谩骂之声不绝与耳，没日没夜。有的病人焦躁不安总拿护工散气，故意为难，吹毛求疵，护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这个我们能承受，也不会抱怨，有些“病人”思路清晰，行为下流，对女护工的要求令人难以启齿，女护工们有苦难言泪润心田，向谁说哪！一个声音早就等着你，别往心里去，他是病人糊涂啦，还有难听的，莫不是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地吧，落空了未能实现，所以你说人家这个那个的，你好下溅，不由人泪眼汪汪。有些人鄙视护工满囗胡言，你们农村特穷吧，现在孩子们都有衣服穿吗？在不用我们捐吧？听说你们农村干旱缺水你们每天都不洗脸，每天还拉毛驴去十几里地找水喝？现在家里主食还吃土豆吧？听说你们几个月都不去一趟县城，因为山高路陡，……我哭不出来了，索性笑了，笑你井底之蛙，笑你观念陈旧，你才是最老土的傻逼，我们家乡早己日新月异处处一片新气象，山青水美，鸟语花香，我们不穷，农田劳作早己机械化，我们是家乡富余的劳动力，我们进城务工，服务需要服务的人，我们是国家的新生力量，我们热爱国家，热爱生活，搞活经济，拉近城乡差距，我们不是土包子，我们不是傻逼，我们有血有肉，分的清好坏，懂的感恩，我们想念父母，想念孩子，每年回家就那么几天，临走时孩子哭，老人眼含热泪安慰着我们，去吧孩子，我们没事，我们能照顾好你们的孩子，其实父母，孩子早就把我们当成了过客，和我们一样承受着无限的相思牵挂，但我们无泪，我们不哭，我们有理想有抱负，懂善念有爱心，宁做大雁腾跃，不做小鸟恋温巢，到需要我们的地方，服务有需要的人。以上诸事不是个例，虽频频发生但我们初心不改，相信有一天护工会变成人们最尊敬的职业，我们会自豪地说我是护工，我们等待那一天，我们不哭，永远不哭。

作者简介:秦军民，甘肃省镇原县人。长期在北京做护工。平时喜欢写点抒情小文章。